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信任……”过了很久,连修靳才慢慢重复着这个词,唇角的笑容,就像是淬了毒一般,又是诱惑又是致命。
“真是个美好的词。”他淡淡说道。
楚君钺说出那句话时,脸上毫不掩饰的不屑和得意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连修靳的目光重新飘向了刚才姜以彤离开的地方,淡淡又问:“刚才那位姜小姐说的话,你确实可以不信。但是这不过是第一次,是第一个人敢在你面前说这些。那么下一次呢?以后如果说的人越来越多,如果有一天,你亲眼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而且还是十分亲密的模样,你还能继续信任下去?你心中会没有一点点的怀疑?”
连修靳笑得冷漠:“那一点点的怀疑,就足以像冰川上的一小道裂缝,看起来虽然不起眼,但却可能造成整座冰山的崩塌。”
楚君钺无所谓地眨了眨眼睛,道:“那么,便请连三少好好看看吧。”
“嗯?”连修靳有些不解。
他以为楚君钺这句话的意思,是让他拭目以待,他和唐佩两个人能走多远。
他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见楚君钺顺手便将手里的酒杯交给了一旁的侍者。
而恰在此时,已经关上了好一会儿的宴会大厅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宴会大厅大门打开的那瞬间,不少人下意识地便看向了那个方向。
唐佩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因为她的出现,而安静了一瞬间的大厅,脸上笑容突然变得更加明显。
她想起了很久之前,还在s市的时候,贺子耀带她去参加楚家主持的拍卖会。那时候受到宴会主人,也就是几乎很少邀请女伴的楚家少爷邀请的唐菲菲,也是受到了这样瞩目的欢迎。
今天的唐佩,确实美丽不可方物。
露出一半香肩的斜肩晚礼服,有点油画中希腊贵妇们那样的慵懒休闲味道。
斜肩的礼服,从肩膀上的白色,渐变成了腰间的深蓝色,刚好将她纤腰一束,显得身姿曼妙。
况且,深蓝色的腰间,还有着不少善良的碎钻,再往下,长长的礼服裙下摆,最终变成淡淡的粉,这样三色交织的,样式简单大方的礼服裙,让唐佩看起来,仿佛从天而降的星空女神般,优雅而不失女人的妩媚,充满了难以言说的诱惑。
她的脚上,踩着**厘米高的银色镶钻高跟鞋。
她的头发被梳得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露出颀长洁无暇的脖子,小巧的耳垂上,只有一粒闪烁着细碎光芒的,星星般的钻石耳钉。性感的锁骨正中,是和耳环同系列的钻石吊坠。
即便不是因为迟到的缘故,唐佩也几乎瞬间,抓住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当然也包括站在宴会大厅中央的楚君钺、连天睿和连修靳三人。
可即使宴会大厅里有那么多的人,落在她身上的各色目光有很多,但是唐佩第一时间注意到的,仍然是那个安静地站在那里,双目正专注地看向她的楚君钺。
她抬眸,对他轻轻笑了笑。
然后迈着从容的步伐,含笑一步步朝他走了过去。
楚君钺早已迎了上去。
这样美丽的唐佩,本就已经是全场的焦点,再加上一个很少对女人假以辞色的楚家少爷,在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完全无法从他们身上移开。
从来冷漠高贵的楚家家主,对唐佩露出的目光实在太过柔和,也太过自然!
