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楚皇室也算尚武,虽然没有定期秋狩,皇帝却常带着皇子们出门玩,皇子们自己也爱出门。像凤启这样,带着弟弟儿子出门打猎也是常有的事。活动一下运动筋骨,顺道练练骑射。
苏锦秋本来也觉得无所谓,却突然想到穆六娘提醒她的话。陈太后多病,身体一直那样,就连这回病重,宫中上下虽然求医问药,却并没有太当回事。但若是就这么巧,凤启带着东宫去打猎时,太后驾崩……
别说是皇室贵胄,就是平常人家,奶奶病重,孙儿们没守在床前,这也是大大的不孝。更何况凤启是被皇帝讨厌的太子,太后驾崩时,他若是在打猎……
永昌皇帝的脸色自是不必说,就原本维护正统的大臣们,只怕也会对凤启的印象大打折扣。想想连穆六娘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这次风波就是没把凤启彻底打倒,也会要让凤启元气大伤。
元凤倒是怔了一下,苏锦秋行事一直都是淡定自若,很少见她如此急切,问:“为什么不能去?”
“太后病重,太子身为长孙如何能离开皇城。”苏锦秋说着。
元凤笑了起来,道:“太后病重不是这一回了,都习惯了。”
上回太后病重,永昌皇帝还带着他们去打猎,更何况这回凤启带着东宫众人去打猎,只是出去半天而己,也是因为压力太大,想放松一下。
“万一这回太后……太子殿下只怕无颜立足与天地间。”苏锦秋一脸严肃的说着,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想想旁边住着的魏王,这种时候实在不该出门去。”
元凤听得默然不语,又有几分意外的看向苏锦秋:“没想到你还懂的这些。”
一直以来苏锦秋虽然表现的聪明伶俐,但从来没在政治上插过嘴,也是年龄太小的关系。没想到今天突然发言,说起来竟然是一套一套的。
苏锦秋道:“只是今天华阳公主过来,提起太后的病情,我心中十分担忧。宫中本来就不太平,若是再有小人使诡计,陷太子殿下与大不孝,到时候形势就……”
元凤眼睛眯了起来,小人两个字着实提醒了他。要说是凤池故意买通御医,错报陈太后病情,应该不至于,这样的大错是要掉脑袋的。但若是趁着凤启离宫之时,弄出点意外来,就是能平安脱险,在这个时候陈太后出了意外,凤启身上长满嘴也说不清。小心驶得万年船,就目前的情况,还摸不清凤池的意图。便道:“你担心的很对,倒是我与大哥思虑不周。”
苏锦秋笑着道:“我也是想到了随口一说,若是对太子殿下和王爷的事有益,实在是我的荣幸。”
“有益,十分有益。”元凤笑着说,不禁拉起苏锦秋的手,细细捏在手里,笑道:“没想到我的小娘子,还有这个才能,实在是能干。”
苏锦秋只是笑,不着痕迹的把手抽回来,笑着道:“时候不早了,王爷若是有事去东宫,就快些去吧。”
“嗯,有事明天再说。”元凤笑着说,转身去了。
看着元凤出了门,苏锦秋不自觉得长吁口气,到里间榻上坐下,心里仍然有些慌。穆六娘已经提醒她了,照应是不是这件事,她心里却没有数,只能说感觉像。能平安避过去最好,若是还有更大的风波,只怕她也无能为力。
宫廷风云变幻,岂不是她一个小女子能透的。不管凤启还是元凤政治手腕都比她高超许多,反正最后结果是好的,过程折曲一点也能承受。
打猎计划暂停,东宫仍然忙碌,太子妃,太孙妃一直守在陈太后床前,侍奉羹药。太子与太孙们则是早中晚三趟,没有一趟耽搁的。至于钦天监说的冲撞以及弹劾元凤的折子,永昌皇帝完无视,却又命人大做法事,给陈太后祈福。
七日之后,御医下病危通知,从永昌皇帝起都是一脸悲痛,却不是太显得伤心。陈太后已经到这个年龄,她去世都有心理准备,至于丧事,宗人府从好几年前就开始准备。
“启禀王妃,太后召见,请速去寿康宫见驾。”内侍进门传话,神情十分慌忙。
苏锦秋愣了一下神,陈太后一直不见她,没想到这时候想请她来了。忙道:“我更衣就来。”
内侍来的慌忙,走的也急,转身欲走,苏锦秋问:“太后还召见了谁?”
内侍道:“太子殿下,太子妃,太孙,太孙妃,还有魏王殿下,魏王妃,再就您和齐王殿下。”
苏锦秋心里有底了,这是集体觐见,估计是陈太后觉得自己不行了,有话要交代,把宫中儿孙都叫了过去。不敢耽搁分毫,赶紧更衣,想到陈太后的身体状况,挑了浅碧衣裙,头饰也清简许多。
门口轿撵已经准备妥当,内侍们抬着往寿安宫方向走,没走几步就是魏王妃的轿撵。魏王妃正装打扮,端庄大气,细看她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憔悴,只怕是日子不好过。
两人没什么交情,再加上都着急太后病情,相视一笑也就算招呼了。轿撵往北没走出多远,就遇上太子妃带领的东宫人马,以前没到这么齐不知道,现在全聚在一起,才发现东宫人口真多。已经成亲的太孙就有三个,再有年龄小的,再加上女儿们,真是好大一群人。
再看魏王妃那边,孤单单一个人,连个继承人都没有。就算永昌皇帝再偏心,看到这样两拨人马,心里也只能感叹了。哪怕是凤池真有心,大臣们也得考虑,凤池要是真无子,将来皇位怎么办?
