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沐阳远望衍苦师徒乘云而去,剑眉微微一沉,少时自言道,“如此看来回返灵药宫之事又得延后了。”语毕他袍袖一拂,一道紫光投在水中,但见那紫光水中一滚,不旋踵田苍海身子一抖,高声道,“老爷,不是今日回返山门么?”
“我有因果在身,需得了结。”云沐阳淡声语道,“且在此处逗留些许时日。”
田苍海鼻子一皱,他早就耳闻九州乃是物华天宝、钟灵毓秀之地,仙道高人无数,心慕神往已久。不意云沐阳又要逗留东海,当即闷声道,“既是老爷还需在此停留,此处水泊狭小逼仄,小的身形巨大施展不开,幸而又近海域,小的意欲往海中去,若是老爷启程,唤小的便是。”
云沐阳斜睨一眼,见他神色变换,语气不善,也不与他计较,只清声道,“且去。”
田苍海温声便化一道妖云往海中飞去。
云沐阳将阵旗洒落,踏入阵中,将衍苦所赠锦盒打开一看,登时两道光芒射出,内中杀意凛凛。云沐阳一有准备,口中一喝,一道五色云光喷出,将两道光芒一卷,随即起了缚灵法印往内一按。这才见锦盒中躺着一枚钢圈,抖动不止,鸣叫跳脱,挣扎不已,似乎要从锦盒中飞出。
“乾坤伏魔圈。”云沐阳剑眉冷淡,随即将锦盒一合,往三山鼎中一送,旋即面上笑道,“送出十六景又换回了一桩法宝,不意还是不能御使。”
这乾坤伏魔圈本有二十二重宝禁,早已通灵,若不能将其收服,便无御使之可能。云沐阳现下虽已功成金丹,然则若要降服此宝,却是痴人说梦,除非此宝自动认主,又或者日夜与云沐阳气息浸染方是可能。
云沐阳收了乾坤伏魔圈有将那宝囊取出,但见宝囊上禁制已被除去。他举手一抖,神识往内中一探,却是面色微动,旋即清声一笑,复又收起。
云沐阳趺坐水泊边,朝观金阳海中来,流瀑悬河声,暮见皎月映浪花,水浪暗涌急。如是便是匆匆两月,这一日,云沐阳心念一动,少顷一道夭矫剑华冲霄而起。
不知几千里海域外,一座洲岛浮在茫茫海中,此岛自云空俯瞰,恍若一片青绿枫叶漂浮。然则此岛却不因此得名,而是唤作松林洲,盖因此岛上处处翠绿松木,然则又与寻常不同。此处松木因生在海岛中,植株较矮,松针却有童儿尾指粗细,看着玉润浑圆,皆是翠绿欲滴。
这松林洲中有一内湖,名作映松湖,有十数里方圆。湖岸有一山唤作叠翠山,风景别致,翠意浓浓。山中居有一位叶姓道人,此人在这山中修行已有百多年,松林洲上一众凡民皆称其为大德护佑真仙。
叠翠山上宫观楼宇密布,松木密林,或是虬龙盘根,或是蟒蛇卧伏,或是美人仰首,姿态百千,无一相同。
文松阁坐落叠翠山山腰,乃是一座花园,内中假山林立,有水榭亭台。花颜娇媚,有彩蝶环飞,一条青石小路自花丛中蜿蜒行过,直至一座亭台。亭台中一花信妇人斜躺在亭中软榻上,其人面如满月,肤若珠玉,眉眼俱笑,圆润皓腕轻轻抚摸圆滚肚腹。
“我儿,你可真是调皮,如今已是三年零个月,还要待在为娘腹中,”这妇人口中虽是如此说,面上却是满心欢喜模样,抚着独自笑道,“我儿,叶大仙已是明说,待得你出生之后,便收你为徒,授你仙法,为娘这一生也算不白过了,只望你平平安安。”
这妇人姓梅,本是松林洲罗阳郡中李氏儿媳,适李家二郎。原本梅氏与李二郎夫妇也是情投意合,奈何梅氏与李二郎婚后三年无所出,遂而为公婆所恶,其后,梅氏亲自为李二郎纳美妾两人。不过一年,两妾室便相继为李二郎诞下一子。梅氏年岁渐长,又兼之公婆为难,妾室谗言诋毁,渐为李二郎所憎。
又过一载,这一月,梅氏天葵未至,便延请郎中至宅院查脉。竟是身怀有孕,梅氏大喜,然则一载过去,胎儿仍未落地。时,便有谣言传出,道梅氏所怀乃是妖孽转世,若是落地定然为李氏带来倾族之祸。
