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吃完晚宴,在清晖斋等了会儿,大概就该回去了。
走之前太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别多想,好好注意身子,如玥都一一应了。她这人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倒不会真的郁结难舒,遇到什么事都得活下去不是吗?
跟在钟氏后头,如玥紧紧地攥着手,拼命控制住想冲上去海扁钟氏一顿的冲动。
是说虽然她生母分了宠,亲哥很出息,她也没太得罪这个妇人啊(苏如莹:你放屁!),为毛钟氏就恨得她牙痒痒,想出这么多害人的毒招来?
刚才那顿晚宴简直吃得是味同嚼蜡,如玥心里一直琢磨到底该怎样整钟氏,不然自己这一顿吓不是白挨了?但想来想去,她还是甘拜下风,主动整人这种事她是真心做不来,最多最多就是在钟氏作死的时候递上一把柴火,详见苏如莹有苦说不出的婚事。
哎,如此善良纯洁的我啊!如玥愤愤地咬了一口鳕鱼肉。
不过为了保证自己的胜利果实不被窃取,如玥除了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之外,她决定好好地添几把柴,可不能让钟氏再耍花招躲过齐郡王的逼婚。
哎,如此善良纯洁的我啊!
如玥叹了口气,看向前方苏如莹的眼神里多了些同情:妹子,如果你不跟着你娘作死,本姑娘也不至于乐呵呵地推你一把啊。
钟氏母女二人浑然未觉,跟高氏打完招呼,给欣怡郡主(苏承宣的媳妇儿)拜了别,喜气洋洋地跨出门槛。钟氏心里暗自得意:虽然你家郡主也很高贵,但毕竟她是我家儿媳的侄女,这辈分上还是我比较占便宜!
来回都是钟氏母女一辆车,如玥独自一辆,就在她踩着脚凳打算进马车的时候,苏承宇突然从大门口走了出来,把她叫住。
苏如莹听到声响掀起车窗的帘子一看,愤愤地甩下帘子。
“怎么了吗?”如玥瞅了瞅苏承宇,皱起眉道,“宇哥哥,按照正常流程,你现在要么应该被灌醉了,要么应该在新房里头,堂而皇之地跑出来几个意思?”
苏承宇把她拉到一边,英挺的俊脸染上几分焦急和沉重,他用只有他和如玥能听到的声音道:“我哪里还有心情吃酒?早上听完你那话我思前想后,莫不是景逸出事了?”
如玥心里头一个咯噔,横了苏承宇一眼:“你还不信我?好好当你的新郎官吧!”
这大喜的日子,可千万别让人家新娘独守空房啊。
苏承宇狐疑地盯着她:“玥儿,你当真没有骗我?若是景逸有事,我怎么能袖手旁观?!”
“矮油你还盼着他出事啊?方甲说了,怕是就这几天来信,人家现在可是得了大胜利的大大大将军,能出什么事?”
能熬过这么几天也好啊,如玥心中默念,二堂嫂子,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苏承宇钳住如玥的肩膀,一字一顿地说:“有事一定要告诉我!”
如玥装作很烦地样子摆摆手:“宇哥哥你就瞎操心,有事了我当然第一个跑来求你帮忙,咱们谁跟谁啊是吧?”
苏承宇这才慢慢放下心,把如玥送上马车,继续自己的洞房啊那个花烛。
回程的路上,如玥心里惴惴地不安,生怕过个几天顾景逸那里没消息,或者传来的是坏消息。她掀起窗帘,看着两边早就空落落的街道。
已经这么晚了,连小商小贩都闭了门休憩。
偶尔门户中有灯光透出来,影影绰绰的,给人一种甜美静谧的温暖。如玥都能想象,一家老小吃着便饭,守着油灯,聊几句生意经或者家常话。这种平平淡淡的生活,也不用去担心有豺狼虎豹来算计陷害,虽然简单,但也安心。
这世上凡事都有代价,身居高位的代价,生活优渥的代价,甚至是容貌倾城的代价……
她缓缓放下窗帘,神情里俱是安宁。
平静的生活也好,壮阔的日子也罢,她都不怕,她现在只是祈求、祈盼、祈祷——他能平安归来。
“姑娘,下车了。”白鹭见自家姑娘愣愣地出神,温柔地提醒道。
如玥回过神来,朝白鹭笑了笑,顺着白鹭掀起的车帘,缓步走下车。她等钟氏母女下了车,盈盈地走上前给钟氏行了个万福。如果钟氏一次又一次地害她是帮她积了福,那就请把这些福报都放在顾景逸身上吧。
钟氏看如玥如此乖巧,一时适应不过来,反而心里泛起了嘀咕。
苏如莹则更直接地抖了抖,心道:这,这,太渗人了!
