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气喘吁吁地回到家,院里静悄悄的,地上散得全是稻杆,将菜刀扔在院里的桌上,跑到外头看了一眼,推谷子的车也不见了,珊瑚转身往珊瑚娘的院里去了一趟,屋里也是空荡荡的。
这架势该是打谷子去了,要不是这风大雨大的两日,这谷子早该割下来的时候就脱粒的。站在门口想了想,珊瑚进屋将那欠条压在了枕头下,看到那块铜青色的东西,倒是想起前两日救的那个汉子还没醒来。心里念叨着待会子先去看他一下,又走回院里将桌上的菜刀拿进了厨房,看着上头包着的布块,忽然想到刚才杜俊笙说的话。
杜俊笙说他看到了赖麻子拉着爹盖手印,这是说,前世珊瑚爹的死,也是因为他的见死不救造成的?
珊瑚想通了这个,本因为刚才的事儿对杜俊笙减少的那点子厌恶感立马跑了回来,还带着七姑八婆的凑着堆一起来了,珊瑚越发觉得,这人连自己姨娘都能勾搭上的,实在不是什么好鸟!伸手扯下包着菜刀的那块布,想都不想就扔进了没生火的灶坑里。
自己咋就这么倒霉,好容易重活了一遍居然还又遇上这个混蛋!可是一个村儿里的,能不见么?珊瑚烦躁地将身子靠在灶边上,想着往后如何,都不要再有什么瓜葛就对了!
珊瑚家的厨房,其实就是珊瑚爹那时候随意搭的一个茅草棚子,刮风下雨地坏了便修修,这样倒也过了这么多年。这时抬头看看外头的天,已是艳阳高照,早没了前两日阴雨沉沉的样子。珊瑚想着,现在爹娘大约都在村尾地头上的落谷脱粒,自己收拾一下带上午饭再去地头好了。说做就做,双手撑着灶台站直了起来,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
这灶台咋是冷的?
早上才熬的粥,灶上这时候摸着咋跟冻了一夜寒霜似的?掀了锅盖一瞧,珊瑚却是愣住了,里头高粱沉底玉米浮面,颗颗完整粒粒分明的,这分明是早上没煮上!珊瑚皱着眉,想着自己咋这么糊涂?连火都能忘了烧!
那爹娘他们是饿着肚子出门的?
这么想着,珊瑚也没空琢磨其他了,想着去地头也不好带些什么,只好赶紧带了些现成的饼子汤什么的,不让他们饿肚子才是了。
这便赶紧找了个木盆把锅里的东西给捞了上来,又回屋里堂前的陶瓮里抓了把咸菜放进碗里,和着刚才拿出来的饼子一起放进篮子里,挎上就出门了。
匆匆赶到村尾时,地头上已经是黄澄澄的一片被谷子盖满了,较远的那头,几只四四方方的付桶还围着不少汉子妇人,抓着沉甸甸的禾把,高高举起,猛力一挥重重甩在桶壁内,谷子便洋洋洒洒全落桶里去了。
珊瑚发现自家爹娘正围着那付桶落粒,珍珠包着头巾在前头的空地上将已经落好的谷子平摊在地上,拿着竹耙有一下没一下地扒拉着,铁树正蹲在一旁跟一群小孩不知道拿着什么玩儿。
见珊瑚过来,珍珠掀了掀眼皮,没开口,低头接整饬着地上被她扒得薄一堆厚一堆的谷子。珊瑚将篮子放到树下,家里带来装水的瓮就在一边,珊瑚从篮里取出块花头巾围上,便往珍珠那便走了去。
拿过珍珠手里的竹耙,道:“去叫爹娘歇会儿,我带了些饼子放在树下,拿去吃去。”