他那样自然而然地便揽过了唐佩的腰,低头在她额角轻轻一吻,然后揽着她的腰,带着她朝大厅里走了进去。
虽然仍然没有人敢去招惹楚家少爷,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唐佩出现之后,从来高远仿佛山顶终年不化积雪的楚少,也露出了点属于人的,温和的气息。
仍然站姿原地的连天睿,有一刹那的失神。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唐佩。
在他们第一次见面之前,他对唐佩的所有好奇,都来自于唐子泰养病时候,躺在床上,对姐姐的回忆。
连天睿喜欢唐子泰在说到唐佩时候唇角那抹温暖的笑容,喜欢他眼中充满生机和活力的光,也喜欢他口中描述的唐佩——
那会让他有种真实的活着的感觉,而不是日复一日地,作为连氏的总裁,做着重复繁忙到甚至有些枯燥的工作。
然后,他见到了真实的唐佩。
她看着自己的时候,脸上毫不掩饰的惊讶,以及失神,让连天睿心中十分舒服。
他喜欢被那样的目光专注地看着的感觉,因为他知道,唐佩专注看着的,并不是连氏的总裁,而是他连天睿。
但是不管是第一次见面,还是后来在瑞士重逢,他见到的,都是爽利潇洒的唐佩。
可是今天……
他的目光几乎在她出现的瞬间,便被彻底吸引住了。
今天的唐佩,和之前每一次见面时,都不同。
今天的她,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妩媚动人的,对男人来说,从头到脚都满是魅力的女人。
连氏总裁对女人向来兴趣缺缺,这本不是什么秘密。
但连天睿却觉得,这样的唐佩,竟然让自己有些无法挪开目光。
只是她此刻却是言笑晏晏地伴在另一个男人身边,依偎在另一个同样出色的男人臂弯里,慢慢朝他走了过来。
那一刻,他突然彻底明白了欧阳洛的心情。
如果他也已经认识了唐佩十多年,想必也会是那么的不甘心,不甘心另一个才走入她生命不久的男人,竟然妄图在她身上,贴上只属于他的专属标签。
“连总。”楚君钺和唐佩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唐佩友善地笑着和连天睿打了招呼,将他从有些失神的状态拉了回来。
连天睿伸手和唐佩相握,柔软的掌心,仍然带着让人不容忽视的茧。
轻轻擦过的时候,让他的心都变得有些浮躁起来。
但唐佩很快便将自己的手抽了回去,淡淡笑着对连修靳点了点头,招呼道:“连三少。”
她对连修靳的态度明显便要漠然许多,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冰冷。
连修靳似乎也不在意,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后,对楚君钺笑道:“那我们便不打扰楚少了。”
他对楚君钺随意地举了举手里的酒杯,抿了一口酒后,一拉连天睿的胳膊,示意他跟自己离开。
刚才的时间虽然很短,但是连修靳何等老辣的目光,还是一眼看出了连天睿的不正常。
叔侄两人渐行渐远,直到站到了放着丰富食物的自助餐桌前,连修靳才有些漫不经心地拿过一个盘子,为自己挑了一点吃的,淡淡说道:“连氏的总裁,不该在这样的宴会上,盯着别人的女人,看到失神。尤其是……”
连修靳转头看向连天睿,毫不客气地说道:“那个人还是唐佩。”
连天睿没有说话。
他也学着他三叔的模样,拉过一个盘子,替自己装了一点食物。
“楚君钺已经被她迷得失了心神和判断,我不希望你也踏上同样的路。”连修靳拍了拍连天睿的肩膀,又道:“在那个圈子里的女人,演技太好,心思藏得太过深沉,逢场作戏本事太过高明,大多为人也十分贪婪,一旦被缠上,后果不堪设想……她们都不会是你的良伴。”
“三叔。”连天睿终于有了回应,他转头看向连修靳,轻轻对他道:“您一定没和子泰好好聊过。”
如果和唐子泰聊过的人,一定不会说出连修靳这样的话来。
他又转头专心看向了自己碟子中的食物,淡淡又道:“楚少聪明强势,如果唐佩真的如您所说,是那种逢场作戏,左右逢源的人,又怎么可能骗得过他?!”
他眯着眼睛,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唐佩对楚君钺不动声色,却设身处地的体贴。
自己不正是因为如此,才会霎那心动,甚至一时冲动,竟然愚蠢得让人弄来来唐菲菲吗?