待钟氏母女怀揣各种奇妙的猜想离去后,如玥也走向自己的院子。院门口,苏承沣的一名长随做翘首企盼状,看到如玥回来,立马奔了过来:“三姑娘,嘿嘿嘿,三姑娘。”
成熟稳重如苏承沣,身边却跟着这样一个二不啦叽的长随,真是越想越有喜感。
“三哥要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嘿嘿嘿,没事没事,奴才就是来看看阿姐,顺便听三爷吩咐瞅瞅三姑娘心情如何。”
“……”如玥额角黑线不断:这小子未免也太实诚了些吧!不过倒也傻得可爱,她让白鹭赏了几钱银子,道:“给三哥说我很好,若是你念着碧斯,我自可把碧斯放到三哥院子里,这样你们俩姐弟就能日日腻在一处了。”
“别别别!”小长随连忙惊恐地拒绝,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红彤彤的耳朵,行了个礼忙不迭地奔了。
如玥莞尔一笑,轻轻摇头。
碧斯虽然在念云轩只是个手艺上的人才,差不多一直神隐着,但对待幼弟可谓如父如母,严厉得不行,难怪这小长随非得距离产生美了。
回了暖阁,由白鹭和黄鹂服侍着卸了周身的首饰,换上常服。
她现在没有入睡的心境,便让黄鹂烹了点花茶,打算过会儿翻翻话本子催眠。
“姑娘今儿个没遇着什么事儿吧?”黄鹂边用热水浸帕子边说。
如玥回头:“怎么这样问?”
“今儿宇少爷成亲,想来那个二表少爷也会去,奴婢就怕万一红缨抵不住呢。”黄鹂那次见画眉伤得厉害,心里落下了阴影,只要如玥有可能跟钟黎显同时出现,她就担心得厉害。
如玥宽慰她道:“见是见到了,不过就搭了几句腔,白鹭和红缨都在一边守着呢,出不了事。”
“对了,张妈妈回家去了。”黄鹂拿帕子给如玥擦着手,道,“说是家里面突然来信,小孙子发了高热,可凶险着呢,张妈妈忙不迭地就回去了。”
如玥闻言一惊,在古代,这种年纪的小娃娃最有可能夭折了。她急忙道:“从我私房里划出一笔银子来,延请个最好的大夫。让张妈妈别怕,若是缺什么药,只要念云轩有的随意拿。”
黄鹂应了。
“还有,若是大夫不管事总不见好,实在不行我就去找筱儿,让宏生表哥出面。”
“姑娘别着急,说不准现在已经好了,我过会儿就让方甲跑一趟看看。卫大人那里……”黄鹂欲言又止。
如玥拍了拍她的手道:“我懂,不到万不得已当然不能去找筱儿,你先下去吧。”
阶级啊阶级,连黄鹂都能看出来卫宏生不适合给张妈妈的孙子看病,如玥怎么会不懂?但如果这孩子真的得动用堂堂院使大人,毕竟是个活生生的小豆丁,该救还是得救。
暖阁里就剩如玥一个人了,她现下有些烦躁,让丫鬟们都下去,自个儿临窗坐坐。
想到苏承宣写的那套话本子,如玥站起来,拐到暖阁一边儿的小门前,里头是她把耳房改造成的小小书房,放着文房四宝和一大书架的志趣闲书。
如玥打了个哈欠,转了下脖子活动颈椎,懒洋洋地掀起帘子——
啊啊啊啊啊啊!站在她书架前翻看话本子的那位仁兄肿么如此眼熟?!她她她她真的不是在做梦咩!
如玥狠狠地揉了揉眼睛,身影不仅没消失,还捧着话本子转过身来看她。她再狠狠地揉眼,还不置信地掐了自己一把:卧槽!疼!这真的不是做梦!
“你你你,你怎么来了?!”如玥缓步走上前,死死地盯着他看。
还是那张妖孽绝美的脸,不过脸色不太好,嘴唇有些发白,消瘦了一大圈。如玥有些心疼,但当她看到顾景逸手里拿着的那册话本子时,心疼的情绪一秒钟转化为尴尬。
“嘿嘿嘿……”如玥傻笑着翻出《传奇人物考》放到顾景逸手里,顺便把他手中的话本子提溜了出来藏在身后,讪笑道,“这本更好看。”
开玩笑,他原先看的那本可是如玥自己没事干地时候写的,不仅文笔幼稚而且情节狗血,完全不敢拿出来让别人看啊,更何况她还yy了眼前这位仁兄,这,这怎么好意思嘞?
“我回来了。”顾大将军终于发话,但这沙哑粗粝的声线真心让人心疼。
如玥眼眶发酸,喉头发紧,只能拼命点头。
说完简单的那一句,顾大将军开始闷声咳嗽。
鼻子一向比狗都灵的如玥闻到了丝丝缕缕的血腥味儿,她把话本子放下,喉咙堵得都说不出来话,只是赶紧去拿了几张厚厚的毯子座垫,手忙脚乱地铺到书案旁边的罗汉床上。
“坐,快坐。”她终于挤出来几个字,顺带着打转的眼泪也滑了下来。
顾景逸上前一步,伸出手,但又收了回去,听话地坐到罗汉床上,毕竟拖着重伤初愈的身体快马加鞭从边关赶来,他已经好几宿都没有睡过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顾小哥粗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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