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病初愈的石家大少爷赖在*,精力充沛地乱踢被子。
“呜呜,娘啊!人家一定要娶柔儿,我要柔儿留在这儿,你若赶走她,我不如继续生病好了,她才可以留下来照顾我呀!”
“好了啦,柔儿不是在这儿吗?”石夫人气呼呼地瞪视不受教的儿子。“谁说我要赶走她!”
“石夫人,很抱歉,让你担心了。”曲柔站在一边,轻声道歉。
“唉!事情真相大白就好,说什么抱歉。”瘦了一圈的石夫人又胖了回来,欢喜地抖着五层下巴,拉着曲柔的手,叹道;“想不到我伯乐孩儿竟然会打女人。柔儿,我错怪你了。”
“对啊。”石伯乐翻个身,趴在*,双手捧着下巴,笑嘻嘻地道;“那天我打柔儿一巴掌,踢她一脚,她就哭着回家了,结果我也得了现世报,立刻生了一场大病。”
“死小孩!你还敢说!”石夫人的胖大拳头往那圆圆的头颅揍了下去。“石家绝不允许有打女人的男人,娘是疼你,可你下次再敢打柔儿,娘先赶你出去!”
“咳。”坐在一边的石钜象抚着胡子,摆出父亲的威严谆谆教诲道;“伯乐,枉你吃素修佛,竟然做出这等恶劣行径,幸亏柔儿善良,被我们误会了还跑到深山为你采药草,救回你一条小命,你以后要善待人家才是。”
“是!”石伯乐开心地跟曲柔眨眨眼。
“明儿个爹和娘就带你上曲家重新提亲、改订婚期,你可得安分些,老老实实跟曲家二老赔不是。”
“是!”
“说也奇怪,最近这么忙,杨大掌柜跑哪儿去了?”
“哎呀,杨西坡年纪大了,大概病歪歪地不想出门吧,赶明儿我就叫他回乡下含饴弄孙去。”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赶快让爹娘抱孙就是了。”
送走石家父母,掩上房门,曲柔脸蛋红晕不褪,刻意不看石伯乐。
“哎唷,柔儿,我腰疼啊,爬不起来呀,你来扶我……”
“没病还装病!自己起来。”
“嘻!我来了。”石伯乐一跃而起,圆滚滚的身子轻快地跳了几步,抱住拍柔,厥了嘴就要亲。
“讨厌!”曲柔一声讨厌还没说完,脸上就让他香了一个。
“我现在终于懂了,你说的讨厌,就是喜欢。”他黑眸发亮。
“讨厌!你越来越油嘴滑舌了,没正经。”
“那你来亲亲我,看我的嘴巴油不油,舌头滑不滑?”
“去!”曲柔娇笑如铃,双手轻推他的胸膛,想要搔他的痒,既而闻到他香香的憨奶味,忍不住将脸颊偎了上去,感受他那强劲有力的心跳。
失而复得,她珍惜每一刻的相处,然而她心底仍有最深的忧惧。
“相公,你会不会魂飞魄散?”她终于问了出来。
“还在想大姐跟你说的事?”石伯乐轻抚她的脸颊,自在地笑道;“别担心啦,我以后跟阎罗王讨个商量,既然我不当仙了,那就让我当个人,将来我们手拉手去过奈河桥、喝孟婆汤,我跟你一起世世轮回。”
“他会答应吗?”她害怕地问道。
“不答应哦?那我去吵他,吵到他答应为止。”
“相公,我要先去阎王那儿,求他将你载人生死簿,让你世世为人。”她抬起脸,明眸大眼有着不可忽视的坚定。
“我可不许你没事跑去找阎老头喝茶。”他还是轻松地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事情没我大姐说的那么严重啦。”
“真的?”
“真的!”他用力点头,咧开笑容道;“瞧瞧做人多有趣,每一世来一遍,什么样的角色都能扎实活过,那我的生命可比神仙热闹太多了。”
“万一你下辈子很穷苦,你还能玩得这么开心吗?”那兴奋高亢的语气冲散了她心中的阴霾,她笑着伸出指头戳戳他。
“穷苦有穷苦的玩法呀。我没钱帮柔儿买簪子,自己削一支;我苦哈哈在田里干活儿,为的就是等柔儿帮我送饭、送凉水,等有了收成,揽了钱帮柔儿买布做衣服,还有……”
“等等!谁还跟你当夫妻呀。”她笑意甜美。
“也许,命运无法强求,但只要缘分够深,我们下辈子一定还会再相见。”他捧起她的脸蛋,深深注视,心头激荡着为人的澎湃情感。
百年欢乐,胜于千年孤寂,就算只有短短数十年,只要认真活过,爱人、被爱,那他这一辈子就值得了。
“相公……”她让他看得心跳加速,脸儿更红了。
“柔儿,我爱你。”他温柔地覆上她的唇瓣。
四大丫鬟正端着午饭进门,一见小两口柔情缠绵,一个个掩嘴偷笑,又轻悄悄地掩上房门离去。
伶俐的丫鬟就该等他们亲累了、喊饿了,再过来服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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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宝铺子里,七、八个女人吱吱喳喳,热闹地挑选首饰。
“柔儿再三天就要当新娘子了。”曲家大嫂拿着一对金手镯,喜气洋洋地问道;“你喜欢这个款式吗?那大嫂就送你这对了。”
“谢谢大嫂,你们别破费了。”曲柔微红了脸。
“柔儿要出嫁,大家都很高兴。既然大嫂挑金镯,我就送你项炼,你来瞧瞧喜欢哪一款?”曲家二嫂热烈地道。
曲家两位嫂嫂和几位表姐妹拉了曲柔,非得要她挑拣自己喜欢的式样,以作为曲家女眷最诚挚的祝福。
曲柔既欢喜又羞涩。总算雨过天青,即将嫁为石家妇,面对五光十色的饰物,她心情很好,也和嫂嫂们一起品头论足起来了。
“少奶奶,原来你在这里。”一个男人探头探脑,一见曲柔,立即摆出谦卑恭敬的笑脸。“少爷找你去账房。”
“哎,怎么我们的新姑爷耐不住了?就差三天罢了,这么急着找新娘子?”表姐妹们纷纷取笑曲柔。
来人是石家账房伙计,曲柔笑道;“阿海,有什么事?”