“况且我认为楚少说得有道理,爱一个人,如果连信任都做不到,那又有什么资格,去抱怨自己最终没能得到幸福呢?”连天睿最后慢慢说道。
他知道,自己这句话已经触到了连修靳的逆鳞。
可是刚才听着楚君钺说这样的话时候,他并没有感觉到丝毫可笑,而是觉得由衷的羡慕。
如果这个世上,能够遇到那样一个人,她值得你倾全力以待,值得你全心全意的信任和维护,那也是一件无比的幸福的事情呵。
连修靳闻言,果然沉下了脸。
他简直觉得不可理喻,自己优秀的侄子,竟然也会被楚君钺那个被美色迷惑的,失去了清醒理智的判断能力的傻瓜一样,说出这样的话来。
“天睿。”连修靳冷冷说道:“这样的话,不该从你口中说出来。连氏的继承人,怎么可以如此天真?”
连天睿却一点也不退让地转头和连修靳对视。
他个子很高,身材高大挺拔,早已是不输给连修靳的成熟的英俊男人。
“三叔,您真的应该多花些时间,好好陪陪子泰。”他轻叹了口气,又道:“子泰从小没有父亲在身边,身体又不太好,现在好不容易被我们找了回来,却又到鬼门关走了一圈。他手术刚结束,正是需要亲人陪伴的时候。您如果一直这样不冷不淡地对他,如果等有一天,您想要对他好的时候,他却已经完全不需要了,或者一心想跟唐佩离开,根本不打算也不屑留在连家,您怎么办?”
“那就让他跟那个女人走好了。”连修靳的心情简直糟糕到了极致,几乎是有些阴沉地对自己的侄子说道:“天睿,你不是个会说这样话的人,这是怎么了?”
别说这样的话了,连天睿跟他说的话,甚至连公事的范围也很少超出。
像这样,带了点温情的叔侄之间的对话,更是从来都没出过。
“我只是担心,有一天您会后悔。”连天睿也知道自己这番话说得有些僭越了。
但他总觉得,这件事如果真的就这样发展下去,连修靳最后会一无所有。
亲生儿子不肯认自己,反而是愿意跟着仇人的女儿离开,这样的事情,即便是对连修靳来说,也必定是个无法想象的沉重打击。
连天睿却觉得,并不是自己在危言耸听,理智地分析下,就会觉得,这样的结局,实在太容易出现了。
连修靳却冷哼一声,不想再听自己的侄儿继续说下去了。
他觉得今晚的宴会让他感觉糟透了,转身大步便走向了大门的方向。
夜晚的风,总是更容易让人清醒。
敞篷的宝石蓝色跑车驶入夜色的时候,连修靳的怒意总算稍稍被吹淡了些。
连他自己都十分意外,这样的晚宴之后,他竟然会独自一人离开,而不是又和压根记不住模样的女人,陷入醉生梦死的温柔乡中。
跑车在安静宽敞的公路上呼啸着驶过,原本准备换个地方继续喝酒的连修靳,脑海里却突然闪过了连天睿刚才说的那些话。
它们和上午唐佩毫不留情的话交织在了一起。
他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自己对子泰不好?
对于一个背叛了自己的女人悄悄生下的自己的儿子,哪怕他身上确实流着他一半的血,他肯将他接到自己家里,肯好好替他治病,他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
跑车忽然在路上飞快地掉了个头,几乎是毫不迟疑地转向了医院的方向。
唐子泰还没有睡。
病床被稍稍摇起了一点,床头的阅读灯仍然亮着。
连修靳透过病房门上的一小块玻璃,能够清楚地看到自己儿子的表情。
唐子泰其实和他长得很像,见过的人,都不会将他们自己的关系弄错。
只除了,他要比自己瘦很多。
此时他正垂着眼睑,翻着手里的一本画册。目光温润沉寂,看起来没有他连三少那样的英俊而富有攻击力,显得要清秀一些。
连修靳突然伸手握住了门把手,毫不迟疑地打开门,推门大步走了进去。
“姐,怎么这么早就……”听到声音的唐子泰欣喜地抬起头来,但笑容才刚浮现,便又冻结在了脸上。
“连先生。”唐子泰目光中根本来不及掩饰的失望,深深刺痛了连修靳的双眼。
“不欢迎我来?”连修靳走到了病床旁,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唐子泰,问道。
“不是。”唐子泰摇了摇头,下意识地朝他身后又看了眼,仿佛自言自语般喃喃问道:“宴会还没结束吗?”
