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三更,月光入户,白羽还是没有回来,墨娘正枕着胳膊趴在小几上小憩,迷迷糊糊听见外间传来啪嗒啪嗒的声音。
被吵醒的墨娘连打了两个哈欠,起身出了卧室穿过大堂,推开了门。
择星楼门前是个小院子,院子两侧稀稀疏疏种着些树,而此时,在院落中最挺拔的一颗梧桐树下,城儿正吊在那里,而她脚下被踹翻到一旁的绣墩正是啪嗒声的来源。
墨娘揉了揉眼睛,两个时辰前她又去了趟择星楼后院,确定了城儿依旧是没有回来,怎么这一觉眯到半夜,城儿居然又跑自家门口上吊来了。
“你刚刚去哪里了?”墨娘张嘴问道。
树上吊着的城儿闻言遥遥往墨娘这边望了一眼,便撤下了上吊用的绸带,又收起了绣墩,往墨娘这边飘了过来。
“墨娘,老刀还是没有醒过来。”城儿语气中透着一抹苍凉,她眉头轻蹙:“你不是清水宗的人么?也没有办法让老刀醒过来?”
墨娘尴尬的摇了摇头:“我虽是双灵根,但少时师傅为了让我修炼不为两系灵根而扰,便只修习了风系的道术,所以我只会些风系道术,这救人,我是不会的……”
城儿听墨娘这么说,悠悠的叹了口气:“算了,也是命吧。”城儿伸手顺了顺自己耳鬓的头发,咬了咬嘴唇:“墨娘,我这心里乱的很,你能不能陪我走一走。”
“好。”墨娘点头应下。
两人先是在梧桐树下站了好一会,随即出了院子的大门,一边走一边聊,眨眼就出了武安君府。
“上次跟你讲到老刀为了救我,跟骑兵队的人树了敌。”城儿的转过头来看向墨娘:“当时白羽将军问老刀,是自断一臂,还是把城儿送出去。”
墨娘嗯了一声,淡淡刷下存在感,没有打断城儿的话,看得出来今晚上城儿很不对劲,既然她想找人倾诉,那自己就听着。
夜风吹过,墨娘跟城儿两人一个一袭白衣,一个一袭红袍,就这么慢悠悠的徜徉在深夜的大路上。
“后来,老刀选了断一臂,但蒙白羽将军不弃,并没有真的斩去老刀的胳膊,而是将他扔到了楚地。”说道这,城儿干笑了两声:“让老刀一个人深入敌军后方,不管不问,任务完成不了不准回家,他脸上的刀疤便是那时候留下的……”
墨娘一时不知道接什么,索性不出声,任城儿自顾自的说下去。
城儿则沉浸在了回忆中,眼神空洞迷茫,而她的声音却好似初春河流中的淌凌流冰。
老刀去楚地之后,城儿便被安置住在老刀在咸阳城的宅子里,孤身一人,只将军白羽每月会派人来送些银钱。
城儿一个人呆在洛阳城里,没有朋友,终日无所事事,最大的爱好便是去渭水河边吹吹河风。秋天的时候,九月九踏秋祭神,城儿一个人又跑到了渭水边。由于在举行祭祀,渭水河边热闹的很,三五人群载歌载舞,城儿沉甸甸的心也跟着蓬勃的人群沾了不少朝气。
然后她就看见了那个曾经与她有过婚约的男人——高言。
高言本是韩国的小姓贵族,一次给公主进贡胭脂的时候,与城儿相识,男才女貌倒是看了个对眼,公主索性就帮两人订了亲事。
只是不知道,为何高言会出现在咸阳城外的渭水河边?
人生三大喜之一,他乡遇故知,何况这故乡已成亡国。
高言跟城儿两人一道回了咸阳,找了个酒肆把酒叙旧,才知道高言在国都破城后投靠了秦国,现在在秦国跟韩国旧地之间做些商贾买卖。
蝼蚁尚且贪生,对于高言的行径,经历过生死离别后的城儿也只得叹了口气,不予置评。可高言却从城儿的表情中猜出了端倪,便开始胡诌八扯的说起他正暗自筹备一个复国计划。
高言三言两语,城儿居然就相信了,还开始担心起高言的处境来,不停的叮嘱行事要小心。
待到冬日时,高言跟城儿已经异常熟络,每每三五日便要一起出去一次,或是吃饭,或是游玩。
高言曾问城儿,他们的亲事是否还作数,城儿每每念及远在楚国的老刀,便只能摇了摇头。
或许相比于老刀,城儿更喜欢眼前的高言,毕竟同族同根,而且高言在她心中还是个胸怀家国不忘丧国之耻的汉子,而老刀,却是侵略者的其中一员。
这年冬天,临近年关的时候,老刀总算完成白羽交代给他的任务,时隔一年之久终于又回到了咸阳。
老刀在家门口碰到了提着腊肉上门的高言。
且不说三人见面有多尴尬,老刀连自家的门都没进,直接转身回了营地。
第二日,老刀直接一抬大轿将城儿抬到了高言家。
城儿还记得老刀一手掀着轿帘子,低头看着她的脸,字字分明的说道:“我听人说你们曾经有过婚约,你嫁给他也算是好归宿,我也可放心了。”
城儿不知该喜还是该悲,便这么潦草的嫁到了高言家。
高言提前接到了老刀的消息,一大早便把家门贴了彩纸,又搭上红绸,连证婚人都准备了个妥当。城儿见到这么匆忙的嫁娶高言都能办的妥妥当当,自然心下又是感动。
而后,老刀又出征了。
城儿跟高言甜甜蜜蜜的过了一个多月,高言的原配发妻便来了咸阳,城儿才发现,原来高言早就婚娶了,而那新娘子,还是秦地的一个小官的女儿。
那原配妻子看城儿不爽,便直接想将其发卖出去,高言此时也过了新鲜劲儿,也溜着缝嘲笑城儿是残花败柳,但好在脸蛋还好看,卖到某些地方或许可以多得些钱。
于是城儿又被一卷铺盖送到了烟花巷子中,好在老刀走之前偷偷给城儿留了些银钱,城儿自赎其身,才免了平白再受罪。
此事过后,城儿恨极了高言,但自己却势单力孤,便也只能咬牙吞下苦果,她拿着剩余的钱,在离老刀住所极远的外城区搭了个豆花铺子,又租了一个小小的蜗居,便靠着卖豆花活了下来。
又是一年年关,豆花铺子上来了两个远行归来的甲士,城儿从他们的言谈中得知,白羽将军又打了一次胜仗,班师回国了。
这么说,老刀也应该是回来了。
城儿一边熟练的点着豆花,一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这一年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让她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变成了粗手粗脚的姑子。
城儿没有发觉的是,那两个吃豆花的甲士一直频频瞅着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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