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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沐阳听得此声,目光即刻望去,却是露出讶色,只见眼前之人一身霞光映染,高冠古袍,玉带皂靴,满头银丝,但却精神矍铄。肩上停了一只红嘴赤爪,毛羽鲜亮的沙鸥。他目光定了一定,稽首一礼,朗声笑道,“原来是范桐范道友,久违,贫道失礼了。”
却见范桐哈哈一笑,从云霞当中踏了下来,起手捏住那柄拂尘,道,“云道友,贫道有礼了。数十载未见,道友功行愈深,此等资质天下又有几人,着实令人艳羡。”他下得云头,顿了一顿,道,“云道友,老道看那位道友也无恶意,云道友卖老道一个脸面,如何?”
“既是范道友出面,贫道焉能不从?”云沐阳敛容正声道,“范道友此事算是揭过了。”他此时心中念头电转,昔年他回返九州乃是借助了上璧仙宫升龙台虚空挪移大阵,着实费了好一番心思。
这范桐看着修为现下比他还要差上一筹,若说其人乃是从北而来,他是半点不信。不说东海北野与南域之间无数妖魔异兽肆虐,更有那弱水、罡风、雷海等天地伟力为屏障,单凭这金丹修为想要过去却是痴人说梦。
他心中想了片刻,昔年便是觉得此人无论如何也是看不通透,如今却是觉得此人好似一块琉璃琥珀,内外都是看得份分明明。可是这人只是拂尘一甩,却又将他剑丸挡住,这份道行可不是常见。这却令他更是怀疑,心中暗暗警醒,此人不可交往过密。思及此处,暗一点首,面上笑道,“范道友可是从北野而来?”
范桐瞧他一眼,似笑非笑,哎了一声,皱着鼻子道,“那是自然,初到东海未久,还未熟识。此番带了我那徒儿出来采药,远远见着异兽发威,好生厉害,本想着远远躲了开去,免得遭了无妄之灾。可是这才半个时辰,便是云收雨散,妖云尽去。老道这也是好奇得紧,只以为是哪位元婴真人在此施法降妖,故而安顿了我那徒儿前来求个造化。”
他说着就是捻须哈哈大笑,道,“不想却是昔年老友,真真是惊了。这又厚着脸皮来见一见道友,还望道友莫要见怪。”
云沐阳微微含笑,见这人说话虽是句句在话头,可是句句皆未触到缘由,他心中一想,摆手笑道,“范道友怎可如此说,贫道汗颜。来来来,贫道那船上还有几壶薄酒,还请道友赏光。”
“老道却之不恭了。”范桐拱了拱手,就是笑道。
“请。”云沐阳把手一伸,面容微微一笑,那则阳剑丸倏尔化一道疾电流光跳入他眉心。二人便是洒然落入宝船当中。
这时那敖薰踩了一朵云霞远远遁开,这时见得有人替她阻住剑光,长吐一口浊气,狼狈不堪,心中却是暗恨不已。骂道,“好一个贼道人,若非是你这贼道,本宫又何必到此受辱。”她银牙一咬,心中略一思量,道,“既已到了此处怎可退避?”
她心中一恼,原本是想着让云沐阳这厮逞一回英雄,谁知此人竟是毫不上道,反而坐视不理,见死不救。她心中大为恼恨,摸了一摸吹弹即破的粉嫩脸颊,娇哼一声,脚下踩了水云过去,大声泣道,“这位道友,你好生无礼,小女子何处得罪了你,竟惹得你如此痛下杀手?”
云沐阳瞥她一眼,哂笑道,“道友心中有数,何必来问贫道?”
“你…”敖薰一时被噎得无话可说,又是心中惴惴,只以为云沐阳发现其乃是龙女出身,她稍一吸气又觉不可能,她身上有一件法宝名作匿气珠,可以将她身上气息隐藏,还能幻化己身,让人误认为乃是人修。此宝便是元婴真人不细细查探也是不能得知。
她心中稍稍一定,脚下一跺,一抹脸上泪花,就是冷笑道,“这位道友指的可是小女子将那蟹蛟引来之事?小女子不过弱质女流,而那蟹蛟凶蛮,小女子又怎是对手,只能拼命逃命。恰好撞见道友宝船经过,唯得前来求救。道友不念在同为修道客的份上见死不救倒也罢了,竟然还落井下石,举剑来杀小女子。”
她说着就觉怒气盈胸,美眸之中水波漾漾,指着云沐阳声嘶力竭骂道,“小女子倒要问问道友你安得甚么心?你若要小女子身上财货,你也尽管道来,你若救小女子一命,小女子又怎会吝惜些许修道之物?”