他不是傻子,和连修靳一起住的那几个月里,已经对这个风流花心的连三少有了一定了解。
在那样的场合,从来都是在场女人目光焦点的连三少,是绝不会那么早便离场的。
除非,他已经早早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连修靳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狼狈。
他瞬间便猜到了唐子泰这句话中隐藏的意思,几乎是有些老羞成怒地随手拉了张椅子坐在了病床旁边,连修靳淡淡说道:“唐佩今晚估计不会回来了,我……”他有些尴尬地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我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
“谢谢。”唐子泰对他笑了笑,道:“也没什么需要麻烦您的地方,您早点回去休息吧。”
连修靳没有动。
他也感觉到了,自从唐佩出现后,唐子泰对自己的态度变化。
不!或者说是自从自己表现出对唐佩的不友好之后,唐子泰对自己就有点不一样了。
他们之间经过几个月的相处培养起来的那点点关系,实在是脆弱得不堪一击。唐佩根本什么都不需要做,唐子泰便是向着她的。
连修靳觉得很不可思议。
他不认为,以前的唐佩,能够带给唐子泰比自己更好更舒适的生活。
几乎是有些急迫的,连修靳伸手拉过了唐子泰面前的书。
那是一本很多年前出版的儿童绘本,色彩非常温暖明快。上面的字很少,很适合小孩子翻看。
连修靳虽然从来没看过这本书,但也大约知道,这是一本长盛不衰的儿童绘本,十多年来再版了无数次。
他身上仍然穿着宴会的礼服,也还染着淡淡的,优雅的,却绝对属于女人的香水味道。
凑得近了,唐子泰仿佛也有所察觉,有些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你喜欢这样的书?”已经有些无话找话说的感觉,连修靳的声音都显得有些僵硬。
“也不是喜欢。”唐子泰虽然不喜欢连修靳身上染着的陌生女人的味道,但还是客客气气地回答道:“很小的时候,曾经看过。只是那时候看到的书已经很旧,掉了好多页,就算留下来的那些,颜色也都有些失真了。”他说着说着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上面的字本来就少,画面还那么模糊,姐姐很吃力才勉强编成了故事讲给我听。”
其实那时候唐佩认识的字也少,破旧的绘本虽然缺字少页,但唐佩却利用仅有的那些画面,编出了很多不同的故事讲给唐子泰听。
有些,是她小时候听过的,但是已经讲不完整。
有些,大概就是发挥她仅有的想象力,勉强凑出来的故事了。
对于几乎不能出门的唐子泰,这些就已经是他全部的世界。
他说着低下头又翻过了几页,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但是因为翻过太多次,唐子泰对这本绘本的印象实在太深,深到他甚至能够说出,完整的版本比起从前那本破旧的绘本来说,多出的是哪些页。
“原来是完全不同的故事啊……”自言自语般嘟囔着说了一句,小时候那本绘本实在太过破旧,让唐佩根据剩下的那些图画编出来的故事,已经和作者的本意完全不同。
病房里一时安静得有些诡异。
连修靳有些疑惑地看着唐子泰,如果不是知道他因为身体的缘故,和外界接触很少,几乎不会撒谎。
他都要怀疑他刚才是在演戏了!
他不相信,以那个女人的美貌和贪心,会让他们连一本小小的绘本都不能买给自己的孩子。
可唐子泰却好像这才反应过来身边还有个人,又抬头对连修靳笑了笑,说道:“楚少拿了不少这样的书过来,他说我躺在床上看书不方便,绘本比较不耗眼力。”他顿了顿,才道:“他对姐姐真好。”
楚君钺会做这些事,自然是因为唐佩,唐子泰清楚极了。
他爱屋及乌,因为唐佩而对自己做的那些事,甚至和连修靳以及连天睿对他的好都比不上。
怎么说呢?