“呃,好像少爷遇到难题,没办法解决,我也不清楚。”
曲家二嫂笑道;“妹夫可倚赖咱柔儿了,可有什么事情,你往来递个消息就好,成亲前不要再见面了啦。”
曲柔见阿海似乎很着急,就道;“大嫂、二嫂,没关系的,可能要看账册,当下做出决定,我还是过去一趟吧。”
“柔儿也想见妹夫了。”大嫂明白曲柔在石家的份量,顺水推舟道;“那你快去快回,我们在这儿等你回来挑首饰。”
“好。”
曲柔跟着伙计离开铺子,往左走向石家,走在前头的阿海突然拐进了旁边一条窄巷,一辆马车几乎占据了整个路面,显得十分突兀。
“少奶奶,其实少爷已经来了,就在马车上。”
“他在玩什么?”曲柔仍带着微笑,心想相公又玩花样了。
“少爷说有事要去西郊房子瞧瞧,请少奶奶上车。”
曲柔心中打个突。相公知道她会晕车,只要不是太远的路程,能走路就不坐车,去西郊不过两刻钟的脚程,根本毋须坐车。
“相公不在这里。”曲柔回头就走。
巷口出现两个壮汉,不怀好意地挡住她的去路,同时也挡住大街上往来行人的视线,步步将她逼到马车后头。
“少奶奶,好久不见。”马车帘子掀开,杨西坡笑吟吟地现身。
“你……”曲柔已经意识到这是什么状况,张口就喊,不料身后又伸来一只手掌,用力按住她的嘴巴,还有人强行拉过她的手臂,拿绳子绑了起来。
这里到底埋伏了多少贼人?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绑人!曲柔拼命挣扎,试图出声求救,可是她越扭动,那只捂在嘴巴上的手掌就按得越紧,她欲张嘴咬人,那人索性拿两手手掌按住她的下巴和口鼻。
“嘘,别出声,你乖乖的就没事。”杨西坡恶狠狠地笑着。
曲柔瞪大眼睛,此刻只能以眼神来表达她的愤怒,想要踢他,却发现连双脚也被绑住了。
“臭小娘太凶悍了,先将她弄昏。”杨西坡冷冷地道。
压在脸上的手掌更加用力,曲柔早已感到呼吸困难,她困在几个壮汉围起来的肉墙里,无法挣出;手指微微一动,想要反击,然而力气正在消失,气息也在消失,喊不出声音,吸不到空气,她吃力地望向天际,朗朗天际似乎变暗了。
相公!快来救我!相公,我好难受啊!相公!相公……
幽暗的天空再缓缓转幻,化成血红一片,她胸口一窒,眼、耳、鼻、舌、身、意六识倏忽全部消失。
坐在屋顶等待的黑白无常面带微笑,等候最后时刻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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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家大厅灯火通明,县衙捕快和石家护院齐聚一堂,神色凝重。
“准备三十万两需要这么久吗……”石伯乐暴跳如雷,好像回到了小恶魔的模样,可是这个小恶魔却又显得焦虑失神,完全乱了方寸。
“石少爷,请稍安勿躁,杨西坡指示的时间是子时三刻,离现在还有一个时辰。”姜捕头好心提醒道;“我已经派人埋伏江边两岸,等杨西坡一出现,立即逮捕。”
“你别乱来,你最好能先顾到柔儿的安全!”石伯乐没有好气,圆圆眼睛布满了红丝。
“少爷!来了!”石大豹指示家人搬来三个大箱子,喘着气道:“一个箱子十万两……”
“搬进来做什么!搬上车!龙虎狮豹,跟我到十里渚!”
