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血盾营死去的士兵处理完毕之后,神火队便开始拔营,他们并没有再往南边冲下去,而是一转身,朝着西北方向去了。
血盾营的所有士兵,被编成了新的辎重队,明泰没有发给他们武器,就把他们当成了民夫,负责搬运一些无关紧要的物资。
云逸明白明泰的心思,他其实根本不放心血盾营的士兵跟着,因为他们实在太危险了,他们的心中那种不灭的信念,是任何一个敌人都不敢无视的。
可是看在云逸的面子上,他又不好直接丢下血盾营不管,更不能把他们杀了,也就只能当成民夫组成辎重队了。
好在,云逸给他们下了命令,让他们忍着,绝对不许闹事,他们也算是本分的安静了下来。
接下来的时间,明军的大队人马,终于从北方,以洪水猛兽的势态开始南下。
明泰带着云逸,很快就和朱雀军的主力汇合了,朱雀军明显是一支极新的队伍,里面的小伙子,太多都是新招募的人员。
不过,就是这些新兵蛋子,在回原郡也能横行无忌,因为整个回原郡,原先就在明军的渗透之中,整个郡里,早就有不少人倾向了明匪一边,在大军刚到的时候,就带着当地的农民,难民们开始造-反了。
尤其,整个回原,在平靖军被打垮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一支军队,还敢和明军对抗了。
大军一路南下,随着天气一天天的逐渐暖和起来,声势也越发的壮大,他们攻破城池,打开粮仓,把粮食分发给接的难民们,轻易就让这些难民倒向了他们一方,到三月中旬的时候,积雪开始消融,春意抬头时,大半的回原郡已经落入了朱雀军的手中。而他们的人数,也由开始的区区几千人,壮大到了三四万人。
云逸一直跟着明泰,她不在乎朱雀军的犀利进攻,这些都和她没有太多的关系了。
她晚上和明泰住在一起,白天偶尔会和他一起到处走走,更多的时候,明泰很忙,她便和甑妮,赵莹,陈煊霸一起去散散心。
明泰很放心云逸,他觉得她再不会离开自己了,尤其是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两个人如胶似漆的天天夜里黏在一起,仿佛缺了对方,生命都少了一部分的感觉,更让他深信,云逸,已经离不开他了。
云逸离不开他吗?她自己都不知道,虽然每晚都和明泰粘在一起,这个自己以前梦寐思念的男人,终于每天都能睡在一张床上了,可是,她总觉得,似乎少了甚么感觉。她和他之间,总有一丝难以理解的距离摆在中间。
即便水乳交融,也总有那么一种怪异的味道,最让云逸难受的,每次明泰碰到她的时候,她就不可控制的会想起明德那副长满刚直胡子的脸。
他魁梧的身躯上,满是伤痕,他火热的眼睛中,全是让人恐惧的霸道。
前一两次,云逸一想到他,心里立刻就会涌起一种恶心的感觉,可到后来,只要明泰将她放在床上,她就会自然而然的想起明德,甚至,她居然渐渐的发觉,想到他魁梧而有力的身躯时,她会觉得快乐。
这个想法让她恐惧,更让她苦恼,她苦苦的被自己的内心煎熬着,这些想法,她不能对任何人说,即便是赵莹也不能。
云逸虽然已经没有了任何兵权,可是在暗地里,她依然在处理着云组偷偷送上来的情报。
每当明泰不在,甑妮也被他们支走后,赵莹就会趁机把云组得到的消息告诉她。
明匪现在对外的统一称呼是大郑天兵,他们打着解救天下黎明于水火的旗号,已经快要打下京城以西,蓝江以北的大部分地方了。
青龙军和白虎军的夹击下,成康郡残败的西征军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地方上的几支驻军也没能坚持多久,一个,又一个的城池,往往都拖不住他们的脚步。
偏偏在这国家岌岌可危的时候,江南乱匪四起,地方的军阀们也不听调令不说,居然还有人趁火打劫的打起了临近的主意。
至于东边,在穆厥的号召下,临时的朝廷在东海郡组建了,最可笑的,新任平乱大将军,全国兵马大元帅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嘉楚,一个七十多,马上就八十的老头了。
去年,穆厥急不可耐的将他赶出了京城,贬掉了他的所有官职,让他回家等死了,可如今,这个真正已经在家里等死的老头,又被穆厥给请了出来。
