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庞德闻言,真正诧异了。「亲王?」
冈萨给他的卷轴里,只暗示了他们来,冈萨就会提供先前那些攻击背后的答案,却没想冈萨还把他们引到了二亲王跟前。而眼前这等阵仗,莫非还有「认亲」这码事情?
老管事再度躬身,「是。若是阁下愿意的话。」
庞德不禁扬眉,「我若没有意愿,又如何?」
老管事的语意中,竟似是让自己有见或不见的决定权?
老管事再度把脑袋顶秀给庞德看,「亲王理解,一些事就交由大殿下稍后转达。」
这种低姿态,就一个把儿子丢在外头多年不闻不问的「父亲」来说,还算摆的正确。要是二亲王这时流露出任何一点『本王要认你就该笑』的态度,庞德该是笑笑、抬脚就走。
不过即便对认亲这事不怎么感兴趣,这总算是洛德生前的意愿。替他见上亲王一面这事庞德还办得到,于是想了想,还是把手上的毛团塞给放克。
毛团为此小小嚎了一声,自从被丢在泛德西之后,这几天都要庞德抱著。
放克一见庞德动作,皱了皱眉,「我跟你去吧。」
他知道庞德把毛团给他,就意味著要单独过去。
「不会有危险。能让刺客进来,冈萨这个治安官就是个大笑话了。」庞德按按放克手臂里的毛团脑袋,要他听话。
放克却是瞪眼,「你要见你父亲的话,我也该见的!」
庞德耸肩,「我还没决定他是不是,别白忙。」
这句话让在旁等待的老管事似乎欲言又止,但最终保持了沈默。
***
几分钟后,庞德被老管事带著走过了主厅、花园边的长廊,弯弯绕绕后,来到别馆更后面、该是属于主人私用的区域。因为进入这个区域后,除了几个维持环境的仆役,就不像外头那样动辄有武装侍卫站岗或者巡逻。
只见老管事走著走著停在了一个房间前,拘谨地敲敲雕刻华丽的木门,说道,「先生,庞德阁下到了。」
庞德趁此看了看周围,发现这扇门奇异的有些大,倒与他们一路走过来见著的不太一样。
里头传来模糊的应答声,「请他进来吧。」
老管事闻言对著门板躬身后,为庞德打开木门。「阁下,请。」
庞德朝老管事点头致意后,踏进房门。
而一进房门,一股作画颜料的特殊味道扑鼻而来。
庞德会认得这种味道,是因为果尔多先前在练习魔纹绘制时,因为墨水数量有限,让生性不喜浪费的果尔多不太敢放开手脚练习,每每纠结了个小脸,各雅于是帮他找了性质相似的绘画颜料。有一阵子果尔多身上都带著这种味道,当然旁边的毛团也是;他不知怎地都有办法把自己弄成只小花猫。
果真紧接颜料的味道而来的,是满室的画。在这偌大的房间里,墙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画作。其中几幅的甚至有两人身高的高度,宽约满半个房间,也难怪这房间的木门得需要特别的尺寸。
而画作水平相当逼真写实,就像庞德前世在些广告单上看过的西方油画般,栩栩如生,配合巨幅的画作尺寸,庞德的视线不禁就被吸引了过去。
几秒的停顿后,庞德的注意力才被房间左侧的声音打断。
那人手里正勾著调色盘,身后一一个半人高的画架,架上架著幅半成品的画作。
那幅半成品的主题,就与这房间里的所有画作一样。
全都是一名年轻女性。
一名与庞德这张脸、竟有九成相似的女性。
那人瞧著庞德的视线焦点,缓缓开口。
「这位是我的亡妻,凯萨琳。」
「也该是你的姨母,你母亲的双生妹妹。」
「我想,这里是适当的地方,来听我说一个故事。」
***
见庞德眼底的一丝意外,二亲王约瑟.赫司笑笑,也没废话,直接进入他的故事。
「堤娜...你母亲是凯萨琳的妹妹这件事,在十几年前我遇见她的时候,是想也没想过。凯萨琳告诉过我,她曾有一个夭折的双生妹妹,因为重病来不及长大,我信了。因为双生,凯萨琳的身体也相当不好,无法如常人般跑跳,当年能平安生下冈萨,已是天神保佑...」
但实际上,堤娜因为一场内神通外鬼的绑架而失踪后,就成了瓦德家的提都不能提的伤口。
那时约末是新任赫司帝清扫教会势力的时候,先前提到过,赫司帝国在五、六十年前有一段被教会把持政治的黑暗历史。皇帝身染怪病之下,需要教会牧师用光系魔法续命,于是造成教会势力过份扩大,如此荣景持续了十几年,被接任的皇帝打破。
而在新帝登基后,首先斩杀当时的圣袍大牧师,接著开始著手清扫教会势力。一些亲教会派系见状况不对,就想趁新帝刚继位未久,逼迫那时掌握军权的瓦德家协助其等叛变,而胁迫的筹码,就是弗森.瓦德刚出生的一对双胞胎女儿身上。