石伯乐飞也似地跑出门,跟在后头的姜捕头几乎追不上,忙道;“那我等曲姑娘平安释回了,再抓杨西坡……”
石伯乐哪管笨捕头的计画,跳上马匹,立即往江边驰去。
人心险恶!无法无天!他满腔忿怒不知何处发泄,只得一路跑一路狂叫,泪水也随着疾风掉落。
不能保护最心爱的柔儿,他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怪他法力不足,感应不到柔儿的去处,问了城里的土地公,却没有半尊土地公知道柔儿往哪儿去了,气得他差点拆掉所有的土地庙。
如果大姐在这儿就好了——他用力挥去眼泪,没有什么如果了,神仙非万能,求人不如求己。
他握紧马缰,直视前方茫茫夜路,告诉自己,他一定要靠自己的力量救柔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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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汉城外,江水壮阔平缓,沿岸腹地广大,江汉得地利之便,发展成为水运集散枢纽的大城。然而沿江北上十里,岔入一条支流,便是遍地芦花,高可及人,湿地泥泞,是以称为十里渚,除非是极为熟悉水路的船家,一般人不轻易来到这个迷宫也似的沼泽之地。
石大龙和石大豹搬着大箱子,一步步踩进没入脚踝的烂泥,在四名壮汉持刀监视下,抬往两百尺外的一艘小型货船。
最后一箱了,石伯乐握紧拳头,隔空怒吼道;“杨西坡!我待你不薄,你过去贪掉石家多少银子也就算了,如今你竟敢绑走我的柔儿……我绝饶不了你!”
杨西坡站在船头,脸上带笑,语气却是极为冰冷凶狠。
“哼!曲柔处处断我财路,就是惹上了我。本想少爷病死了,她路上也遭意外死了,我就能够回去重掌石家产业,可是……哼!谁知你们两个小鬼命大,还将我彻彻底底逐出石家账房,我咽不下这口气!”
“是我不长眼睛了!”凭着本能,石伯乐眼力极好,即使黑夜无星无月,只有船上几盏微弱的风灯,他还是看到断了腿的孙十坐在船舱边,正得意地跟他挥手。他气愤地道;“可恨!你竟敢谋害柔儿,当初就该让‘裴迁’杀光你们,省得你们继续作恶,我真是好心过头了!”
“多谢小弥勒的善心。”杨西坡语带嘲笑。
“我还道你东窗事发,有所收敛,不跟你计较,没想到……”石伯乐气得说不出话来。果然人性本恶,坏人到头来还是恶,死不知悔改!
“没办法,这几个月来,我少赚了几十万两,今天就得跟你讨回来。”杨西坡语气变得强硬。
“你二十年来拿了那么多钱,够你吃三代了!”
“这怎么够呢?”杨西坡狞笑道;“我这十来个忠诚的手下跟着我,准备到外地开展新事业,本钱永远不嫌少,说不定将来还可以回来跟少爷你抢生意呢。”
“废话少说!现在你拿到钱了,快放了我的柔儿!”
此时石大龙和石大豹已将箱子抬上货船,由船上的壮汉接过去查看清点。他们二人依然站着不动,瞪着杨西坡,准备接回少奶奶。
“你们两只小虫子回去!”杨西坡喝斥道;“石伯乐,快叫他们走开,我要开船走了,再放回曲柔。”
“可恶!”石伯乐忍住气,喊道;“大龙,大豹,回来!”
“很好。”杨西坡随即下令开船。
石伯乐跑向前,吼道;“你快放回柔儿!”
“总得等我的船到了大江再放吧,不然放了人,我却跑不掉,哼呵!我可不想成为江汉城的笑话。”
“可恶!可恶!可恶!”
具有法力的他大可一掌轰得恶人吐血,再将船上那些小贼扔下大江去喂鱼,可是……他太害怕柔儿受到伤害了,他几乎可以想象,柔儿被绑在船舱里,坏人拿着大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只要他敢轻举妄动,便会……
“噢!”他痛苦地跪倒泥地,一拳又一拳将泥水击得四处乱溅。
“少爷,杨西坡的船好快。”石大狮在旁边急道。
“快赶上!”石伯乐跳了起来,拨开老高的芦苇,跑步跟上货船的速度,哪管全身喷得到处是泥巴,视线依然紧紧盯住货船的航行方向。
过了两刻钟,货船已驶入十里渚和大江的交会口,石伯乐立刻高声叫喊道;“杨西坡,快还我柔儿!”
“哼哈!”杨西坡从船舱里钻了出来,身边却没有曲柔的身影,只见他笑容好邪。“少爷你跟得真紧,身手真好,不过需劳烦你往回走,回到我们交货的地点,再往南走一百丈,那儿有个人在等你。”
“可恶!竟敢捉弄我!”石伯乐再也等不及,噗一声变作轻巧的小狐狸,跃入令人分不清方向的芦苇丛里,往那个地点飞奔而去。
“少爷呢?少爷怎么不见了?”龙虎狮豹好不容易赶上健步如飞的少爷,却是一瞬间不见少爷的人影,又没听清楚杨西坡指示的地点,顿时急得团团转,四处寻人。
小白狐动作矫捷,片刻便在漫漫无际的芦苇丛里找到正确的方位。
“柔儿!柔儿!”小白狐变回石伯乐,焦急大叫。
“唔!唔!”发出声音的却是一个男人。
石伯乐惊惧地拉起那个被绑住手脚的男人,拿开他嘴里的布块,扯断绳子,摇着他道;“阿海,怎么是你……柔儿呢……我的柔儿呢?”
“少爷……”阿海一见少爷便哇地哭了出来。“是我不好,大掌柜抓了我的老婆孩子,威胁我去诱骗少奶奶……”
“别说这个了,柔儿呢?她在哪里?”
