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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宾瑛亮眸轻闪,敛衽道,“还请道长移步随晚辈来。”
云沐阳把云光一撒,随她往岛中去。一条林荫小道,皆是青玉鹅卵石铺就,内蕴水光莹莹。小道两侧紫竹摇曳,清风拂来枝叶相击,似若风铃响动,清脆悦耳。紫竹之下,又有片片落英,或是成泥,或是存三分鲜艳,有淡淡雅香。
牧宾瑛笑道,“道长且看,此处紫英乃是岛中一株千年紫香木所开,此木花开常年不败,香气雅淡,能够化气成霞。尤其是春夏之交时,常有风雨,携带落英如雨,漫天纷飞。此处的紫英或许便失去岁所落。只是岛中并无仆婢,故而也少人来打理。”
云沐阳颔首一笑,这株紫香木何止千载,紫霞朦胧,皆是煞气所化,不过却被一法宝将这煞气困住,护持岛屿,端得是匠心独运。他随着牧宾瑛往前去,不多时见得那株紫香木,其盖如伞撑开,主干似虬龙卧盘,枝叶茂盛,其上无数紫花翻覆,更有朦胧烟霞随风而来。
俄顷,行到一座精舍之前,只见精舍之前一条涓涓细流清澈见底,百数尾指大的白鱼逆水而上。水流去处,一亩荷塘,白荷俏丽,莲叶甸甸,层层相覆,难见水波。凉风一吹,莲叶荷花齐齐摆头。云沐阳见得这景色雅丽精致,不由多看了两眼。
“云道长,这些鱼儿逆流而上,奋力不已,盖因若是可以到得上游便有机会前去家师面前听道,若是顺流而下便要葬身鳖腹。”牧宾瑛只道云沐阳在看那些鱼儿,不由吃吃一笑,又道,“先前这落紫岛也有宫阙无数,自从家师在此建了派外别府,便将那些个浊物皆是抛了。每隔月余到此小憩,便就亲手开辟一处景致。其后又自海中抓了一只老鳖在此看守洞府。”
她刚说完,里间精舍即是传来一声不耐喝骂,她不由黛眉浅蹙,旋而抬起头来,道,“云道长,且随晚辈来罢。”
云沐阳目光看去,随着她漫步而去。过未多时入了精舍客厅,只见客座上坐了一面目方圆,唇角半寸短须的锦衣男子,见他神色不悦,正自对着一面容和静的妇人大声道,“晏姑姑,晏仙子何日能回信?在下在此都已等了整整三日,还请晏姑姑与个准信,我也可早日回了我家十九郎,万万请姑姑告知。”
那晏姑姑看着五十许人,温和笑道,“燕内史见谅,老身已是去了书信与我家娘子。只是我家娘子被真人唤去,真人向来严厉,老身也不敢轻易前去搅扰,若是坏了娘子修行,这可是弥天大罪。也请燕内史多多担待一二,再等得几日。若是燕内史归心焦切前去复命,那便暂且回去渭河川,若有了消息,老身即刻就来通知。”
“哎。”那燕内史一个甩袖,面色极是不好看,此时忽而见得牧宾瑛领了一清逸道人入内,不由多看两眼。这一看却是眉头一跳,少顷垂了一垂眼角,微微低下头去。眼前这少年道人浑身气机飘缈玄幻,似见未见,好似一出口化云霞,这等气势至少也当是金三重境界才有。
晏姑姑见状莲步过来,敛衽一礼道,“敢问可是云沐阳云道长当面?”
“姑姑,正是恩师旧友云道长咧。”牧宾瑛福身一礼,微微低着头行到晏姑姑身侧,伸出玉手把一块美玉拿与她看。
晏姑姑只看了一眼,便是含笑点首,确认是自家娘子随身之物,当下再是正声一礼,言道,“还请云道长上座。”言罢再是一礼,少顷用紫英玉盘捧了香茗一杯上来,道,“请云道长用茶。”
牧宾瑛见状也即敛衽一礼,言道,“还请云道长少待,晚辈即刻便去通禀家师。”
云沐阳微一点首,牧宾瑛便与晏姑姑一同退了下去,客厅当中只剩了云沐阳与那位燕内史。
燕内史站在那处只觉口干舌燥,一股闷气就是涌上喉头,他到了落紫岛整整三日,未曾饮得一杯水,便是正礼也无有。当下盛怒不已,可是又不敢发作,眼前这位少年道人目中深如渊海,每每以神识去探,耳中就有嗡嗡震鸣,似乎有万千剑机迸出击撞,只要他稍有异动便会将自家斩杀在此。
他也看出此人不是至羽剑派门下,想了片刻即是上前来躬身一礼道,“在下燕安,斗胆请教道长仙乡高门。”
云沐阳朗目淡淡,微微垂下,笑道,“你是云生海楼燕氏
门下?”