他有着全天下无以伦比的军事威望,是全天下军人心中的神。
在张嘉楚和他的长孙张玉机的帮助下,穆厥还真就迅速的组建起了新的神威军。
天下间纷乱一片,甚么样的牛鬼蛇神都跳出来了,而这一切,似乎都和云逸无关了。
她时常陪着明泰去游山玩水,随行的总是少不了甑妮,赵莹,陈煊霸,偶尔也还有康立人。
不过康立人明显很忙,他在朱雀军中的职务,其实比明泰都还要高一点,只是他总是习惯以仆人的身份自居,从来没有耍过甚么脾气。
他们又在回原待了半个月,柳树都开始发芽了,大军也终于围堵上了回原的郡城镇阳。
大军围堵,明泰的队伍反而没多少事情,偏偏白虎军发来了协助攻城的要求,他们已经追着曹耀林的队伍,一直撵到了抚山城的城墙下。
一时之间,抚山城变成了全天下最大的一个旋窝,不断的搅动着所有势力,朝着抚山汇集过去,即便没有派兵过去的,也时刻注意着那边的变换。
甑妮的父亲,甑继明,率领着朱雀军围堵着镇阳城,却没有急着进攻,于是调出了一万精锐给康立人,让他顺江而下,去协助白虎军攻打抚山城。
而同行的,明泰任了副将。
明泰要去抚山,云逸和她手下的这批降兵就自然得跟着。
于是这天的早上,天还蒙蒙亮,朱雀军的士兵,在陈家渡依次的登上了郑军从各处征调而来的船只。
这些船只五花八门,从大一点的商船,到小小的轻舟都有。
好在康立人和明泰都是去过南方,知道龙门峡中凶险的人,他们尽量的放弃了破烂的小渔船,还把大船都加固了不少,这才让大军南下。
一万多士兵,一百多条船只,浩浩荡荡的鼓着风帆,顺着江面开始南下。
云逸穿着云锦霞衣,站在船头上,任由着还有些冰冷的河风吹拂起自己的头发。
她现在虽然还没有正式成亲,可已经算是明泰的人了,心态上的变化,神态上的变化,尤其是盘起的头发,头发上华贵的鸾凤钗,身上仿佛仙女才穿得起的云锦霞衣,衣服在风中轻轻的飘动着。
明泰从船舱里出来,在后面痴痴的看着云逸,看了好一会儿才上去,靠在她身边道:“还记得去年,差不多比现在晚一点,我们坐着你二哥的战船。”
他这么一说,云逸就忍不住将心思飘飞到了从前,去年,她虽然被穆厥绑架,虽然被龙神刺一路追杀,却有惊无险的来到了陈家渡,上了战船。
就是在战船上,她吐了,吐得明泰一身,而就在船舱里,他们终于彼此表白了。
云逸回想着,那时候的自己,是那么一副傻兮兮的样子,那时候的她,是那么深情而痴情的爱着他。
明泰伸手,悄悄的握着了她的手。
周围就有士兵,不过他们自觉的偏过了头,没有看向这边,云逸也不在乎,没有理会别人,她感受着明泰手心里传来的热量,一颗心渐渐的酥软了下来。
是啊,当初的爱是那么真实,虽然极力的设防,可那种被侵蚀的感觉,是那样的防不胜防。
其实,那种感觉还是那么的温馨,那么的快乐,她冰冷而麻木的心,居然渐渐的在融化中。
两个人手牵手,看着前面的景色,默默的,过来好一会儿,明泰突然念道:“风轻抚,江自流,两岸低垂柳,去年今日,倾心述,今时今日,心相融。”
云逸其实不懂诗文,也没兴趣懂诗文,可也能大略明白明泰这首不算太好听的诗,表达着甚么,她扭头认真的看着明泰:“真的,心相融吗?”
明泰的目光坦然,笔直的和她对视着,那眼神中,透露着的是无限的温柔和真情:“当然,我的心里只有你,自从那次在路边见到你第一眼时,我就知道,我……”
云逸伸手拦住明泰,挡住了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不知为何,她心里居然有些害怕,真心实意的害怕着。
明泰未必是全天下最优秀的男人,但是,他是自己深爱着的男人,即便他曾经欺骗了自己,即便,彼此之间的爱,已经完全比不得去年在这条江上,在战船的船舱里,那种简单,纯真。
她轻轻的靠在了明泰的怀里,柔情的将自己的脸贴在了明泰的胸膛上。
她害怕再听见明泰的任何许诺,害怕再生活在这些许诺中,因为她已经不相信任何人的诺言了,即便是自己的,他不能让明泰在自己心中最后的那点好,也彻底的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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