在唐子泰看来,要细心体贴许多。
他能想到很多连家两个男人想不到的事情,比如拿这些绘本过来,比如日理万机的楚少,每天总是亲自送三餐给唐佩。
唐子泰不知道他做这些的缘故是什么,但是他看得到姐姐脸上甜蜜的笑容。
那就足够了。
“你……你的……”连修靳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再次开了口。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问,连说了两次“你”都没有后文。
“嗯?”唐子泰疑惑地看着他,不解地皱了皱眉,问道:“怎么了?”
连修靳刚想说话,却看见眼前的唐子泰双眼猛然一亮。
紧接着,他身后病房的门再一次被打开了。
“姐!”唐子泰脸上毫不掩饰的笑容,比刚才的失望和疏离更让连修靳感觉到刺眼。
“子泰。”唐佩温柔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紧接着,她已经走到了床的另一边,弯腰仔细检查了下唐子泰胸前的窗口,皱眉有些责怪地说道:“你不是说要休息了吗?医生说你伤口恢复还早,不要总是这样坐着。”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唐子泰手中抽走了那绘本,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嗔怪道:“就不能等姐姐回来讲给你听吗?”
“姐……”唐子泰此时脸上是完全发自内心的笑容,他伸了伸舌头,笑道:“姐你已经给我讲过太多次了,每次都不一样。我也想自己看看,这画的究竟是怎样一个故事嘛。”
他顿了顿,又问:“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和楚少一起去宴会了吗?”
“你姐姐不放心你。”楚君钺大概有什么事耽误了,这时候才从病房外走了进来。
他一边伸手拉松了系得端端正正的领带,一边说道:“她说她一不在,你肯定不会好好听医生的话。”
楚君钺的语气虽然仍然有些冷冷淡淡的,但对唐子泰说话时候的感觉,分明是将他当成了自己人,甚至罕见得带着开玩笑的意思。
让一旁的连修靳听得都有些怔住了。
“那样的宴会也没什么意思的,等你能下地了,带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唐佩笑着撇了撇嘴,站直了身体替唐子泰将床放平,这才看向坐在床另一边的连修靳,和他打了个招呼:“连三少。”
连修靳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尴尬过。
刚才三个人之间的相处,实在太过温馨和谐,让他觉得自己简直完全插不进这个小小的世界里去。
就连一向不喜欢和人接触过多,高冷的楚君钺,竟然也会在他们面前露出这样的一面。
他惊讶的同时,心中还有一丝很少经历的,陌生的焦躁感。
连修靳对唐佩点了点头,楚君钺也走了过来,和他淡淡招呼道:“连三少。”
他顿了顿,又道:“这里有我和唐佩,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这已经是连修靳今晚收到的第二个逐客令。
虽然都十分礼貌,但却让心中有些懊恼。
不过表面上,他仍然只是不动声色地站了起来,和楚君钺及唐佩道别,最后目光转回到了唐子泰身上。
唐子泰一开始并没有看他,只是低声和唐佩聊着关于今晚宴会的情况。听她说起自助餐桌的有趣,以及酒店外迷人的风景,脸上不自觉露出向往的意思。
唐佩抿嘴一笑,伸手在他额上揉了揉,道:“那就快点好起来啊,好起来了,你想去哪里就可以了。”
连修靳目光沉沉地看着姐弟两人互动,直到唐佩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伸手轻轻推了推唐子泰的肩。
后者这才转头看向了他,笑道:“路上小心,连先生,谢谢你来看我,再见。”
虽然不至于会难受,但是这样的感觉却让连修靳感觉十分不好。
他很少会有这样被人排斥的感觉,以前的那些情人,即使明知道他的无情,在他面前的时候,却仍然会使出浑身解数,只希望他的目光能在她们身上多停留片刻。
但是很显然,这间房子里,没有人愿意将目光浪费在他的身上。
“我送送连三少。”直到他打开房门,楚君钺才突然对唐佩说道。
“不麻烦楚少了。”连修靳闻言,转头客气地拒绝道。
“走吧。”楚君钺却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大步便走了过去,主动替他打开了门。
连修靳若有所思地看着楚君钺冷肃的表情。
他的视线只要一离开唐佩,就会重新恢复成那个冷漠的,让人无法接近的“暗夜帝王”。
爱情的魔力,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可怕。
走廊上没什么人,两个大男人安静地站在电梯前面,气氛不是不尴尬的。
但连修靳知道,楚君钺一定有话要对他说。
果然,当电梯到了医院地下的停车场里,确定周围并没有其他人之后,楚君钺这才看向了连修靳,淡淡说道:“三少想必也看到,佩佩和她弟弟之间相处的样子了。”
连修靳沉默了下,问道:“你想说什么?”
