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洪掌柜也是一个聪明人,转眼之间,已经猜出来袁幼箐的真实身份了。
亲王王妃,庶女,整个京城之中,除了将军府的三小姐,谁还能有这个本事?
原来,是她的女儿来了,洪掌柜微笑,等了这么多年,她终于是上门了。
但是表面上,还是不能露出分毫的,尤其是,这位贵人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到这里来的,隔墙有耳,他不能给自己、更不能给她,惹来麻烦。
洪掌柜依然是十分的固执,只是说道:“这本书是朋友寄放在这里的,我不卖。”
“我愿意出高价。”
“不卖!”洪掌柜依然只是坚持着这么一句话。
“知音难求,虞美人所谱之曲虽然是天籁之音,可是曲高和寡,却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弹得出来的。既然不卖,你的朋友却是要寄放在书店,是不是要寻找知音人?”故意连连的说要用高价买之,说了好几次之后掌柜的依旧是不愿意,袁幼箐突然地转换了话题。
洪掌柜愣住了,望着眼前的小姑娘,突然有点说不出话来了。
虽然她的衣着打扮看似普通,小家碧玉而已,但是那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黝黑深邃,盯着你看的时候,仿佛是那深幽古镜,让人不知不觉的,就陷身其中。
望着这样的一位小姐,洪掌柜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的五官容貌,跟“她”极为相似,可是性情才智,只怕是要胜上“她”几分,洪掌柜不胜唏嘘,主子,你后继有人了,高兴不?
好半响,他才终于蹦出了一句话来:“知音难求。可是你又怎么能确定,你家姨娘就是那知音人?”
拒绝的意味已经比刚才轻巧许多了。
话一出口,洪掌柜忽又意识到自己唐突了,赶紧补充道:“敢问小姐府上?”
不论是哪家。姨娘的事,都不是他这么一个外男可以随意过问的。
“她父亲是袁振国,当朝大将军,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季仲轩微微笑,故意表现出云淡风轻的样子。
洪掌柜一愣,赶紧的躬身下拜:“原来是仲王爷仲王妃到来了,不知两位贵客莅临寒舍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大将军的庶女嫁给了五皇子,被皇上亲封为仲王爷、仲王妃,这是举国皆知的事情。
“好了。掌柜的,别这样,我们只是来买东西罢了。”笑眯眯的,季仲轩将洪掌柜的身子给扶起来了,礼贤下士的态度摆得很端正。“我们十分诚心想要这本书,掌柜的,你可愿意割爱?”
“这——”洪掌柜开始沉吟起来,面露几分难色。
虽然季仲轩这一举真的有以权逼人的嫌疑,可是为了姨娘,袁幼箐不介意,也不得不如此行事啊。
岂料。思考了一会儿,洪掌柜依旧是十分坚定的说道:“对不起,请少爷恕罪,这本书是朋友寄放在这里的,不是老朽不卖,实在是没有这个权利啊。”
这下子。轮到季仲轩瞠目结舌了,如若不是袁幼箐阻拦,只怕他要说出什么威胁恐吓的话语来了。
这个书铺的掌柜的还真是软硬不吃,难怪在外面有那个古怪的名声。
袁幼箐对着季仲轩摇摇头,这是她想要尽孝。这件事,她想要自己完成。
转身面对洪掌柜的时候,却依旧是一脸的笑容:“掌柜的,那你要如何才能割爱?”
洪掌柜还真有点为难了,很少见到这么平易近人一点都不盛气凌人的贵族小姐,这位与将军那位恶名在外的刁蛮千金一点都不像,人家都说了,是要送给姨娘的生辰礼物。
没有一味的巴结主母,对自己的亲娘也是如此的尽心,对于这位小姐的孝心,他是十分的想要成全。
可是那本书不行啊,他连二皇子派人来,都坚决不卖呢。
如果真的把书就这么的交给仲王妃,她拿去献给了那位,到头来,还是他自己背负了办事不力的名声呢。
本来还想将刚才的客套话拿出来,原本一直都是和颜悦色的仲王妃却突然的变了脸色:“掌柜的,我劝你还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将这本书卖给我们吧。”
洪掌柜脸色大变,还没适应仲王妃突然转变的态度,却又接着听她说道:
“这本书本是**,你所谓的朋友又该是何人?掌柜的,要是让朝廷知道,你和这样的人是朋友,别说是这家店了,只怕掌柜的你也要惹上牢狱之灾了。”
回答袁幼箐的,却是这么几句话:“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袁幼箐笑了,那面容和善的样子,仿佛刚才她发怒只是别人的错觉,依旧是笑笑的说着:“我明白,掌柜定当是这等高雅之人才会保存了那样的好书。只是我要奉劝掌柜的一句,以后朋友那样的话,不要再对人说了,要知道,现如今喜欢落井下石的小人到处都是,小心为妙啊。”
洪掌柜这才知道,刚才袁幼箐那样做,只是为了故意要提醒他。
当然了,如果他真的是那种趋炎附势的小人,只怕仲王妃的态度又不是这样的吧?