“少奶奶……”阿海哭得更加伤心,一个转身便跪下,朝着石伯乐用力磕头。“我阻止不了,我……我……少奶奶她……”
“少奶奶她怎么了……”石伯乐发狂地摇他。
“呜呜,他们抓住少奶奶,本想将她闷昏,可是……可是……闷过头了,少奶奶没……没……没了气息……呜呜哇……”
石伯乐呆了,一股冷意由背脊窜了上来,直冲脑门。
“什么叫做没气息?”他艰困地吐出字眼。
“就是……呜呜……少爷,你打我,求你打死我啊!”
“快说,柔儿在哪里?”
“呜呜,他们将少奶奶带到船上,天一黑就扔下大江了。”
他头脑轰轰作响,两眼发直,心脏揪紧,一口气哽在喉头。
天黑到现在至少三、四个时辰了,若是那时没死,现在也……
他猛然跳起,冲入芦苇丛里,再变身为小白狐,直直冲到江边,悲愤地望着远去的货船灯火。
“柔儿!柔儿!”再度变回石伯乐,他朝向江面凄厉大叫道;“柔儿!你听到我在喊你吗!你在哪里……”
江面暗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波涛翻涌的声音回应他。
夜风吹刮他的脸颊,泪水不断滚落,脸上一片冰凉。
水底下很冷的啊,他怎能如此疏忽,竟让柔儿惨遭毒手!天哪!她遇难的时候是不是很孤独、很无助、很期待他去救她……
“少爷!你在这儿,少奶奶呢?”四大随从循声找了过来。
他置若罔闻,望着淹到脚边的江水,激愤地道;“不行!不能这样!我一定要找她回来!”
他神色悲愤,高举双手,稍加凝神,暗念咒语,江水立刻激射而起,几百道水柱冲向天际,将江面分出了一条大道。
他立刻冲了下去,以绝佳的眼力搜寻江底泥地,只见有鱼、有虾、有石块、有水草、有破瓦、有陶罐、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柔儿。
“少爷!危险啊!”四大随从惊骇大叫,他们不明白江水怎会往上跑,只知道少爷身处大水之中,性命危在旦夕,正欲跑过去拉回少爷,却被一道又一道喷出的水墙给挡住了。
石伯乐焦虑万分,沿着江底找了过去,所过之处,水墙和水柱立即掩上,前头的江水再度分开,为他开路,也让他能一眼望尽江底事物。
如此分分合合五次,前头突然冒出一个蓝衫金冠的中年男子,恼怒地挡住他的去路。“狐小弟,拜托你不要扰乱大江的安宁了。”
“江神,你来得正好,我要找柔儿!”石伯乐上前揪住他的衣襟,急道;“你将她藏到哪儿了?”
“在这里啦。”江神气呼呼地拨开他的胖手,右手一指,一道流水缓缓流到他的脚前,也带来曲柔的身躯。
他定睛一看,更是肝肠寸断,心痛如绞。
老天!这帮杀千刀的恶贼!她身上还绑着沉入江底的大石头!
他忍着泪,慌忙蹲*,为她解去身上的绑缚,颤抖地抚*她那没有血色的脸颊,迅速覆上她的嘴唇,不住地将气息吹进她的体内。
曲柔眼眸紧闭,身躯如冰,肌肤透出沉寂的死白颜色,即使他吐出元神,却是怎样也送不进她已然空虚的躯壳。
“她早就去阎罗王那里了。”江神平心静气地道。
“不……”石伯乐泪水进出,颤声否认这个事实。
“你走吧!”江神双手一推,一道大浪涌起,将他俩推回十里渚。
江面恢复平静,依然是夏末夜晚的风平浪静,只有小小的波涛拍击江边泥地,冒出一圈一圈的泡泡。
“柔儿!柔儿!”石伯乐仍紧抱曲柔,心慌地亲吻她的脸颊,双手不断地抚*她的身子,试图给予温热,希望她早点醒转过来。
“少奶奶……”龙虎狮豹赶过来,全都震惊得红了眼眶。
任谁看了都明白,少奶奶已经死了。
“柔儿,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你怎能说走就走……”石伯乐心痛泪流,泪珠一颗一颗地掉在她曾经美丽红润的脸蛋上。
怎么回事?才刚要开始的幸福人生,竟让命运摆弄,瞬间风云变色?
他说要尝遍世间的爱恨嗔痴、生老病死、喜怒哀乐,如今就一古脑儿全丢给了他,这叫他怎生承受……是不是老天故意提醒他,不如回去当一个无情无欲的狐仙还来得快活些……
这个玩笑太大了!他痛苦地仰天长啸,却不知要向谁讨回公道。
暗云沉沉,夜风凄凄,天地无情,神鬼无语,独留他伶仃一人。
不!他不服!他不甘!他要控诉!
他用力挥去眼泪,吩咐道;“龙虎狮豹,你们在这边看着柔儿,擦干她的身子,别让她再碰水,守住她,寸步不离,直到我回来为止。”
“是!”虽然少爷的命令很奇怪,但石大龙还是过去抱住少奶奶。
“记得,一定要等我回来,要是有谁来了,不准他们靠近柔儿。”
“是……啊!少爷呢……”
龙虎狮豹一眨眼,竟然就不见了少爷,他们惊讶地往四处望去,随即记起任务,立即手忙脚乱地照顾起少奶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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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老头!你给我出来!”石伯乐火气很大。
“狐小弟,你别吵了。”守在森罗殿外的鬼差制止石伯乐道;“阎王今天已经够烦了,你再吵,我叉你下油锅加菜。”
“你有本事就来叉我啊!”石伯乐没有好气地道;“地府就是不讲理,我的柔儿莫名其妙被召来了,我不能来要人吗!”
