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而在另一个房间中,莫里斯手执羽毛笔,墨水在羊皮纸留下暗色的印记——
“尊敬的荣耀骑士团团长盖·萨克雷阁下:
听说荣耀骑士团现在正处于难得的休假期,愿您在家度过一个美好的假期。此次冒昧打搅,是因为在下觉得很有必要将一些情况告知您——您曾经的团员雷哲·费洛雷斯据我观察,非常可疑。
首先,他的身上的信仰之力似乎消失了,而你我都知道,这对于一个骑士而言,有多么不可思议。
另外,有一次他碰巧撞见了扈从们清洗锁子甲,但他当时表现出来的态度非常奇怪。他似乎对这种行为完全不了解,在我的语言诱导下,他甚至还理所当然地将其当做了某种贵族间的运动,而非仅属于仆从干的粗活儿。
他的异常引起了在下的注意,再结合之前收集到的相关情报,我想我有理由怀疑,从战场上负伤回来的雷哲·费洛雷斯有可能并非原来的那位。
的确,这样的猜测未免过于大胆,而异教徒那边也不曾听说过有相关的邪术,但谁知道呢,也许他们收买了费洛雷斯的扈从,并找了个与子爵继承人一模一样的家伙来冒名顶替。
之前我于贵骑士团调查时,您曾再三向我说明,金·费洛雷斯是一位优秀的战士,您从不认为他会为了爵位谋害至亲。若您所言为真,那费洛雷斯于骑士团休养期间,连大主教都无法治愈的失声与脱力,无疑显得非常可疑。
考虑到尼德兰子爵与自己儿子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很难察觉其异常,且又对那个雷哲·费洛雷斯存有明显的爱护之心。我希望您暗中能来尼德兰城堡一趟,确认一下眼前这位雷哲·费洛雷斯的身份。以免整个尼德兰陷入异教徒那可怖的阴谋之中。
您忠诚的西教区裁决长诺亚·费洛雷斯”
羊皮纸折好放入信封,银勺被架在蜡烛上炙烤,火漆粒在小勺中渐渐融化为红色的一团,浓郁的松香味盘旋漫溢……
过久的炙烤让勺柄变得滚烫,莫里斯却毫无所觉一般继续着融化火漆的步骤。
真的要寄出这封信吗?
莫里斯觉得自己不该犹豫的,但事实却是,他一直都在犹豫,明明雷哲·费洛雷斯的破绽早已暴露于眼前,他却出于私心一直没有采取行动,可笑地期待着某种连自己都无法自圆其说的可能,以至于他的队员差点在今晚重伤身亡……
银勺终于被带离蜡烛,勺柄竖起,火漆随着勺面的弧度缓缓滴下,在信封封口处坠成一滴深红的圆。
但他真的能仅仅因为这些可疑之处,就彻底否定掉雷哲·费洛雷斯这个人的价值吗?
蜡烛的火焰于莫里斯的瞳中跳跃,火漆在漫长的等待中渐渐冷却。最终莫里斯眼神凝定,将印章狠狠地戳在了火漆上。被缀上图文的火漆于冷空气中迅速凝固,化为一枚精美的图章。
莫里斯将信揣好,起身走向关押着袭击者的地牢,而非马厩旁的传信处。
第二天中午,莫里斯踏进了雷哲的房间。
“找我有事么,裁决长大人?”雷哲看着莫里斯阴沉的脸色,估计审讯大概不太顺利。
“我来问问你袭击者内杠的事。那个发狂的先是坚称他会发狂肯定是被我们害的,后来经过拷打,他又突然改口说是他之所以倒戈,是因为他认出了你是他们的内应,他必须得保护你……”莫里斯皱着眉,深深地望进雷哲眼底。“所以,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我说我既不是内应,也什么都没做你信么?”雷哲摆出一副死不认账的德性。
莫里斯不以为意:“你母亲说你昨晚忽然发病,莫名呕吐,虚弱,以及恍惚。你觉不觉得这些症状有些耳熟?”
母爱什么的真是个幸福的负担啊!雷哲45度明媚微笑着悲伤逆流成河。
“表情略恶心啊。”莫里斯淡定评价道。
于是雷哲不笑了,他开口:“好吧,我承认那确实是我干的。”
莫里斯的表情凝滞了一瞬,显然雷哲刚刚的话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莫里斯想,自己此刻的脸上一定写着“为什么你突然就坦白了?”,因为某个搞突然袭击的蠢胖紧接着就主动解释起来……
“有人教过我,我从来就不是什么聪明的人,与其用拙劣的手段浪费大家时间,不如开诚公布,把事情交给聪明人解决。”雷哲的脸上因为想起伟大的父亲大人而露出两个小酒窝:“当然,这么做有个前提,那就是确保那个聪明人不会伤害我。”
莫里斯眯起眼,像掂量这头猪仔能买多少钱一样上下打量着雷哲,饱含恶意:“你就这么有信心?”
人品面板适时给出提示——“因诺亚·莫里斯初步认可了您拥有谦逊这一人品,宿主雷哲人品加2,目前人品值452,节操4520。”
莫里斯同学的人品值还是这么好刷,宽容光环还是这么好用,边这么想着的雷哲边可怜巴巴地摇摇头——
“不,我不确定。”
莫里斯这会儿是真搞不明白了:“那你还……”
“时间很宝贵,我们耽搁不起,晚一天解决那个奸细,尼德兰就多一天危险。”其实他也根本不想主动交代的好吗?雷哲烦躁地挠挠头,然后泄气地嘟囔道:“如果放任你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我身上,那我就是整个尼德兰的罪人,我说过的吧,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我还没沦落为一个混蛋。”
况且,你大概也一直在等着我主动坦白吧……
人品面板再度给出提示——“因诺亚·莫里斯初步认可了您拥有忠良,虔信,顾全大局,勇敢这四项人品,宿主雷哲人品加8,目前人品值460,节操4600。”
雷哲偷撇了眼面无表情的莫里斯,心中窃笑,这家伙要是知道人品面板早就把他的老底给掀光了,不知会是个什么表情。
“还算聪明。那么……”莫里斯十指相抵,为自己在扶手椅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开始交代吧!”
