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深了。
雨越下越大。
许荣华半夜被雨声惊醒的时候,暗觉不妙。
这个时代的房屋都是木头建造的,极少数用石材,而这一次,她启用了石材,是要用超强粘的粘土来凝固的,类似于现世的水泥,可是,这粘土不知禁不禁得住雨,所以现在,她要去工地上看一看。
许荣华下了床,还有一个人也睡不着,穿着蓑衣已经站在了院子里。
“荣华姐姐,你是要去工地上吗,我与你一起去。”
“紫阳。”
许荣华略微有些诧异。
紫阳道:“怎么了,你不相信我,也许我可以帮得上忙。”
“是吗?那好吧。”看得出来她很开心,是因为想通了吧。
“紫阳,你这个样子很好看。”洗去了一身的戾气与焦躁,看起来就像雨后清丽的露水一样,让人感觉纯净。
紫阳笑了笑:“是吗?”
说不痛,那也是假的。
可是最后一刻,是自己放弃了。
所以,要么不放弃,要么就不要回头。
紫阳一直就是这么一个人。
所以当她看见沈磬听到了动静也出来了以后,也是报以一笑。
“沈将军。”
沈磬的脸色也很平静,不再如刚才。
“你们是要去工地上吗?”
“是呀,你也要去吗,不如我们一起。”紫阳道。
人畜无害。
当真是一朵小白花的纯洁。
许荣华质疑的看了看她。
却只从那微挑的凤眼里看到了满目清明。
也好。
是放下了。
许荣华,紫阳,沈磬一起往工地上走。
果然如他们所料一样,那些干了的粘土如水泥般,已经坚固不可破,但那些未干的,已经流下了。
这种粘土还真是不能堪比水泥。
它的凝固时间较长。
水泥在很短的时间就可以凝固了,但是粘土,似乎要等一个时辰之久,相当于现世的两个小时。
许荣华看着那些已经凝固的和正在软化的,不由得对沈磬道:“你去让冷虎他们来,调出五百护城兵,到老百姓家里借衰衣,以及那些避雨的器具,不管怎样,我们不能让这些天的心血白费,一定要让它挺得住风雨。”
“是。”沈磬得令而去。
临去的时候,他转身看了紫阳一样,不知为何,现在的她,对他客气至极,谈不上冷淡,也谈不上热络,可是,他宁愿她对他冷淡。那样,至少说明她生气了。可是,她不生气——
许荣华站在原地的时候,黑夜里一道声音响起。
“许元帅,我们带人来了。”
回眸一看,不是冷虎。
这声音煞是好听,如清泉落入山涧。
许荣华不由得凝眸望去。
只见一个一介布衣的年轻人,身姿欣长,不似一般的江南男子,带着几分北边的豪迈,可是他的容颜五官,却又如江南的男子一般,细腻温润,风华如画。
许荣华打量的同时,那人也在打量她,微微一见礼:“我是这里的书生,原本是要进京赶考的,可是因为平州遭了水患,所以才留了下来,帮助乡邻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这大雨天的,也怪不容易,所以才来帮你们。”
“来啊,乡亲们,咱们帮许元帅把这些蓑衣制成的雨披子全都给挂到墙上去。”说完那年轻人自己动手,飞快的麻利,帮许荣华把蓑披子给挂好了,可能是因为长年看书,久不体力劳作,所以有些失手,第三次甩挂的时候一不小心摔到了地面,摔了个满嘴泥,真正的狗啃屎。
换作从前,紫阳一定会笑出声。
可是看着眼前年轻的男子,他的眼神,如星星一样明亮,也如星星一样纯洁。
她笑不出来。
在许荣华还未示意下,立即走上前去,将他从雨中扶起:“你小心点,看着脚下的泥,这里雨水泥泞,别那么着急,再过一会,冷副将的精兵该来了,你不用如此辛勤,还是回家念书去吧。”
“是啊,林卓,还是回家念书去吧。”
“林卓?”紫阳随口道了一句:“你的名字?还挺好听的嘛。”
“谢公主夸赞。”那年轻人似很害羞的模样,赶紧的退了下去。
许荣华打量他的一举一动,发现并无异样。
又见那人与百姓们娴熟的模样,拣了重点的问了几句,发现真是一个居住在平州十几年的本土人,便放下心来,只他那健朗的身形,众人道,他身肖其父,五官肖其母,他的母亲乃是当地人,而父亲是当年经商至此的一位北地客商,这才打消了所有疑虑。
这个年轻人,似乎对紫阳有些好感,所有的举动,都是冲紫阳来的,得了她的一句赞,羞得跟煮熟了的虾子似的。
许荣华突然觉得,这种久违了的感觉,她似乎好久没有看到了。
而这个人,似乎更适合紫阳。
此念一出,她立即愕然。
怎会蹦出这样的想法,真正是奇怪。
打消了念头去,看紫阳和百姓们一起披雨批,也不再多想,也走入了冷虎他们的队列,与他们开始了进入江南后的第一场抢雨……
雨绵绵的下,变得越来越大。
沈磬的身上淋湿了。
许荣华看了紫阳一眼。
她依旧与百姓们在忙活,似乎并没有留意到沈磬。
若是换作从前,她一定会第一个冲上给他披蓑衣吧。
许荣华上前去,将一件蓑衣递给沈磬。
沈磬看了紫阳一眼,她的衣也淋湿了。
“还是先给她吧。”
“怎么?你也学会关心她了?”许荣华打趣。
沈磬面色一凛,随即不再说话。
许荣华知道他们刚刚闹了那么一出,不适应多开玩笑,不禁回过了身去,正要将手中的蓑衣给紫阳,却发现那个叫林卓的年轻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手里拿着一件看上去做工极好的蓑衣,似是工坊制作之物,羞红着一张年轻的俏脸,递到了紫阳身侧的一位大婶身边,那位大婶轻笑了一下,接着将蓑衣递给了紫阳,紫阳大方道谢,露齿一笑,那灿烂的笑颜,惊痛了沈磬的心……
他的心,又痛了。
在这样的雨夜里。
拼命的干活。
头也不回的往工地上最泥泞最难走的地方而去。
那些雨批,仿佛被机器操纵一样,一件件的上了顶。
屋子淋不住了,可是他却淋湿了,浑身湿透。
许荣华看了一眼与众人做事的紫阳,又看一眼沈磬寂谬的背影,似领悟到了一些什么,只能一声叹息……
叹息声里。
一道人影从天而降。
他仿佛一个奇迹。
带着雨水般清灵的清旷,与隔世的悠远。
站在她的面前。
轻轻道。
“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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