“你想要人就跑来要人,地府干脆让你开好了。”鬼差叨叨念念,不耐烦地拿长棍赶着刚刚走出森罗殿的一只新鬼,又嘀咕道;“今天到底是什么黄道吉日?淹死了那么多人!”
石伯乐瞠大了圆圆黑眸,惊讶地看着驮着一口大箱子的杨西坡。
那不正是他方才交付赎金的箱子吗?
“我不放,阎王爷要我放,我就是不放。”杨西坡喃喃自语。
“他怎么来了?”他吃惊地指着杨西坡,但后者似乎没看到他,只是重复说着同样的话,茫茫然驮着大箱子,往遥遥无尽的黄泉道上走去。
“看来他要在地府走很久了。”黑脸判官出现在他身边,望着杨西坡不堪负荷的背影,笑叹道;“狐小弟,他让你害死了。”
“我?”石伯乐指着自己的鼻子。
黑脸判官唤出当时场景;悲愤的石伯乐不断分开水路,水柱激射,风起云涌,巨浪滔天,小货船在大江中摇摆不定,船家要杨西坡丢下放满银子的沉重箱子,这才能保住全船性命,但杨西坡执意不肯,大浪打碎了货船,众人纷纷抢了船板逃生,只有杨西坡抱住箱子,企图游水上岸,结果当然是……
“死有余辜!我先撕了他,丢他下油锅炸到酥烂,再踢他下十八层地狱……”石伯乐忿怒难平,气势汹汹地追上前去。
“好了,狐小弟,这是地府,由不得你乱来。”黑脸判官拉住他。
“他害死了我的柔儿啊!”石伯乐不甘心,红着眼睛大叫。
“没错,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已经得到报应。”
石伯乐停下脚步,望向人来人往的黄泉道——下,是游魂飘来飘去——若有所悟地道;“那他就这样一直走下去,直到他开悟,抛掉那口箱子的执念,这才有机会去投胎了?”
“狐小弟果然悟性极高,不往成仙之路而行,实在可惜。”
“跟我成不成仙有什么关系!”石伯乐记起此行任务,又垮着脸问道;“我的柔儿呢?她是无辜的,你们不能拘她来!”
“曲柔多活半年了。”黑脸判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我不管!”他干脆一屁股坐在森罗殿大门前,双臂叉在胸前道;“你们不给我柔儿,我就不走!”
“问世问情是何物,痴男痴女罢了。才解决一桩合欢姑娘的公案,又来了一桩。”黑脸判官状似十分无奈,盯了他半晌,摇了摇头。
“判官,你瞧那是什么?”鬼差惊奇地指着石伯乐头上突然冒出来的一大团白光。
石伯乐也是惊奇地仰头观看,不解地拿手掌按住头顶,以为是自己气得冒烟了。
“那是他的阴德和福泽。既然石伯乐的名字已记载生死簿,他的福分就会自动归位,正式纳入他的本命。”黑脸判官露出笑容。
只见那朵发亮的白色祥云飘呀飘的,仿佛有一股力量拉扯,直直往森罗殿里飞了进去。
“石伯乐不是去投胎了吗?怎么又载了回去?”石伯乐站起身,不解地跟着祥云走了两步。
“进去瞧瞧就知道了。”黑脸判官笑意盎然,率先走进森罗殿。
“石伯乐!”才踏进门,石伯乐就被一个威严沉厚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原来不是唤他,而是阎罗王高高在上,手上拿着笔,边写边念道:“寿八十八,与人为善,慷慨好施,若无大过,可再添寿二十年,五代同堂,富贵贤孝之家,寿终正寝,无疾而终。”
随着阎王的记录,那朵祥云也钻进了桌上的簿子,正式归位。
“哇呵,一百零八岁!”石伯乐乍听之下,不免搔搔脖子,不好意思地道;“好有福气,我可以去当南极仙翁了……不对!”他立刻冲上前去,不客气地抢过阎王老爷的生死簿,仔细端看。
这行文字墨色淋漓,旁边却还有划掉的一行字,正是那位石伯乐的命运;石伯乐,寿二十,刻薄寡情,落崖横死,来世再修。
“这怎么回事?”他指着生死簿,不可思议地道;“明明我是没有本命的,这辈子完了就完了……”
“相公,你不该骗我。”后头传来他最熟悉的娇甜嗓音。
“柔儿……”他欣喜若狂,一转身,就看到曲柔俏生生地站在那儿,一如平常,肤色红润,水眸盈盈,笑意甜美,可眉目中却带着一丝丝的忧伤和埋怨。
“柔儿啊!”他双臂张开,用力抱住了她,不住地摩挲她如梦似幻的身子,泪水也跟着进流而出。“我总算找到你了。对不起,让你受苦了,有没有很痛?不!不问你这事了,是我不好,等我回去一定好好弥补你,绝不再让你受到伤害。”
曲柔贴在他的胸膛,再一次吸闻她最喜欢的憨奶味,感觉到他的热泪滑落她的脸颊,她再也撑不住笑意,也跟着泪流满面。
“相公,我不回去了……”
“你怎能不回去?”他将她搂得更紧,生怕她会消失不见,激动地道;“我没有柔儿,哪来的五代同堂……”
“你可以娶其它姑娘……”
“我就是要娶柔儿!不然我干嘛不成仙了?没有你,我留在世间有什么意思,还不是又孤孤单单的!”