那时弗森竭尽全力营救,却也只救回其一;也就是凯萨琳。搭救未果的提雅,在弗森不可能同意叛变的状况下,成了最无辜的牺牲者。这等原由之下,在凯萨琳长大之后,瓦德家从不提及堤娜的任何事。
直到十几年前;那时凯萨琳已过世了七年,二亲王约瑟.冈萨受詹森家族设计,不得不续娶现任的二亲王妃艾娃.詹森。怀著对艾娃及詹森家的恼怒,成婚前后,约瑟开始跟任何有意愿的女性暧昧。他的忠诚属于谁,自己知道就好,但他要让所有帝国人知道,对于第二任妻子,他没有任何忠诚与爱。
而在好一阵子的荒唐过后,他遇上了堤娜。
一名在平民底层生活著,却跟凯萨琳容貌有九成相似,但气质绝然不同的女性。
约瑟一见到她,眼神充满著任何人都不会错认的怀念与悲伤,他不可能不过去跟她说话。
而那时的堤娜正打算在几天后,把自己嫁给一个七十几岁的富商,寻求更好的生活。听完约瑟的故事,她决定给他们一个互相安慰的夜晚,并在天亮过后,依旧履行原有的婚约。因为她知道,若是跟著约瑟,她永远都会是别人的影子。
庞德;或者该说是洛德,就是那个晚上的巧合。
堤娜生下洛德之后,通知了约瑟,但却拒绝约瑟要把洛德接走的建议。堤娜是个心思剃透、深知现实的女性。她知道,她的孩子若是远离自己身边,身为私生子的洛德即便生活不虞匮乏,却不一定幸福。而跟在她身边;作为一名老富商婚姻关系中出生的婚生子,即便他人或有质疑,但在老富商本人没有否认之下,洛德过的会是更为自在些。
约瑟于是同意了堤娜的决定。所以他给了堤娜一块水晶,作为认亲的信物,并对于洛德的养育,以每年托人交送金币的方式,提供帮助。
只是老富商的年岁比堤娜想像中的要短,几年过后,老富商过世,富商的家人把他们母子赶出了家。这时,堤娜也才考虑让洛德认父的这个选项。所以她让洛德选,选跟她,还是去找约瑟。
洛德毫不犹豫地选了父亲这方,堤娜于是把手头上留存的钱凑了凑之后,交给洛德作为盘缠。同时,她想著接下来再有约瑟的信使送来金币时,就让人直接送过去洛德那。又或者,在每年一度的金币送交之前,洛德就已找到了约瑟也说不定,所以堤娜并没有告诉洛德。
但也正是这年,送钱的信使收到堤娜留在原处住的指示后,竟是趁此机会,将这笔一年一付、称的上颇为丰厚的金钱侵吞占为己有,以致于往后几年,堤娜以为洛德已经找到了约瑟、而约瑟以为托人交付的金钱确实送到了堤娜母子手上,但实际上洛德却是独自在奎因城里过著苦哈哈的日子,想著要在认亲之时一鸣惊人。
而这名侵吞公款的亲信,稍后因其他财务问题被柏林发现了不对劲,这一查之下,柏林首先知道父亲约瑟竟在外头还有个私生子,以这样的方式养了很多年。
若是以当时约瑟对待洛德的态度;就养在外头不为闻问,柏林本不会对洛德心生任何防卫之心,大费周章的下手陷害。但坏就坏在这名被抓了把柄、不得不投靠柏林一派的亲信透露,洛德这名私生子,竟是越大越与约瑟的亡妻凯萨琳相似。
而只要与凯萨琳有所牵扯的任何事物,都是柏林与他母亲艾娃心中的刺。
柏林痛恨约瑟的关注从来只停留在冈萨身上,而不及于自己,只因自己并非凯萨琳所生。
艾娃则痛恨约瑟从来不曾遗忘已经过世多年的凯萨琳身上,竟在婚后开始一幅又一幅画著凯萨琳的画像。
此时若是出了个与凯萨琳相似的私生子,柏林不禁怀疑,以约瑟这个对凯萨琳极端维护的性子,或许会把应是自己所得的很大一部分拨给洛德;即便他已对洛德多年不理不睬,所以柏林告诉了他的母亲这件事,母子俩决定先下手为强,陷害洛德、并把他弄得远远的,不要让约瑟有见到洛德的任何可能。
「而我会知道这些,是因冈萨不相信所谓的『巧合』。」约瑟一顿后,苦笑,「他从巴洛口中那知道了你的存在后,把这些巧合背后的理由慢慢的连结了起来。他去问了他外公、甚至找到了你母亲,然后确认了他父亲是这样一个自私的混蛋,把真相甩在我的脸上。」
「他说他会认回他的弟弟,也是他的表弟。他是无辜的。有错的只是我而已。」
约瑟端正的脸虽然已有些岁月痕迹,但一抹豁达又无辜的笑,依旧英俊。
「你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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