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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师弟眼见言几道驾一片飞羽飘走,心头略松。他方才却是半分邪念也不敢有,否则此时恐是化作一摊死肉了。再过片刻,见得那宝船宝光一收,便有水云随动,过未多久只剩一片碧帆在眼帘,他才是完全放下心来。
那双眼深凹的修士,长舒一口气道,“幸而不是至羽剑派门下。”他拍了拍胸口,目中厉光一闪,就是对着四周的船夫厉声吼道,“你等今日若是打捞不来千枚玉髓珠,便就扒了你等的皮,做成那人皮灯笼。”
他说着目中黑烟卷腾,抓来一个船夫,只听得惊恐一喊便即化作一张人皮。他鼻中吸了一口灰气入腹,便是面色红光焕发,抖了抖肩将那人皮折好,塞入袖囊,目光一扫,那些个船夫皆是埋下头去。
他得意笑了一笑,就道,“况师弟,为兄便回去歇息片刻,今日好一顿吓。”说着大摇大摆回了舱阁中。
况师弟看了一眼,冷哼一声,立在甲板上目光远眺。俄顷,那老朽修士出得舱阁来,道,“况师弟,我已通知了掌门,可将那人模样拓下?”
况师弟嘿嘿一笑,自然明白这位师兄的心思,左右那人已走,此时也不想撕破脸皮,即道,“师兄,那人我已是拓下其影,你传回门中即可。”
“此事我省得,”老朽修士嘻嘻一笑,被其看破心思也是丝毫不以为意,道,“还是早些捞上玉髓珠,少主可是等得急了。”
“少主在船中可有受了惊吓?”况师弟哼了一声,道,“那玉髓珠已是越来越不易寻,师兄且用了宁神香让少主再等片刻。”
“此事易尔,不过少主伤势不能再拖,今日若是少了千枚玉髓珠,况师弟少不得要受责罚了。”老朽修士笑了一笑,即是摆袖踏入舱阁。
况师弟胸有怒气,不过却是隐忍不发,当下令人搬来一张软榻,便即闭目修持。
一个时辰之后,天中忽而一声奇妙响动,他立时睁开眼来。只见白日飞星,流光团簇,倏尔就见一团星光璀璨霞气从天中落下。大舟瞬间一个震晃,即见星光之中踏出一男一女,那女子面若桃李,双肩瘦削,一双凤目顾盼生威。
另一男子面容俊朗,掐指惊喜道,“师姐,祖师星光确实在此处出现过。”
女子玉容微微欢喜,凤目扫过,却见那况师弟瑟瑟发抖,她道,“只是不见祖师踪影,英师弟,你即刻再是做法,追寻祖师星光。”
“是。”那男子恭声应了,即刻取了一只星盘出来,手中轻轻拨弄便有璀璨星云现出。忽而,他目中亮光大闪,指着一个方向道,“师姐,祖师足迹便往此方向去的。”
女子闻言,喜道,“速去。”
“是。”英师弟即刻便把星盘一收,倏尔二人便就有千道星光围绕,一道鸿光冲起,便就飞去不见。
况师弟几要瘫倒,额头汗珠如雨,浑身更是无力。他扶住软榻,心中惊悸难定,当下就要让人将船只调头,回转岛中。只是这时,天中一点星光穿透云层,往大舟上落来。那星光初始只是一点,倏尔似阳初生,沧沧凉凉,过得片刻就是爆炸开来,如是烟火绽放,就有万千流芒从天坠落,击在大舟上。
随即潮浪击响,若闷雷滚滚,再是看时,那一座大舟并着十数艘小船皆已是不见踪影,只有许些木屑血迹在海水中卷来卷去。只是一个浪潮拍卷,却又消失不见。
玉浪金追宝船行于海上,此时风和日丽,海碧天高,田苍海与青雀两位妖王御使起宝船来也是欢快,丝毫不觉乏累。
云沐阳端坐于三山鼎小扶桑木下,目中精光云起,轻一张口便是霞光葳蕤,到得此时气息更是浑圆无瑕。至此,已是将四门行雷参悟大半,并且将那土行行雷也是参悟了些许。俄顷,他起了身来,身形轻轻一动,已是到了百数里外的水泊中。
见得水泊之中那头蟹蛟怡然自得,口中咬着一只怪兽,血肉淋漓,一股腥气飘忽,正是昔日云沐阳过毒海之时捉来。原本有海中怪兽八只,如今被那蟹蛟吃得只剩了两头。
天中又有一头怪异飞鸟,形如蝙蝠,看着极是凶恶。这怪鸟鬼车原本也有四只,只是这三山鼎洞天当中无有吃食,又被云沐阳意念禁锢,根本不能脱走,这又互相残杀,到得今时也只剩了这一只。
云沐阳见此,轻一颔首,也就不再多看,转身回了小扶桑木下。他已是心中盘算着,三山鼎既要成为一处洞天绝然不可少了生灵。日后大可以捉些异兽灵禽来放养在此处,不定将来便可以当做一路奇兵。
他方方坐下,却是眉头一挑,略带笑意道,“我也不曾到过此处,怎得今时便有人尾随而来?”他想了片刻,便就一笑,旋即取出宝囊中一团星光,看了一眼,就是把其往观无峰一扔,少顷,再是传令与田苍海,令其改道。
过得一刻,他神识当中果是再无有感应到有他人追来,笑道,“看来那一位真人着实留了手脚,这才有人追随而来。这些人当也是北斗天宫门下,那封书信或许可以交给他们。”他心中如是想着,却并不打算现下拿出去,而是要再观察片刻。
过得三日,眼见岛屿渐多,星星散散,海面上有不少船只来往。那些岛上自成国度,俱是人烟阜盛,天中又有修士遁光,可见乃是仙凡杂居一处,自有修士掌理俗事。宝船从此行过,待得问清了前去落紫岛路径,云沐阳便将宝船一收。
一片云光浮起,便就往一座大岛飘飘而去。
月紫剑妙目看了一眼,道“云师弟,你果真要一人前去落紫岛?何不让田道友代为前去?”
