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岁的阮久久蜷缩着小小的身子,卧在冰天雪地的昆仑山上睡着了。
寂静的昆仑山,白雪皑皑,丝毫不见人迹。千丈青松层层叠叠,直入云端。
梦里,又是新叔那张蜡黄耷拉着下垂皮肤的脸,他目光暗淡无光,像是蒙上一层厚厚的灰,盯着她的方向,轻喊:“久久,久久……”
阮久久吓得眼前一黑,两腿发软直往自家老爹身后躲,却被老爹一手揪了出来,敲着脑门训道:“新叔叫你呢,怎么不答应?”
阮久久都快哭出来了,她闭着眼不肯睁开,声音又急又轻地问:“爹,难道你看不见吗?你看新叔他身后!”她不敢说出来。
老爹声音镇定无比,“看见什么?新叔他拿着馒头给你吃,你还不接着?”
新叔是村里的大夫,看诊时收取的诊金极少,医治了不少人,因此在村里算是德高望重的一位了。
阮久久偷偷睁开眼,视线恰好对上新叔的目光,他原本黯淡的眼睛突然像是有了一道极亮的光,嘴角半弯,看着她笑,那笑容,高深莫测。
阮久久偷偷望了眼周围其他人,她知道,即使说出来,根本不会有人相信她的。因为她看见,新叔的背上趴着一只双耳尖尖,双眼赤红,长得却又像极了黄鼠狼的东西!它紧紧贴着新叔的背,划拉着爪子往前伸,想要勾住阮久久,所以逼得她步步后退。
而新叔手里拿着的,哪里是白馒头,那分明是一坨鲜血淋漓的肝脏!
“爹爹,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她哭着拼命往老爹身上蹭,手脚吓的冰凉,胸口却越来越热,像是一团要烧了的火。
“久久她爹,你先带着孩子回去吧,怕是孩子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吓着了。”站在旁边的满叔突然说话,伸过他覆满老茧的粗厚手掌,抚着久久的小包子头,目光安定的望着对面的新叔,若有所思。
久久被老爹抱在怀里往家里走,满叔也跟在一旁,漆黑的夜路,蝉鸣四起,真是个聒噪的夏夜。
久久伸手去拉满叔的衣服,“满叔,你也看得到的,是不是?”虽然她年纪小,但她知道,满叔刚才的目光,与其他人是不同的。
哪知道,他顿了顿,随机笑着摇头,“不,我看不到什么,肯定是你想多了。”
阮久久瞬间丧气,她想起以前爹爹开玩笑时说起的一件事。
就在她出生时,一个赖头和尚在屋外站了很久,最后送了她一道黄符,并且叮嘱家里人,这小姑娘养在家里定是长不大的,她命里有劫,而替她化解劫数的人,就在昆仑。
没有人把这事当真,只有阮久久自己心里清楚,她总会被一阵阴风缠着,大热天里,她也手脚冰凉,那阵风,从头吹到她的脚心,有时候她摸着胸口挂着的那道黄符,又会感觉到阴风突然消散,但总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阵风又会突然缠过来。
昆仑,她要去昆仑。
可是,没有人告诉过她,昆仑山会是这样难爬,昆仑会有这么厚的积雪,会是这般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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