“佩佩对这个弟弟在意得不得了,如果子泰真的留在瑞士,不再呆在她身边,她肯定会很伤心也很失落。哪怕那是唐子泰自己的选择。”楚君钺没什么感情地继续说道。
连修靳听出了他话中之意。
刚才的尴尬,让他有些魂不守舍。
此时单独面对楚君钺,他才又恢复了那个从容的,精明的连三少。
“那楚少的意思是……”
“我不喜欢看到她难受的样子。”楚君钺淡淡又道:“我想子泰也不会舍得他姐姐那么难过。三少二十年来,逍遥自在,又何必非要让一个突然冒出的人,来扰乱你的生活呢?”
“你什么意思?”连修靳眯起了眼睛,“你是要让我放弃自己的儿子?”
“呵……”楚君钺轻笑一声。
他本来并不打算说这番话,因为连修靳似乎压根就不在乎唐子泰的存在。虽然唐佩说会尊重唐子泰的选择,但楚君钺冷眼旁观,从未想过唐子泰会选择连修靳。
但是那个孩子,实在太过敏感。
他似乎很担心自己会成为唐佩的累赘,也很担心自己的存在影响了楚君钺和唐佩的关系。
他太过小心翼翼,真的很有可能,因为连修靳稍微温情一些的示好,就违心地选择留在瑞士。
楚君钺虽然不太喜欢和人接触过多,但是对人心却看得极其透彻,这本来也是每一个财团的继承人,都必须要掌握的本事。
所以他才会主动来送连修靳,才会选择对他说出这番话。
“楚少的意思,是要我主动放弃子泰,让他别无选择,只能跟在唐佩身边?”连修靳似乎被楚君钺这声轻笑激怒了。
他眯起眼睛,目光如针般射向了楚君钺。
就算世人都怕楚家少爷,他也没必要畏惧他。
他可是连家三少,背后的势力,不见得便会输给楚家。
“不是别无选择。”楚君钺淡淡又道:“如果真能让唐子泰遵循本心去选择,那我反而一点也不担心了。”
“你究竟什么意思?!”连修靳心中怒火越来越旺,但表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地看着楚君钺,只是目光却越来越锋锐,让楚君钺的目光也跟着冷了下来。
“连三少真是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楚君钺慢慢道:“或者连天睿会更懂自己的堂弟一些。”
他的目光扫向了一边,黑色的车没有太过花巧的造型,就如同连天睿这个人一样严肃。
车门打开,表情稍有些尴尬地连天睿从车上走了下来。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他举了举手,又道:“刚想和你们打招呼,你们却先一步聊了起来。”
看到他,连修靳便想起之前在晚宴上,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如果不是那番话,他大概也不会突然离席,最后出现在这里了。
楚君钺和连天睿点点头打过招呼,慢慢说道:“由连总来说,三少想必更愿意相信一些。”
“他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连修靳果然转头看向了连天睿,毫不客气地问道。
“子泰他其实……”连天睿真的觉得有点尴尬,在楚君钺漠然的目光,以及自己叔叔充满压迫感,甚至有些恼羞成怒的目光中,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大概是受从小长大的环境影响,子泰其实非常懂事。”
连天睿斟酌了下用词,又道:“我不知道他从前是怎样的,但是在连家的这段时间,他实在懂事到,让人感觉有点心疼。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就绝不会麻烦别人,哪怕我跟他说了很多次,在自己家里不用太客气。但他总是表面很客气地答应下来,转身却仍然对谁都客客气气。”
连修靳没有说话,这不用连天睿说,他也知道。
他将唐子泰接走带回自己的家中后,对方也是如此。
从来安安静静,丝毫不会影响到你的生活,不会让你觉得家里多出一个人来,就会有什么不同。
连天睿有些尴尬地继续说道:“三叔大概也明白我的意思,所以后来您才又继续往家里带那些女人吧?”