“我身上的神圣之力消失了,母亲说有可能是毒药的问题。为了保护我,她将我安排进了裁判所。”雷哲并不觉得自己有撒谎的天赋,但选择性地透露信息,他还是能做到的:“至于袭击者的那个反应,是因为……”
雷哲忽然伸出手,按在了莫里斯的脉搏上:“壮士,你有了。”
然后……
雷哲就被捂着胃部的莫里斯痛扁了一顿。
雷哲:跟莫里斯关系最好的男性居然是我?虽然被揍了但莫名有点开心呢肿么破!
莫里斯:居然被这个胖子袭击了,自己的警觉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不可原谅。
所谓脑补,就是这么美好~
单方面的殴打很快以雷哲的抱头认输结束,雷哲蹲在墙角,捂着被戳痛的肚子嘤嘤嘤:“我的用的办法就是这个,你也体验到了,算是我的特殊能力吧。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专心解决奸细的问题了吗?”
“特殊能力?”莫里斯咀嚼着这四个字。
雷哲小小声道:“关于这能力,我现在也处在探索阶段,很难说清。我希望你给我点时间,等尼德兰平安了我们再来探讨这个问题。”
莫里斯灌下一大口茶,压下蠢蠢欲吐的胃,心情不佳地点点头:“好吧,你能力的事我们回头再讨论,我们先说袭击者的事。”
给莫里斯加上负面状态果然是对的,好说话多了有木有!
雷哲从墙角偷偷探出脑袋:“审讯的结果怎么样?”
“我把他们分开审讯了,但他们的嘴很严,什么都不肯说。”莫里斯蹙起眉头,明显为这个事实而感到不快:“这两个人都具备大骑士的实力,在异教徒中的地位应该不低。而且他们是通过密道潜进来的,他们肯定和那个奸细直接或间接接触过。但从被关押起,一提到相关问题,他们就一句话都不说,不管是诱惑还是威逼都完全无效。”
雷哲拖了个小板凳坐下,说道:“按照我们裁判所一贯的处理方式,你应该是先来了顿严刑拷打,然后又表示隔壁那位已经招供,接着你就表态,配合者从宽,不配合者必死是吧?”
“恭喜全中。”莫里斯假笑。
雷哲眨眨眼:“囚徒困境嘛,并不难猜。这种审问方式唯一的破绽就在于,如果两个囚徒对彼此抱有充分的信任,博弈就会失效。而很不幸的是,那两位袭击者的关系非常非常的牢靠,我说得对么?”
“再次恭喜。”囚徒困境?倒是贴切。莫里斯挑眉,他真是搞不明白,为什么有时候,雷哲迟钝得像头待宰的猪,有时候又敏锐得像一头猎食的狼。
莫里斯干呕了一下,然后继续:“你说得没错。但照理来说,在经历过其中一位临场反戈后,另一位是很难对对方抱有足够信赖的,但他们却依旧保持了沉默。所以,我更倾向于他们的沉默是源于对邪教的信仰,和对死亡的漠视,而非单纯的感情原因。很显然,狂信徒,最佳的刺杀人选。”
“我听说狂信徒都是从小被邪教收养,然后集中培养。所以他们既忠诚又团结。”雷哲看向莫里斯:“而你经过一夜的拷问已经基本确认他们就属于那种共同成长起来的狂信徒伙伴,是么?”
莫里斯点点头,给予肯定。
“事实上,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可能比你所想象的还要亲密许多。”雷哲脸上浮现出一个贱兮兮的笑容。
“哦?”莫里斯挑眉。
当然,那可是通过了“壮士”技能验证的基情。想起莫里斯也把自己打了一顿,雷哲的底气忽然又有点不足了:“嗯……反正他们俩关系应该还不错吧。”
“就算你所猜如实,那又怎么样?”莫里斯有些不耐雷哲在这个问题上的纠结了。
雷哲不再卖关子,将自己考虑了一个晚上的想法说了出来:“我的意思是,感情既然能成为保护他们的盾,自然也能成为割裂他们的刀。”
莫里斯的眼皮轻轻撩起:“如果你是想用临阵反水这件事作为撬棍基点的话,很遗憾,我已经试过了。无效。”
“不止……”雷哲笑容诡秘。
莫里斯曾见过这个笑容,在雷哲对杰克说出那番令人战栗的台词之前,而之后的结果,不必赘述。于是,他也优雅地,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文后小科普】
锁子甲的清洗方式:锁子甲是一种很容易生锈的防具,所以需要精心保养,时时除锈。除锈方法是在一个皮口袋里装上浸过醋的沙子,然后把锁子甲塞进去,把口袋扎好以后当实心球扔,利用沙子翻滚流动时的摩擦来除锈。这种方法现在仍然被博物馆所采用,只不过装锁子甲的皮口袋换成了机械驱动的箱子。
没错,让雷哲暴露的就是这个东西~作为骑士居然不知道锁子甲是怎么清洗的,简直不能更作死~
唯有绝境之下的抉择,才能映照出灵魂的本色,原谅我一生不羁坑主角……大家情人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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