? 侍女领着王翦跟墨娘二人,往城主夫人住的伴月楼行去。
伴月楼的四周种满了木芙蓉树,如今正是花期,树梢上开满了茶碗大小白洁塞雪的木芙蓉花,花瓣随着风起离开枝头在空中洒下一场纷繁的花雨,最终又随着风止,打着旋跌进尘土,有些幸运的,便落入那树下不远处的曲水蜿蜒的小溪中。
而小溪的一旁,有一条布满青苔的青石小路,这条小路便是伴月楼与林外的花园主路唯一想通的地方。
一行人走过青石小路,便看到了那隐在木芙蓉花深处飞檐翘角,朱墙黛瓦。
“夫人喜净。”侍女见墨娘瞪着大眼睛盯着满树白花,便出声说道:“这城主府虽大,亭台楼阁也多,可却数夫人这里最是娴雅美好。”
“的确雅致的很。”墨娘伸手扶上枝头一朵木芙蓉,将树枝拉低,放在鼻前嗅了嗅,花香很淡,却沁人心脾。
“夫人最喜欢这木芙蓉。”侍女的眼里流出一抹笑意。
“墨娘,你喜欢这花么?”王翦伸手就要摘下那树梢上开的最大的一朵:“有花堪折直须折,不若我折一只为你簪上。”
墨娘回头看向王翦,簪花?听起来不错的样子。
可还不待墨娘答应,那一旁的绿衣丫鬟已语带不满的嘟囔起来:“夫人的花,城主府没人敢簪,若是一会让夫人看到这位姑娘带着木芙蓉,怕是不妥……”
王翦翻了个白眼,这丫鬟准时婶婶派过来盯着自己的,这芙蓉林自己来过多少次,有时候兴起采个一篮子出门送姑娘也是有的,从不见婶婶反对。
“我们快些走吧,别让夫人等急了。”丫鬟说完,一马当先的往那小路尽头走去。
一行人很快便到了那朱墙黛瓦的大房子前,丫鬟直接领着两人进了屋,引到了会客的大堂,又差了另一个丫鬟去禀夫人,她自己则忙着沏茶。
不多时,内室传来珠帘碰撞之声,一个美妇人被众丫鬟拥着走进了会客大堂。墨娘忙起身相迎,这位应该就是白羽的姨母,王翦的婶婶了。
这城主夫人姓李,名月。按说已经有四五十岁的年纪,可或是因为平日锦衣玉食的捧着,看上去也不显老,一张鹅蛋脸,白白净净,只眼角有些细小的皱纹,可以暴露出她的年纪。
“你便是我那侄儿看上的人?”李月上去扯住了墨娘的手,仔细对着她打量起来:“不错,不愧是羽儿看上的人,光着出尘的气质就是不俗。”
墨娘不晓得怎么跟长辈相处,只能点头微笑,露出一脸善意。
“嫁衣给你准备好了,仓促间难以做到十全十美,你先去试试,若是有问题,便让绣娘连夜改。”
“呃……”墨娘有一肚子问题要问,却不知道该先问哪一个,斟酌了半天,才幽幽开了口:“这婚期何时?”墨娘猜到是自己吃了青奇的叶子,暂时压制住了百日欢,可她能感觉到体内余毒未解,这洞房解毒夜迫在眉睫。
“明日。”李月笑的眼睛弯弯:“明日清晨,白羽会从将军府邸过来迎娶你。”
“明天?”墨娘闻言喜上眉梢,这么说明天晚上就可以洞房解毒了……
“看给你乐的。”李月挥了挥手,从她身后走上了两名绿衣侍女:“她们带你去试嫁衣,今天晚上你就先住在我这伴月阁里。”
“好。”
墨娘随着侍女出了会客大堂,跨过门槛的时候,她听见大堂内王翦不满的叫了一声婶婶。
“婶婶。”王翦走进窗户,看着墨娘的身影消失在芙蓉花间,又回头看向那已经稳稳坐在上首小几旁的李月,忍不住冷哼了起来:“都是你侄儿,你怎么能这么偏心。”
“偏心?”李月嘴角上翘:“你从小便在我眼前晃,那白羽我十多年未见,婶婶怎么会偏心他?”