寿安宫的事要急,此时都顾不上见礼,只是同路前行。转向往西走,苏锦秋全不自觉得看向四周,后宫她过去,但皇城西侧太后,太妃的地盘她真没来。
轿撵在寿康宫门前停下来,只见里头来往宫人,御医川流不息。前头太子妃打头,一路宫人跪拜,直入寝殿之中,只见陈太后正中高坐,亲生女儿安宁长公主服侍在侧。下头则是永昌皇帝,皇后,凤启,凤池,元凤以及众皇子们,华阳公主则立其后。
苏锦秋老实跟在最后头,跟着太子妃一起行礼站定。寿康宫正殿不小,但一下子这么多人,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不自觉得看向陈太后,七十多岁陈太后并不显得老态,虽然有些憔悴,估计回光返照的关系,让她的精神看着还好。选秀入后宫,生子封妃,儿子当皇帝,她成太后,一路走至今天,虽然有时运相助,自身能力也是不俗。
“你们都来了。”陈太后说着,声音低沉带着病态,却足够让殿里人听到。又道:“趁着我还明白,把你们都叫过来,我交代几件事情。”
永昌皇帝含泪道:“请母后吩咐。”
陈太后道:“第一件事,池儿已经年逾三十,膝下无子无女,想把启儿的第八子过继给他,以承宗嗣。”
殿中众人都怔住了,凤池三十无子,虽然将来有子的可能性不大,但还不到过继的年龄。尤其是过继的还是太子的儿子,太子儿子多,过继一个没什么。也常有皇帝把自己儿子过继给无子的兄弟,但在这个时候陈太后如此安排,多少出乎意料之外。
主要是陈太后从来没有过问过政事,皇后偶尔还会对两个儿子的事发表意见,太后则是从来没有说过。头一次说了,没想到就是这样的话。
“我仔细想过了,启儿和池儿是嫡亲兄弟,旁人比不得。”陈太后继续说着,神情却显得十分悲伤。
凤启首先表态,上前一步道:“孙儿遵命。”
凤池神情显得十分淡漠,好像要过继儿子的不是他,却是跟着上前一步道:“谢祖母关心,孙儿领旨。”
皇后脸上有几分笑意,都是她的儿子,一样是她的孙子,这样的安排还有利于他们兄弟感情,对眼前争位的局势都有影响。
就是永昌皇帝,虽然觉得有点突然,细想却是情理之中,他就是再疼爱凤池,把凤池的一切都当成好的,也无法否认,凤池无子,凤启有一大堆儿子。
陈太后说完,有几分叹息,停顿一下,似乎在恢复着体力,道:“你们是嫡亲兄弟,要不分彼此,守望相助才好。”
说到这里陈太后的目光不禁看向永昌皇帝,她一辈子没问过政治,她也不懂那些。只是嫡长有序,凤启早被立为太子,就不该凤池不给有的期待。结果只是兄弟相争,自相残杀。要是宋太后还在世就好了,她若是在世,绝不会出现在这样的情况。
“请祖母放心,我是兄长,会好好照应弟弟们。”凤启低声说着。
陈太后有几分放心的道:“我知道你是好孩子,肯定能照应周全。”
她对凤启很有信心,要是凤启上位当皇帝,肯定会给凤池活路。相反的要是凤池上位,东宫上下绝无活口。这个道理,她一个濒死的老太婆都知道,永昌皇帝也知道,只是他太执著与去更改宋太后在时留下来的一切。以前总是被人压着,终于成了名符其实的皇帝,自然想把权利展现到极限。
永昌皇帝听到这里,不自觉得叹口气,看向陈太后道:“母后放心,儿子……儿子知道怎么办。”
陈太后临终之时还在担心,皇后也经常在他面前说,凤池是儿子,凤启也是儿子。身为人父,可以偏心,但不能偏心太过,看看这里站着的东宫孙子,重孙们,他是偏心过了些。
陈太后听得也舒口气,她马上就要死了,临死之前就想着儿孙能好,九泉之下她也能闭上眼。把话说得也更明白了,道:“好好给池儿找个封地,让他去就藩吧。”
永昌皇帝顿时犹豫起来,陈太后身边的安宁长公主,流泪道:“弟弟,你看看母后……”
“朕……”永昌皇帝不自觉得跟着哭了起来,在陈太后跟前跪了下来,道:“儿子遵母后懿旨。”
他这么一跪,殿里众人全部跟着跪了下来。最末位的苏锦秋,有种大舒口气的感觉,凤池去就藩,皇位之争也到此为止了。陈太后果然是能当太后的女人,智商手段都非一般人可比。
“最后……”陈太后说着,目光看向华阳公主。
华阳公主从进门之后,一直低头不语,眼里倒是没有泪,只剩下绝望。宫里只有陈太后会偶尔关心她,现在陈太后也要走了,就再没人管她了。
陈太后轻喘着气,好像已经说不出话来,声音低了许多,道:“我看好骆家四子,就定给华阳吧。”
永昌皇帝没理会,皇后笑着道:“是,太后指婚,最妥当不过。”
一般来说公主选驸马排场都很大,就比如元凤的母亲含山长公主选驸马,那是全国海选,几轮刷下来再有皇帝太后钦定。
到华阳公主这里,就这样指了婚,相对来说显得太怠慢。不过修国公府家的公子,身份,地位,家世人品都足够,挑不了毛病来。说起来也是亲上加亲,骆四爷的爷爷娶的就是永昌皇帝姑姑庆和大长公主。
陈太后话说完,似乎再无力气,只是缓缓地看向殿里众人。这些都是她的儿孙们,生而为皇室贵胄,他们都会很好很好。挥了一下道:“去吧,你们都走吧。”
三日之后,陈太后薨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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