“你早上去哪儿了?饭也不做,你不知道今儿要干活儿啊!”珍珠不耐烦地扯下头巾,一双眼恨恨地瞪着珊瑚,见珊瑚不理她,重重“哼”了一声才往树下去了。
珊瑚拿着耙子,一下一下地将堆在一起的谷子匀开来,耙子推开了谷子一道一道的,这时候日头挺猛,沾着地薄点的谷子几乎都在“嘎嘣嘎嘣”地发着声响,珊瑚心头隐隐地有着种不安,可是在哪里却说不出来,顶着这大日头的也不敢多留,赶紧将自家的那几片子扒拉开了就赶紧往树下躲去了。
珊瑚娘也才走回来歇会子,早上磕到额上的伤已经凝了血痂,手里拿过碗水猛着灌了好几口,才坐下来拿了饼子啃了起来。珊瑚爹跟在后头,见着珊瑚也不搭理,直拿着饼子蹲在一旁也啃了起来。
珊瑚这时也不好说啥,只趁着后来干活儿的时候问了她娘两句,珊瑚娘也只是摇了摇头,说着谷子多少是淋了雨的,不好再放着,今儿日头好不干活儿不行。珊瑚也没再开口,只默默将她娘要做的活儿赶紧抢先做了,珊瑚娘看在眼里,远远望着坐在树下乘凉的珍珠,暗暗叹了口气。
待到天快黑了下来,珊瑚一家才拉了排子车往回走,大约是早上的事儿,到了这时候也传开了,村里人见着珊瑚爹都带了些不一样的眼神儿,和珊瑚爹挺要好的老根叔抓着他的胳膊道:“你不是病着吗?我还想着下了晌再去看你。”
珊瑚爹听得一头雾水,老根叔也不等他回答便接着道:“我早说了你这喝酒得改改!你看这回这事儿闹的,好在你家大丫是个机灵的,要不这回准得被赖麻子给坑巴坏了!”
珊瑚爹一路黑着脸到家,进了屋里也不开声儿了。珍珠已经早被珊瑚娘叫回来做得了晚饭,一家人便这么围着坐在院儿里等珊瑚爹出来吃饭,珊瑚娘本想进去叫的,珊瑚知他气着,只说了句我去叫罢,便自己往屋里去。
珊瑚先往自己屋里去了,从自己枕头下拿了早晨那欠条出来,才进了爹娘的屋里去。
“爹,”珊瑚进门时,珊瑚爹正咬巴着烟杆,整个屋里烟雾缭绕的。
“这个…早晨我跟赖麻子讨回来的,我想着得还给你…”珊瑚见她爹脸色不好,声儿也不敢大出了,伸手将那皱巴巴的纸递了过去。
珊瑚爹没有接过去,珊瑚知他还气着自己,便将那东西轻轻放在桌上,道:“爹…早上我也是气懵了才跑出去的,这是你的事儿本是该你去跟他要的,可是赖麻子是这十里八村都知道的无赖,那嘴一开口,天上的鸟儿都得被他骗下来的,我们哪里是说得过他的,何况他手里还拿着借条…爹,我知道你心疼我,才气我跑出去的…这些年家里都是爹在撑着,我也帮不上什么忙,看你这么劳累娘和我也是很心疼的…”
珊瑚爹被珊瑚这番话说得有些失了神,沉默了一阵道:“我也不是怪你,只是那赖麻子是个啥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跑去跟他理论,能有好果子吃?也怪爹糊涂,不明不白地摁了手印,可是这事儿他要敢乱来,我也不会放过他的!”
珊瑚闻言,咬了咬唇,其实珊瑚爹是个什么样的人谁不知道?老实得被人拿了狗屎砸在头上都不会反抗几声的人,你能指望他对赖麻子做些什么?只是这时候珊瑚给了个台阶让他好着面子,心里也明白他会这样生气多少也因为担心自己会出啥事儿,这也不回了他,只点头道:“早上是双福哥陪我去的,要不是双福哥我也没这胆儿啊!”