云沐阳笑了一笑,道,“师姐,我那好友姓名晏定衡,乃是至羽剑派真传弟子。若是寻常让田道友代我前去倒也无伤大雅,不过此番乃是有求于人,而且此事不易为示诚意,此番非要亲自去不可。此为一,二则也不可让晏定衡道友在同门眼里失了尊重。”
“既然师弟如此说,那师弟便去罢,只是备些个礼品去。”月紫剑轻一颔首,也觉如此,这位晏定衡道友乃是女子,虽则玄门羽士并无那等男女大防之说,可是向来有,人言可畏,积毁销骨之说,也不知这至羽剑派门中是否也有派系争斗,若是如此着实不得不小心谨慎些。
云沐阳含笑点首,未有多久,到得岛屿上空,轻一振袖便有玉浪金追宝船飞出。田苍海疾步过去兜手接了过来,大声道,“老爷只管宽心,小的定会护得诸位同门。”
云沐阳面容浅浅一笑,即闻得一声震天啸鸣,俄顷就见天中一团金光如阳升起,再是看时已是化作一很细细芒光遁走虚空,那些飞遁灵光见得这冲霄剑光皆是急忙避开,深恐一个迟了,被这剑光带去不定要身死道消。
他在天中去得小半个时辰,把剑光一止,拨开云霓霞光,再是一抖将剑光收了,俯瞰下去,只见下方一座岛屿紫霞漫漫,轻云缓飞,落英飘舞。四周百十座小岛,恍如众星拱月。皆是翠绿环笼,又有点点紫霞装饰,又偶尔能见得青烟飘起,似有人家,犹是好看。
“此便是落紫岛罢?”云沐阳看了一眼,含笑道,“落英缤纷似雪舞,尤道紫霞漫天穹。说得不正是此岛?”当下便从云霓当中施施然踏了出来,立时有片片烟霞相随。
他落到岛外,即刻发了一封拜帖进去。未几,岛中行出一个面如堆雪、肤如新荔的豆蔻少女来。见她梳着双丫髻,各有一根碧雪丝绦扬扬而舞,着了一身雪丝连云裾,腰间别着一柄杏黄流苏素雪剑,脚下踏着紫烟。
她含笑施礼道,“小女子晏师座下弟子牧宾瑛见过云道长。”
“牧小娘子,贫道这厢还礼。”云沐阳微微一笑,便稽首言道。
“小女子不敢当道长重礼。”牧宾瑛妙目微转,似若清风拂水,见得眼前道人清逸出尘,俊朗入骨,不由有些羞怯,当下微微让了开来。
“牧小娘子,贫道意欲拜访令师晏岛主,不知现下可是便宜?”云沐阳微一颔首,微一拂袖,便有一点青光落入其怀中,当下清声问道。
牧宾瑛眉目微低,接了清光过来,一看正是自家恩师所有信物,不由眉目舒展开来,敛衽一礼道,“道长容禀,祖师相召,家师半月之前回了玄羽峰,恐要等得些许时候了。”
云沐阳闻言倒也无甚么表情,稽首作礼道,“既是如此便劳烦牧小娘子代为转告,贫道告辞。”
牧宾瑛见状当下就是出言道,“道长且留玉趾,家师前往玄羽峰不定今日便回,又或者明日便回。道长乃是家师贵客,怎可过门而不相请?还请云道长到落紫岛小坐,晚辈即刻前去禀报家师。”
云沐阳看她一眼,见她妙目中水光闪闪,便知这小娘子另有心谋,当下笑道,“既如此便请小娘子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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