即使如此,那他……只是心中依旧是觉得遗憾,还是略微为难啊。
“本来我也不想为难掌柜的,姨娘虽然只是大将军的妾室,却也不是那种贪恋富贵权势之人。她这些年在府中一直茹素,过得也是青灯礼佛的平淡日子。做女儿的,好不容易知道了她有这等的心头好,又怎能不想法为她求之?刚才袁幼箐也只是一时情急,如有失礼得罪之处,还请掌柜的见谅。”
恩威并施,又将情理,一个孝字当头,袁幼箐这番话说的,倒真是让洪掌柜动容。
当然了,他最在意的却不是如此。
听完了袁幼箐的一番话之后,洪掌柜却是急急地问道:“将军府的姨娘?一直茹素,青灯礼佛?”
自觉失言,这些话不该随便的对外人讲的,袁幼箐一脸的懊悔遗憾,只是说着:“我姨娘文不能文武不能武,作为一个女子,琴棋书画什么的也都一般。唯有歌舞二字,她生平之最所爱。听说当年,姨娘不仅舞跳得好歌唱得妙,更是弹得一手好琴,也是因为这个,大将军才会倾心于她的。掌柜的,这是我作为女儿的一点孝心,您真的不能成全?”
一边说,还在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洪掌柜的神色,却见他面色大变,一直喃喃自语的重复着那句话:青灯礼佛、青灯礼佛?
难不成,竟是我害了她?
袁幼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果然……只是,她往旁边望了一下,早在掌柜一再拒绝之时,已经踱步到一边去欣赏书铺之中其它的珍藏了。
这才放下心来,望着洪掌柜,袁幼箐突然说道:“我家姨娘,闺名花芷柔,生平最爱就是虞美人的曲子,最最遗憾的事情,是不能拥有一本她的琴谱。”
一句话仿若点中了洪掌柜的死穴,他终究是什么也没说,亲自去拿了那本书,规规矩矩的包好,然后弯腰站在袁幼箐面前,双手奉上。
甚至于袁幼箐要给他银子的时候,洪掌柜也给拒绝了,只是说道:“小主想要的话,说一声就可以了,老朽又岂敢阻拦?”
这话不知道是针对她,还是针对姨娘而来的。
没想到,如今竟然都成了如此的境界,“她”给仇人做了妾室,这些年却是落得个如此的下场;而小主,小主呢,竟然是……
洪掌柜心中不安,他这样也是赌一把,反正事情已经至此了,大不了事败,丢了身家性命,但是他也想为了主子尽一番心力。
袁幼箐心中的不安更甚,买书是其次,这才是她今天来的最主要的目的,是为试探一番。
没想到,一下子,就得出了这个结果。
只是结果出来之后,袁幼箐并不觉得轻松,出了一身冷汗,尤其是后背,好像整个衣襟都已经湿透了。
她之所以坚持要到这个书铺之中来购买那本书,除了纯心要去邂逅一个人,却也是为了试探。
犹记得当初,在她做五皇子妃的时候,季仲轩就曾经派人与这家店铺的老板接触过。
具体的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并不知晓,只是季仲轩让她买过几次书,还是以姨娘的名义。
当时袁幼箐心中只是奇怪,但她那个时候是真心喜欢着季仲轩,为了他肝脑涂地在所不惜的。
最后才知道,这家店铺与前朝太子余孽是有勾 结的,当然了,季仲轩自然是有那个本事,明显的栽赃陷害,逮出来的幕后之人在被用了酷刑之后招认,是太子季明轩命令他做事的。
最终,还是靠着皇后娘娘的周旋,将太子从这件事中撇清了关系,但是从此之后,皇上对太子的信任值自然是降低了许多。
而袁幼箐之所以会关心这件事,这个时候想起来,乃是因为,这件事其实间接的,也牵扯到了她家的姨娘。
当时,官兵搜查这家店铺的时候,找出了一本前朝大师的绝笔,是为**,上面有些注解,却是姨娘的笔迹。
就算只是因为她热爱这本琴谱才会如此,在当时店铺被抄、掌柜被逮捕的情况之下,这件事可大可小。
如若不是袁振国的从中周旋,只怕姨娘也会惹上官司麻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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