燕安面上不禁笑容堆砌,道,“云道长见识广博,在下确实是云生海楼燕氏门下。”
“哦。”云沐阳捧了香茗轻轻饮了一口,随即稍一颔首,便不再多言。
燕安更觉怒火中烧,云沐阳不愿应他,分明藐视他,当下就是怒气难隐,呵呵道,“云道长此来可是来寻晏仙子?却是不巧了,晏仙子只偶尔在此小憩,近来被牧真人召唤回了至羽剑派玄羽峰,道长恐要白走一趟了。”
云沐阳笑了一笑,道,“左右既是来了,晏道友既然是在闭关,也不妨多等些时候。”
燕安只觉无趣,哼哼吸了一口气,又是问道,“敢问云道长师承哪一位道祖道统?也叫在下长长见识。”
“贫道非是东海修士。”云沐阳看他一眼,眉眼似笑非笑,言道,“说了道友也定是不知,道友又何必再问?”
“呵呵,原来你不是我东海修士。”燕安说到此处不禁语气一变,直起身子来,大喇喇坐了,道,“晏仙子恐怕无暇见你,我在此等了三日了,也只是发了消息与晏仙子,你也不必等了,就此去罢。”
他说着就是有些轻蔑,此人既然不是东海五大派,那也不必给什么好脸色与他。当下就是将此说出,就是让云沐阳知难而退。实则其中还有更为重要的一点,若是他猜中了,又将此事完成,也可回去复命。
“倒要劳烦道友告知了。”云沐阳笑了一笑,便即在玉榻上趺坐下来,两目微微一闭,好似在修持吐纳。
燕安一翻白眼,就觉浑身气力十足,但却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嘴唇蠕动一番,旋即嘿嘿冷笑,又道,“云道长来寻晏仙子究竟所为何事?或许在下可以帮你一二,我云生海楼势力也不仅仅在云升海。”
这时门外牧宾瑛噗嗤一声,笑道,“姑姑,那燕安是脑子进过水了不成?果真是安逸惯了,今儿个竟然还在这落紫岛放肆。”
“你这妮子。”晏姑姑伸出食指一点牧宾瑛额头,笑骂道,“那燕安也是云生海楼燕氏族人,你怎可如此戏弄与他?他日若是找上门来与你为难,你要如何应对?”
牧宾瑛听到此处,不禁扬起头颅,如玉柔荑紧紧一握腰间法剑,道,“我有师父所赐素雪剑,何惧他来哉?”
晏姑姑眸眼大亮,轻一抚掌,道,“好妮子,只是莫要丢了娘子的声名。”她说着目光又是露出笑意来,道,“若是少时云道长将那燕安气走,你我也要好生相谢一番。”
“姑姑宽心即是,云道长有恩师随身信物,可见是恩师好友,便是无有这事也要好生待着,不可失了礼数。”牧宾瑛嘻嘻一笑,少顷,天中一点素色剑光飞来,她不禁喜道,“这才来回半个多时辰,恩师便就回了信呢。”
晏姑姑也是微微露出讶色,她自晏定衡出生起便在其身旁教导诗书礼仪,知晓自家娘子性子清冷如寒剑,在门中除了一位已经陨落的同门师兄也未有几个好友。不想这云沐阳却得自家娘子如此看待,目中也是重视起来。
当下把水袖一甩,将天中素色剑光拿住,看了一眼,眉头舒展道,“小妮子,拿了去与云道长看罢。”
牧宾瑛接了过来,狡黠笑道,“姑姑,不急呢。”说着就是望了一眼客厅方向。
“你这促狭的小妮子,随你罢。”晏姑姑又是指了一指,微微笑道。
牧宾瑛露出瓠犀白牙,就与说话,忽而面色一变,晏姑姑也是脸容转冷,二人胸中怒气勃发,即往客厅冲去。
燕安只觉口干舌燥,任他如何威逼利诱,又是如何搭讪,云沐阳皆是偶一微笑,或是答两句无关紧要之话,直将他气得三尸暴跳。到得之后,他唯得恶狠狠道,“我家一位老祖宗将要到玄羽峰提亲,不日我家十九郎便要与晏仙子结为道侣。”
“燕安,你污言秽语毁我恩师名声,今日我牧宾瑛便要你项上人头。”牧宾瑛提着素雪剑就是一脚踢开大门,当下就是身子跃起一剑斩去。
燕安猝不及防,那剑光就是斩来,幸好那牧宾瑛修为浅薄,他也是筑基修士,当下一闪就欲开口大骂,可是还未张口,那位晏姑姑也是一柄法剑劈来。他此时哪敢多留,却是躲闪不及被斩了一只臂膀,痛呼一声,甩了一枚宝玉出来,就是化一道烟光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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