珊瑚爹沿着炕边敲了敲烟枪,似还带着怒意道:“就是有人陪着你也是个姑娘家!这样的事儿咋都轮不到你来出头!”
珊瑚赶紧点头道是,道:“往后再不会了!再有人陪着我也不敢了!”又拿起桌上刚才放下的借条,打开了将早上的事儿大致跟珊瑚爹说了一番,当然是将有关那菜刀的事儿给略了去,又将杜俊笙说看到珊瑚爹是喝醉了酒才让赖麻子抓着摁了手印的事给说了一遍,听得珊瑚爹的脸青一阵儿白一阵儿的,直骂那赖麻子居然找了那么张假借条来坑骗自己,气的他当场发誓再也不沾酒了!
要他戒酒,珊瑚看着这事儿够悬的!可看他那反应,珊瑚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说着做了一天活儿了,赶紧出去吃饭,外头娘和弟妹们可还等着。珊瑚爹被她这一说才点点头,粗指摁了摁烟丝又敲了几下烟杆,这才往院里去了。
珊瑚娘见这父女俩好容易等到珊瑚爹出来吃饭,珊瑚爹虽脸色依然不佳,但是能出来吃饭也就是说没事儿了,这头半吊着的心才稍稍安了下来;而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的铁树伸手抓起桌上放得有些发凉的番薯,就着皮就咬了下去。
珍珠虽不知道是什么事,可是这是被珊瑚连累得连饭都没法儿好好吃是摆明了的,颇有成见地瞟了她一眼,心想着要不是刚才在厨房先偷吃了点能扛到现在?这才拿起筷子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平常都不是无事的人,珊瑚一家吃饭向来快,坐下没一会儿三口两口便解决了,双福娘过来时院里就剩珊瑚娘儿俩,桌上的东西倒还放着,珊瑚娘拉着珊瑚的手问着刚才的事,见着双福娘过来便招呼她进来,珊瑚叫了一声便手脚麻利地将桌上的东西收拾了去厨房。
双福娘今儿嗓子倒不大,跟珊瑚娘坐在院里聊了会儿,便听到珊瑚娘笑着说道:“那敢情好啊!”
“唉,我这不是…”双福娘声音依然不大,珊瑚却低头一笑,早上出门时见着双福家门口的放了个缠了红线的畚箕,刚才回来时见着双福家门口的红缠线,珊瑚倒是明了了的,绿翠还真是做事儿的人,这风潮才过去便上门来了。
珊瑚将盆里几个没荤腥的碗简单过了两遍水便收拾起灶台来。这灶台只要是珍珠煮了饭,那就比收冬的晒谷场还要乱,珊瑚摇摇头将削得满灶台的烂番薯扫进木盆,打算待会洒在种瓜那块地上当肥料了。
正收拾着,脚上踢到地上散得都是的柴禾,珊瑚无奈,蹲下收拾了起来,灶口有块半放着的柴头块,珊瑚伸手将它塞进灶坑,却不料坑中火渣未尽,柴禾进去时挑起的柴火灰直扑手上,点点星火灼热的感觉,而熊熊火烧,灼得浑身皮开肉绽的那一幕瞬间竟在眼前重现…珊瑚“啊”的惊叫一声便急急退后,不料脚下散乱的柴禾绊脚一斜,整个人便重重地摔坐在地上!
顾不得屁股上摔痛的感觉,珊瑚急急拍掉手上的柴禾灰,仔细检查了好一会儿,珊瑚才重重地舒了口气。刚才那瞬间,珊瑚几乎有种回到前世受刑前的恐惧,害怕自己回来是个梦,害怕自己还会重走老路死于非命…这时手上温度未褪,火灼的感觉真实得手背上点点刺痛,抬着手臂看了一阵,直到手上传来一阵凉凉的湿意,珊瑚这才回过神来。
这时外头双财敞着嗓子大喊着:“珊瑚姐!那大块头醒了!你快过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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