他没有说错。
连修靳字将唐子泰接回家最开始的半个月,确实稍微修身养性了些,至少不会往家里带那些陌生的女人。
但是也就半个月而已。
唐子泰的存在实在太过安静,安静到连修靳十分放心,即使自己带个把女人回家,也不会让他不适应。
所以他很快便故态复萌。
在内心深处,他甚至隐隐有着隐秘的快感,让唐子泰看到这些,好像就是在做给另一个人看,让她知道,即使她背叛了自己,欺骗了自己,狠狠伤害过自己,但是他却没有被她击垮,依然过着醉生梦死的,丰富多彩的生活。
依然可以有无数美丽的情人,每天都是那样愉快。
此时被连天睿当着楚君钺的面说出来,却让连修靳不自觉地沉下了脸。
连天睿又道:“所以,我想即使子泰很想跟自己的姐姐走,但是他会担心,会不会惹得楚少不快,会不会因此影响了姐姐的幸福,最后很可能会做出违心的选择。”
这已经是连修靳在短短的时间里,第二次听到“违心”这个词了。
从楚君钺和连天睿口中说出来,却显得那样讽刺。
这两个人,原本都是高高在上,从来不会体谅别人的人。此时却前仆后继地来指责他,觉得他不懂得体谅人!
连修靳冷冷地笑了:“你们又怎么知道?子泰选择留下来,不会是心甘情愿的?”
“你觉得可能吗?”楚君钺毫不留情地说道:“你已经见到了,佩佩和她弟弟之间是怎么相处的。你觉得,你和唐子泰那岌岌可危的亲情,能比得上他和佩佩的感情?”
他顿了顿,毫不掩饰地说道:“我虽然已经尽力在让他觉得,我是将他当成一家人。但是……”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皱了皱眉。
但连天睿和连修靳却都明白他话中未尽之意。
但是以楚君钺的性格和身份,实在太能对唐子泰做到热情如火。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实在让他很难相信,自己是完全被接受的。
“所以连三少。”楚君钺又道:“既然你早已选择放弃了父亲的身份和责任,又何必在此时突然想起来要做个慈父?你能维持这偶然兴起的耐心多久?何必给子泰希望,然后让他再次从天堂跌落?这样我有把握能说服子泰,让他放下顾虑,跟佩佩和我离开。佩佩不会难受失落,你也可以继续过你习惯了的生活,这样不是皆大欢喜?”
他很少会说这么多的话,这样的楚君钺,让连天睿和连修靳都有些侧目。
“如果我不答应呢?”连修靳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即便你是楚家家主,也没办法让我放弃我自己的儿子,也没资格让子泰离开他的亲身父亲。说起来好像都是我的错,是我十恶不赦,其实你不过是自私地为了唐佩,哪里有替子泰考虑过一分?”
“呵……”楚君钺冷冷一笑,道:“唐子泰过去过着的是怎样的生活,你愿意的话,稍微查一查就能查出来。既然当年选择了不闻不问,现在却急不可耐地想要扮演一个慈父。”
他讽刺一笑,嘲道:“我是没资格让子泰离开他的父亲,前提得是,你还有资格做他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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