“那么……”孤孤单单四个字刺痛了曲柔的心,毕竟她才离开人间,为人的情绪仍然十分强烈,她低声饮泣道;“你回去当狐仙,好好修行,忘了我,反正我不在了。”
“在!你还在!你的身子还在,我们快回去!”石伯乐一刻也等不住,拉了她的手就往外跑,嘴里嚷道;“阎老头,告辞!判官大哥,最好别再见了!”
“曲柔不能走。”阎罗王出声了。
“阎老头你搞什么鬼……”石伯乐发现他竟拉不动曲柔。
“石伯乐,你以为你之所以能成为石伯乐,是本王闲得发慌,拿生死簿大做文章吗?”阎罗王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石伯乐走不了,只得赶紧再搂住曲柔,一面又气急败坏地质问坐在上头的阎王。
“这是曲柔给你的。”阎罗王微笑道。
“什么意思?”
“相公。”曲柔抬起头,绽开柔美笑靥,晶泪如珠。“你骗我说可以世世轮回为人,可我来这儿问了阎王,他说,你就只有这一世,你刚刚来的时候也说了,这辈子完了就完了……”
“值得呀!柔儿,这一切都值得。”石伯乐朝她大叫。
“你想轮回,可是没有本命,怎么投胎?不然就得回去三百年前的畜生道,从头再来,修过二十世,才可为人……”曲柔哽咽得说不出话。
“这也好啊。”石伯乐圆圆黑眸燃着光芒,急急地道;“我不是说过,我要变成小鸟儿唱歌给你听吗?不然你想养小狗逗乐子,我就投为狗身。还是长成一只肥嘟嘟的母鸡,给你炖汤补身子……”
“相公!”曲柔心头一紧,放声大哭,挣扎着离开他的怀抱。“不要这样,你要嘛回去孝顺爹娘,不然就回姑儿山修炼成仙,我们的缘分已尽,别再管我了!”
“为什么我就只能有两个选择?我不能有最好的选择吗……”石伯乐也是激动流泪,又将她拉了回来,直视着她道;“那就是带你回去!”
“咳咳!石伯乐,你还是搞不清楚状况。”阎罗王直接出面,将事情解释清楚。“曲柔惦念着你,一来马上问你的情况,明白你没有本命,就赖在这儿不肯去投胎,苦苦哀求本王让你为人世世轮回。可没有就是没有,本王无法通融,后来还是曲柔将她下两世的福分和寿命折给你,这才让你名列生死簿,成为真正的石伯乐。”
“下两世?”石伯乐震惊地望着曲柔。
阎罗王继续道;“曲柔原本无过无错,下两世可投胎于富贵人家,积德积福,可她不去了;她将这两世折给你,你好好当石伯乐,福泽够了,死后自然能够顺利投抬为人。”
“那柔儿呢?她不去投胎,她去哪儿?”
“她留在地府当小鬼。”
“阎老头!你竟敢让我的柔儿当小鬼!”石伯乐几欲抓狂,两三步就冲到阎王的案桌前,大声吼道;“我回姑儿山,不做人了!你立刻让柔儿回去,立刻!”他语气强硬,顺便再猛烈一拳敲下桌子。
“不行,她此生已尽,不能回去。”阎罗王气定神闲地回答。
“我回姑儿山了呀!我不要她的福分,我不做石伯乐,那她可以投胎过好日子了吧……”
“不行。等到她的下一世,你又跑去人界找她,一再改变她和世人的命运,如此违逆天道之情事,本王需防患于未然。”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到底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坏事?违逆了什么天道……你当阎王的就想省事,你怎么不去管管强盗上匪贪官污吏,净拿一只小狐狸来开刀……”石伯乐大声咆哮,气得脸红脖子粗,可是泪水却不争气地流个不淳。
“你再吵闹,本王就叫鬼差打你出去!”
“石伯乐,莫要强求。”黑脸判官在旁边劝道;“曲柔阳寿已尽,这是事实,不管你为仙还是为人,再也无法改变。”
“我没有强求,是你们硬生生定出生死关,强要我们分开……”石伯乐还想翻桌子,后头伸来一双小手,将他拦腰抱住。
“相公,别闹了。”曲柔将脸颊贴在他背部,柔声劝道。
“柔儿……”那温柔的拥抱比任何鬼差的棍子还管用,石伯乐据理力争的强硬态度软化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极度深沉的无奈与不甘。
他颓然地将双手撑在桌上,低头流泪,声音已然沙哑,仍试图向阎罗王抗议道;“你们不能这样……”
“退堂!”阎罗王受不了也似地起身离去,苦恼地抓抓大耳垂。“我被他吼得耳朵痛死了。”
黑脸判官看这对人儿一眼,摇摇头,挥手示意所有鬼差退下。
走得空无一鬼的森罗殿里,空旷阴森,幽幽无尽。
“相公,你回去吧,我已经应下地府的差事了。”
“小鬼能有什么好差事!你让阎老头给唬了。”
“听说是捏泥巴,不忙的。”曲柔在他背部轻轻蹭去泪水。
“你想玩泥巴,我去挖回来给你玩,不必留在这里玩。”
“相公,你不走,那我走了。”曲柔转到石伯乐面前,伸手为他拭泪,含泪微笑道;“谢谢你给了我这半年的日子,我很快乐。”
“柔儿,我还要让你继续快乐……”他握紧她的柔荑,不断地亲吻,泪水更是不停地掉落。
“我只要你好好的。不管成仙还是为人,都是你的选择,择走了就要好好走下去。”
“呜,我只想选择柔儿。”他像个娃娃似地哭起来了。
“傻!你不再是小婴儿,你已经成为男人了。”她笑着为他拉妥凌乱的衣眼,理了理衣襟。“生离死别,这是为人必然遇到的关卡,也是成仙必须透彻了悟的道理,你一定要坚强面对。”
“柔儿,好苦!我不要你折福给我……”他哭个不停。“不要!我不要啊!”