云沐阳目光一闪,方才那架势分明是有目的而来,此人颠倒是非,他顿时觉得好笑,便抬起眸光,清声道,“那道友意欲如何?”
敖薰一听心中微微一喜,玉容一拧,又是嘤嘤泣道,“小女子也不敢要求过多,道友毕竟救了小女子一命。只是小女子现今法力所剩无多,身上丹药灵石都是所剩无几,又被那蟹蛟伤了内腑。如若这般下去恐也要就此殒落在这茫茫东海,只求道友能与小女子一个栖身之所,待得伤势恢复,小女子立时便走。”
云沐阳听到此言,失笑道,“道友便不惧贫道劫了你家私?”
“小女子如今这般模样,若是不肯舍下脸皮借了道友宝船,也是死在东海,还不若一搏生机。”她说罢,一声重咳,急忙以手掩住琼口,却是面色一白,又是嘤的一声竟是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云沐阳面容淡淡,那坐在宝阁中的月紫剑却是秀眉一蹙,道,“不想云师弟也不是个怜香惜玉的,这等天香国色也不多看一眼。”
丁宣哈哈一笑,“峰主却是生得铁石心肠?总也是心善,如若不然此人哪还有性命?”他说着一拍言几道,再是目光不经意一看许相文,见他目中清寒,好似剑刃泛寒光,当下心头一凛。
范桐方方才是坐下,目光中似乎含着笑意,手指在玉桌上敲了一敲,笑道,“云道友,老道看这位道友似乎也无恶意。那蟹蛟确实是凶蛮,如是老道遇见也要远远避开,哪敢招惹?这也是瞧见了宝船途经,就如溺水之人瞧见生还希望,哪会不用力去抓?”
他说着再是目光瞥了一瞥,嘿嘿大笑道,“这也就是道友有这等道行,这不便是将那蟹蛟擒了?回了洞府,那又是一得力护法。以老道看来,道友不若就卖一个脸面,也可结个人情。”
敖薰听着却是极是不解,美眸闪了一闪,心道,“本宫与眼前这老道从未认识过,却是不知为何此人怎得如此助我?莫不是故意戏耍我,又或是看穿了我身份?”她这般想着心中一紧,不过眼下那是接近云沐阳最为妥当,既然有了这等台阶,那便不当犹豫。
“原来道友姓云,小女子叶薰。”敖薰撇着嘴在云头福身一礼,道,“云道友大可不必担忧,小女子若论道行法力皆比不得道友,还能对道友不利?道友也只管宽心,小女子定能付得起船资,不教道友难做。”
云沐阳心中稍一思量,目光停留在敖薰身上,此女不知来历,看其行动做派俱是含着一股傲气,都不是寻常修士。想到此处又是瞥一眼范桐,见其老神在在,一片泰然,心中沉思,此人更是来历不明,好似深不可测,却是不知道与此女是何干系。
他想了片刻,却是决定静观其变,当即清声笑道,“既是叶道友都如此说了,贫道又还有何话可说?不过贫道有言在先,若是道友越界,那便莫怪贫道掌中之剑狠辣无情。”
敖薰咬了咬牙,哼了一声,道,“你道谁人稀得你这宝船?你只管放心便是,待得小女子伤势复原,即刻就走。”她脚下微微一顿,便就霞光一颤,倏尔落到宝船之中,偏了偏首,就是有些洋洋得意,握了握粉拳,略带兴奋得意道,“云道友,你看小女子住哪一间?”
“你这人好不知羞,我家恩师心善,念在你伤势颇重,这才开恩让你上得宝船歇息一二,休要得寸进尺。”言几道撇了撇嘴,大步跨了出来,很是不满道。
敖薰面色顿时阵红阵白,闷哼一声,旋即就是玉手托着香腮撑在栏杆上,片刻后吃吃笑道,“云道友,你这位徒儿好一个根骨,不过比起嘴巴来倒是要逊色三分。”
言几道面色涨得通红,吃她一笑,就是紧紧咬着牙关。
云沐阳笑了一笑,这时却听得月紫剑清脆声音道,“此也是因人而异,如若与道友比起来,确实要逊得三分。我这师侄却是不敢随意上了他人船只,更是不敢在他人修道洞府当中指点江山,索要修行静室。”
敖薰本就心中有气,此时一听月紫剑讽刺,更是觉得难受,哼哼两声就不说话。她也是极为傲气之人,方才所言只不过是故作娇嗔浪漫,谁知却是被两人打乱了去。她胸口起伏片刻,镇定下来,微微一礼,面容正了一正,便就到了甲板一角,自顾盘膝下来。
言几道不由就是展开笑容,这时望见月紫剑,只听她笑道,“言师侄,不但手下要傲气,口中也不可弱了气势。”
言几道听了似有所悟,点头道,“师侄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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