“可你明明知道我也喜欢这个墨娘。”
“喜欢?你又不会娶她。”李月不悦的挑了挑眉毛:“你跟你叔叔一个德行,是个女的就喜欢。”
“婶婶……”王翦一头黑线,连忙安抚婶婶:“我跟叔叔不一样,我要是有一位婶婶这样的夫人,别的什么女人我都看不上。”
李月翻了白眼,摆了摆手:“你那一套别用我身上。”
王翦无语。
李月叹了口气,冲着王翦招了招手,王翦知道是婶婶有话对他说,便走到了李月身侧,在小几旁坐了下来。
“这墨娘是我那姐夫武安君定下来的媳妇,不是你想抢就能抢的。”
武安君……王翦无所谓的哼哼了一声:“他年轻的时候是厉害,可现在都老了。”
“你啊你啊。”李月伸出手指戳了戳王翦的眉心:“初生牛犊不怕虎,你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到底是随的谁。”
“哼。”王翦不屑的冷笑。
李月看王翦这幅态度,甚是头疼。这个侄儿的脾气她最了解了,知道他消停不了,怕他出什么幺蛾子破坏白羽跟墨娘的成亲礼,李月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就算武安君老了,那白羽,你也最好不要惹他。”
王翦一听这个,立刻不乐意了:“他不过是生的好,有个机会便爬到将军的位置上去了,我自问无一处弱与他!”
“我知我知。”李月摆了摆手,止住了王翦继续说下去的意图:“可你有一事不知……”
“何时?”王翦皱了皱眉。
“姐姐还在的时候,我回咸阳省亲,听姐姐说过……”李月看了一眼王翦,叹了口气:“我今儿与你说这事,不可以再透露给任何人知道。”
有秘辛?王翦瞬间提起了精神,连连点头:“那是自然。”
“那白羽……”李月眯了眯眼睛,又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虽然姐姐待白羽如同亲生,可那白羽,并不是姐姐所出。”
王翦闻言嘴角上扬,忍不住揶揄道:“听说武安君一生只宠婶婶的姐姐一个人,可怎么还是从外面领了个私生子回来?”
李月翻了个白眼,作势就要打王翦:“你听我说完,别插嘴。”
“好好。”
李月见王翦不再一脸调笑,无奈的揉了揉眉心,继续说道:“当年姐夫在长平之战,一怒坑杀四十万英魂,这是世人皆知的。”
王翦颔首。虽然武安君因为那场战争中残酷的屠杀手段而被世人辱骂,可那场战争的胜利奠定了秦国在乱世中的地位,让秦国正式拥有了问鼎中原的资格:“翦儿自然知道,那长平战场上到现在还是阴魂缭绕,无人能近,白日间都无法看到阳光射入。
“姐夫大捷之后夜夜噩梦,他发梦说自己一生奉献给了秦国,可最终还是会死于君臣不合,会被大王赐死。”
“杀人杀多了吧……”王翦心有戚戚然,战场上动则上万的死亡,不仅有敌人,还有自己的兄弟。
“你别插嘴……”李月甚是无奈。
王翦忙闭上嘴。
“姐夫连连噩梦,后来碰到高人指点,他单人匹马又回了一次长平战场。”李月顿了顿,一旁的王翦闻言也瞪大了眼睛。
还从没听说过武安君后来回过长平。
“姐夫那次从长平回来,怀里抱着一个襁褓婴孩儿,便是白羽。”李月侧头看向王翦:“白羽是从尸骸遍地,冤魂遍野,无人能近的长平战场上捡来的,姐夫说他是烈士英魂血气所生……”
王翦一脸震惊,一时无言,半晌,他冷冷一笑:“若他真是英魂血气所生,也不过诞生于是那些战败者,这马背上的强者,从来不该畏惧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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