“傻相公,命运不由人,神仙也不能扭转,快回去,你长大了。”她想再为他拭泪,手指离那张白胖胖的脸颊寸许,却停了下来。
那对圆圆黑眸是那么地哀戚无助,但缘尽情未了,她即使百般不忍,仍得割舍。
她狠下心,转身就走,方才克制的泪水纷纷飘坠,随着她的奔跑而洒落黄泉道。
这里才是她该走的路,她半年前就该来了,能多偷得这半年的欢乐和甜蜜,她已经很满足了。
也许,刚开始她会很伤心,依然留恋尘世情爱,但阎罗王告诉她,她很快就会忘了一切,前世种种,譬如昨日黄花,凋萎落土就不见了。
可是,来世缈缈,明日天涯,一百零八年后,他们还有缘再相会吗?即便相见,她又能认出他吗?
更何况,若他了悟世情,看空爱恋执着,回去姑儿山修炼成仙,那她将不存在子他的心,到头来,只独留她空拥永世的思念罢了……
天!她不是死了吗?不是该忘却红尘了吗?为何会害怕空无?为何无法放下心?为何仍在意已然消失的痴情妄爱?
苍天啊!快救救她吧!她一样也是执着生前,仓皇奔走子黄泉道上,无法解脱啊。
“柔儿!”石伯乐眼睁睁看她跑掉,顿时心碎。
无力回天,终究要分开了吗?可她不是要去当小鬼吗?为何跑进了那条黄泉道?该死的阎老头到底在做什么……既然柔儿无过无错,又怎能让她流落地府不知所终!
正要追出去,突然发现森罗殿一片静寂,阎王桌上散落着生死簿,鬼火一闪一灭,映出他石伯乐本命的那一页。
他心脏噗通噗通乱跳,才转过念头,便飞快地拿笔蘸墨,抓过生死簿,额头冒汗,手指颤抖,迅速地写下几行宇。
扔下生死簿,他立刻跑出森罗殿,奔向那尘沙滚滚的黄泉道,用力一攫,便紧紧握住柔儿的手臂。
“相公……”曲柔让那格外强烈的力道给痛出了眼泪。
“柔儿,快走!你待在这儿会迷失的!”他急急地拉她跑掉。
“不,我不能走。”她不由自主地跟着跑,身边快速掠过道上许多迷惘的魂魄,他们因为不知如何走出黄泉道,一个个伸长手扯住她的衣服裙子,她也因这个景象而惶恐哭道;“走不掉的!这是地府,我……”
“可以!走得成的!跟着我就对了!”
“跟着相公……”
她来不及说话,一股猛烈的力道将他们推离黄泉道,一起掉入了一道看不见的洪流里。曲柔身陷于漩涡之中,不断地跟着打转、打转,唯一的念头只有跟着她最依赖的相公,让他拉着游出这道诡异的急流;而随着漩涡的急速转动,所有的泪水、悲伤、痛苦、忧惧、孤寂、挣扎尽皆离身而去,一道道让急流给卷走,带向遥远的大海,终于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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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醒转,入目便是相公那欢喜流泪的圆圆黑眸。
怎么了?这是哪里?涛声阵阵,芦花飘飘,难道是她要当小鬼干活儿的地府去处吗?
“柔儿,你回来了!回来了!”石伯乐不住地拿他胖胖的脸颊偎着她,暖呼呼地让她好舒服。
“相公……”她想问话,却是全身虚软,喉咙痛哑。
“柔儿,你掉进水里,受伤了,我这就带你回家。”
“回家……”她记起来了,本是开开心心地挑选首饰,却让贼人绑走,死于非命。
生不能相聚,固然遗憾,死后她还能做的,就是为相公求得本命,愿他福寿绵泽,过了这世又一世……谁知相公竟然追来地府找她了。
地府种种,犹在眼前,不是前一刻还奔走于阴森幽冷的黄泉道,仓皇不知所依,为何匆尔朝阳出现,四周明亮得令她想掉泪呢?
“活……”她真情顿涌,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没错,柔儿,你活回来了。”他往她脸蛋亲了又亲,舔吻她眼角滑下的泪珠,轻哄道;“不哭了,你现在很虚弱,别哭喔。”
“为什……”
“我以后再告诉你。来,我抱你起来。”
她偎在他的怀里,感觉他双手抱着她;这地面似乎不太好走,他踩进烂泥坑里,又得用力拔出脚来,再踩下一步,可他就是一步步沉稳走着,脚踏实地,护卫着她,平安带她离开这片凄冷的沼泽地。
是相公带他回来了,她活着,她又活在这世上了。
她好高兴,闻着他依然香香的憨奶味,泪水流了又流。
是否相公的诚心感动天地,终于让他们此生长相厮守呢?