李氏家长心生畏惧,又兼之本就厌恶梅氏,便欲处死梅氏。幸而梅氏早有察觉,早一日离了李氏族宅,逃回外家。奈何梅氏家长对梅氏怀有妖孽之事也是深信不疑,又将梅氏送回李家。李家家长早已怒火,便以梅氏不贞为由,将其浸猪笼。
后叶道人闻得此事,便将梅氏带走,言道欲收腹中胎儿为徒。其后,梅、李两族俱是震惊,又是欢喜,便欲再次接回梅氏。只是梅氏心中已死,便随叶道人回了叠翠山。
梅氏稍稍坐了起来,扶着软榻,一双眸子露出柔和慈爱光芒。她到了叠翠山后,叶道人赠了仆婢十数人,然则她却嫌人多太过嘈杂,便只留了一半。今日她也是静极思动,又不喜婢子跟随,便自家悄悄来了此地赏花。她颤颤巍巍起了身,扶着栏杆,时而掰下一朵牡丹,时而拈一片花叶。
行不过半刻,忽听得两女婢谈话,她不由鼻子轻皱,略带不喜。这些侍婢平日里百般讨好她,然而她本就是孕期,心中不耐烦,早已不喜,如今听得便躲在假山旁侧。
这两个女婢并肩而行,一穿黄衣,一穿粉衣,俱是身形纤细,体态风流,眉眼间一股妖媚姿态。
“呀,芳儿姐姐,你怎敢将仙人赐予梅夫人的灵药吃了?”黄衣女婢骤见粉衣女侍将托盘之中的一颗灵果拈起扔入口中,不由失声惊呼。她虽然也曾做过此事,只是从未如此明目张胆过。
粉衣侍女闻声却是咯咯娇笑,道,“香儿妹妹,若是你知了其中缘由只怕妹妹也会如此。”
“姐姐何来诓我,梅夫人腹中公子乃是仙人亲定弟子,日后可是要得道成仙的,妹妹不过一侍婢,姐姐莫要吓我。”黄衣侍女撇过头去,一双黑瞳却是咕噜噜转着。
芳儿闻声不由一声干笑,鄙夷道,“哼,什么得道成仙?不过是一妖孽罢了。”
“姐姐,我们无冤无仇,你怎能害我?”香儿慌道,“若是被梅夫人知晓,妹妹恐怕便是死路一条了。”
梅氏躲在假山后,一张俏脸煞白,贝齿紧咬朱唇,面色恨恨。
“妹妹就是胆小,”芳儿见状登时娇笑出来,食指一戳香儿脑门,笑道,“姐姐我也不怕告诉你,那梅氏所怀的胎儿确实是妖魔托生,若是待其落地便要食人肉、喝人血。”芳儿说着也是打了一个冷颤。
“姐姐如何知晓?”那香儿闻言却是突然不怕了,将手中托盘放在一侧,拉住芳儿衣袖不断摇道,“姐姐告诉我罢,妹妹定不告知别个。”
“好妹妹,此时你可莫要与别个说。”芳儿一阵娇羞,拿着手绢掩住眉眼,一时声若蚊蝇,道,“乃是润郎与我说的。”
“可是十六郎君近侍,那个风流倜傥的润管事。”香儿柳眉一沉,旋即却是舒展开来,娇声笑问道。
“妹妹真坏。”芳儿听到别个夸赞润郎,心中欢喜不已,又是娇羞难言,起指戳了香儿一下,随即又是别过头去。
“姐姐真真好福气,那润管事不但人长的气度非凡,而且又是十六郎君身侧得用的,姐姐若是嫁了过去,便是那些个侯伯夫人也没有姐姐富贵。”香儿咯咯笑着,随即又是看了芳儿眉角,笑道,“姐姐原来已尝过**之欢了。”
“妹妹真坏。”芳儿登时一阵羞怯,低下眉头,举起右手,作势欲打。
“姐姐赏我个巴掌,也是妹妹福气。”香儿佯作可怜,又拉住芳儿在旁边坐了,不断问道,“好姐姐,快快告诉妹妹仙人当会如何处置梅氏腹中胎儿。”
“梅氏腹中胎儿可怖得很,听润郎说仙人意欲等瓜熟蒂落,再将那妖魔一举炼化灭杀。”芳儿抬起头来,直起身子,肃声说道。
梅氏躲在假山后,闻之,心神巨颤,一时竟是不能站稳,不过生死之事她已经历数回,少时便是镇定下来,只是两片朱唇哆哆嗦嗦,她扶住假山,贝齿紧咬,过得片刻,柳眉一沉,便是定下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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