“太好了!”龙虎狮豹定在前后左右四个方位保护少爷和少奶奶,亲眼见到断气多时的少奶奶醒转,他们也是高兴得直抹泪。“少爷是神仙,才刚回来,少奶奶就醒了。”
“大龙,大虎,大狮,大豹,有劳你们了。”石伯乐这时才看到他们四人皆光着上身,在这空旷江边的清晨里,似乎有些畏寒,原来他们的中衣和外衣皆到柔儿身上了。
“少爷,对不起。”石大龙见少爷望向他拿着的少奶奶衣物,惶恐地道;“我们必须换下少奶奶的湿衣裳……”
“没关系,谢谢你们。”他由衷感谢这四个忠心的随从,他们还割下芦苇,为柔儿铺了一张又厚又干燥的床,护住柔儿的身躯,死心塌地的等着他回来;这些事情看在眼底,他都想跪下来叩谢他们了。
不过呢,咳,最好还是不要让四大丫鬟知道他们看过少奶奶的身子吧。咳咳,嗯,他也不想让他们记得。
他露出诚挚的微笑,该使法力的时候还是得使。
“忘了吧,大龙大虎大狮大豹,你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不过有些事情不能让你们知道,忘记昨晚看到的一切,更要忘了少爷我是很有本事的,只记得少爷付了赎金,带回少奶奶了。”
“是。”四大随从露出憨傻的笑容。
“相公……”曲柔听到他在说话,迷迷糊糊地睁眼,她好疲倦、好想睡觉,可是有些话,她一定要说出来,不然这一睡就不知道要睡多久了。
“什么事?哪儿不舒服吗?”石伯乐小心翼翼地问着。
朝阳照在她的脸上,为那苍白的脸蛋染上淡淡光晕,她轻轻地勾起微笑,心满意足地告诉他;“相公,柔儿好爱你……”
“柔儿!”他眼睛一酸,忙眨了眨圆圆黑眸,朝她露出笑容。“相公也爱你,我们要一起白头到老喔。”
金光洒落,满地生辉;江水悠悠东流,波涛翻滚,闪耀着朝阳的晶亮光芒。,起早的渔舟停泊远方江面,穿着破补丁的渔夫洒网下水,扯了扯,兴奋地捞起有些沉重的鱼获。
拖网上船,渔夫吓得跌倒船板,睁大眼睛瞧着网里的玩意儿。
十来个闪闪发光的大元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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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罗殿里,阎罗王翻开生死簿,笑道;“看来这个石伯乐当狐狸时,不懂得狐狸的狡猾本事,变*之后,倒会使诈了。”
黑脸判官站在他身边,也是笑道;“这也是人之所以为人,异于畜生的原因吧。”
“瞧这个石伯乐,曲柔小他两岁,他就让她活到一百零六岁。”阎罗王指向生死簿,在石伯乐的名字旁边,硬是多了两行歪七扭八的字迹。
曲柔,寿一百零六,温柔婉约,持家有方,五代同堂,子孙贤孝,偕夫石伯乐同年同月同日寿终正寝,无论贫贱富贵,世世结为夫妻。
“他有点贪心,也有私心。”黑脸判官笑叹道。
“人嘛,哪个不贪不私?不过成仙就不能贪心了,还得博爱无私,普渡众生,狐小弟大概还没有那个智慧和能力吧。”
“才一个月的小婴儿,尚在喝奶,不解人事,就要他修炼仙道,狐大姐实在是太强‘狐’所难了,那么真正算起来……”黑脸判官扳起指头,哑然失笑道;“这个石伯乐来到人界半年,加上狐身一个月,也不过七个月大?这根本还是个不会走路、不会说话的娃娃嘛。”
“对于只会哭闹的娃娃,又是没有前世因果孽障的干净灵体,本王还有什么办法?”阎罗王摊了手。
“看来是他帮了自己的忙。原来的石伯乐投胎后,这个石伯乐累积下来的福德多得没处去,这才得以拿到本命列入生死簿。”黑脸判官露出不解的神情。“卑职敢问阎王,何以不明白告知曲柔,而要她以折寿折福的方式换取石伯乐的本命?”
“不就缺一只小鬼吗?”
“阎王?”使诈?
“哈哈!”阎罗王抚须大笑道;“石伯乐最好给本王好好做人,行善积福,让世间少些自杀杀人天灾**枉死之鬼,好让地府少些忙碌。”
“所以为了地府的安宁,阎王让曲柔回去了?”
“乱了,乱了。”阎罗王笑着合起簿子,丢到桌底下。“石伯乐乱了我的生死簿,以后怎么样,他自己看着办吧。”
黑脸判官亦是微笑以对,望向地上乱中有序的数千本生死簿。
是啊,将来的命运还是得靠石伯乐自己去开创,生死簿只是个梗概,仍会因他的作为和念头随时改变,地府不过是帮忙把关管理罢了。
看不见的祥云和阴云来来去去,在那堆生死簿里钻进钻出,世人的本命皆在变动,无一个定案,想要怎样的命运,就得学学石伯乐,自己看着办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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