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蹄子!蹄子?!”虎子伸手拍了拍洪响泛青的脸颊,皱着眉头唤了他一阵,却见他还是一脸痴呆相,嘴角处甚至滑落一小股口水,就跟中了风似的!马房是紧挨着马棚的一间狭窄小屋,平时就作为轮班管马的伙计们休息的地方。因小屋里味道不好闻,虎子和刘娟儿往常甚少来此,便是连吕管事也没来过两趟,却不知一去许久了无音讯的洪响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
“哥,还是把人先挪出去吧!这里的味儿着实大了点儿,熏也熏傻了!”刘娟儿捏着鼻子凑在虎子身后朝洪响脸上探了两眼,心里忍不住犯嘀咕,她总觉得洪响这样子瞧着挺不对劲……但一时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其实刘氏兄妹都是在牲畜区里摸爬滚打了好几年的,但他们石莲村刘宅的牲畜区占地面积广,猪马牛羊有足够的活动区域,是以那边的味儿倒不怎么熏人。酒楼的马棚连带马房只在后门内占了半扇墙大小的面积,马粪马尿的味儿怎么清理都难以消散。
虎子也觉得这么着不是办法,忙让吕管事叫来两个吃了饭的伙计帮忙抬人,就在洪响被抬出马房的时候,一个马帮打扮的壮年汉子不知何时从天而降,眼神淡漠地环胸而立,对虎子点点头轻声道:“刘少爷,帮主和锅头还等着您的好酒呢!他们二位派我来问问啥时候开席。”
“帮主?徐帮主来了?”虎子的眉心跳了两跳。刘娟儿眸光微闪,吕管事迎上前去一脸惊诧地问:“徐营长是何时来的?失礼失礼,我这就去安排席面!”那汉子这才对虎子拱手一礼。什么都没说就转身离去。奇怪……刘娟儿微微垂着头瞟了瘫软在两个伙计手中的洪响一眼,心道,今日先有马帮的人和乌氏的亲爹前来找马千里,这会子又有徐帮主悄无声息地突然到访,同时又发现洪响傻兮兮地出现在马房里,所有事都赶在一堆,怎么就这么巧?!
刘娟儿想了想。趁着虎子正在对吕管事仔细交代如何安排酒席,她悄悄退后几步来到两个伙计之间。好在这两个伙计只是普通伙计,并非受过特殊训练的精兵伙计。他们见少东家和吕管事一时半刻还说不完,嫌抬着人累,便将洪响软绵绵的身子搁置在地面上。
“你们瞧。那匹马是不是生病了?!怎么看着怏怏的?”刘娟儿随手朝马棚的方向一指,趁着两个伙计扭头去查看马匹的功夫,她飞快地蹲下身子在洪响的大臂上狠狠拧了一把!
“呀!!——嗯……呼呼……”洪响就如一个被活生生扔进滚水里的河虾般弹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十分纠结,不过须臾间的功夫,他又咬紧牙关强忍着疼痛躺了回去。乍一看,此时的洪响除了眉宇间皱得紧紧的,仿佛还是那副变傻了的痴呆模样。见状,刘娟儿心里有了底。抬头对虎子催促道:“哥,你就别磨蹭了!酒席就照着最丰盛的来摆,吕管事又不是没经过这种事儿!”
闻言。虎子伸长脖子朝躺在地上的洪响脸上看去,见他的脸色似乎更难看了几分,忙对那两个摸着后脑勺从马棚附近走回来的伙计招手道:“小姐说的对,蹄子这还不知是怎么了,快把他抬到三楼去!我得亲自看着他!”闻言,两个伙计脸上一垮。他们没想到还要把人给抬上三楼,那可就要费大力了!
吕管事匆匆离去。虎子让刘娟儿先上楼去把两个丫鬟给安排好。他自己又招手唤来了两个吃完饭的伙计,亲自指挥一行四个人稳稳当当地将洪响抬进了楼梯口。刘娟儿脚头快,就在虎子他们刚刚走上二楼时,她已经一头撞进了三楼的办公休息室。此时红枫已经基本恢复了平静,但乍一得见刘娟儿,她艳丽的娇颜上顿时浸满了挥之不去的畏惧之色。
知道怕就好,就怕自以为是狂妄无知!刘娟儿冷淡地瞟了红枫一眼,自觉没功夫加深教育,忙对童儿连声叮嘱道:“我今日还有事须得和少爷详谈,童儿你带着红枫先回去,趁着我回家之前好好休息休息。”童儿张了张嘴,有心粘在自家小姐身边,但怕红枫又生事,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刘娟儿这也是无奈之举,其实她并非一定要赶走童儿,只是不想再让红枫这丫头跟在自己身边。她一想到罗公子毫不避讳的惊艳眼神心里就直冒火!今日早间练武后怀疑妆粉有问题,刘娟儿不想让荣欣也被牵扯进来,这才破例让红枫跟着。她本是打算去荣善堂查证后就回家的,谁曾想阴差阳错来了酒楼!
今日发生的所有事都不可能提前算计到……刘娟儿一想到红枫没准一直都在等待这么个露脸的机会,心头火气更甚!虎子再过十来日就要迎娶鲁梅花进门,若在这期间传出同美貌丫鬟不清不白的风言风语,可想而知后果会有多严重!刘娟儿本身并无男权或女权的思想,但事后也忍不住指着红枫的鼻子痛骂道:“你这头发长见识短的蠢女子!你置我刘家最重要的人脉关系于何地?”
时间显得很紧凑,就在童儿强拉着红枫从小偏门转出去时,隔壁虎子的办公休息室里就传来一阵嘈乱的响动。“你轻点儿!没见他都开始打摆子了么?”一个伙计嫌另一个伙计手脚重,两人差点吵了起来。虎子听着不耐烦,摆着手呵斥道:“行了,都这会子了还吵?!你们不拘哪一个,快出去找个郎中来瞧病!”
四个伙计相互推打着退了出去,直到他们开始在走廊里小步跑动,刘娟儿依旧能听到有人压低嗓门的争执声。“娟儿。你在屋里么?”虎子推开门,见刘娟儿正一脸凝重地僵在美人榻前,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刘娟儿不说话。虎子以为她还在为红枫的事生气,正要安抚两句,却见刘娟儿突然提起裙角风一般绕过他的身子冲向仰躺在长塌上的洪响。
“喝!”随着一声沉响,纤长素白的手掌以避过旁人视线的角度拍击在长塌边缘,一股带着热度的暗力透过木料直冲塌上之人的后腰处!只见洪响猛地瞪圆了双眼,眼白里涨满了血丝,眉心突突直跳。肚子朝上方高高顶起,就跟有人躺在地面上对准他的后腰给了狠狠一拳似的!这样的冲击力不可谓不剧烈。洪响忍不住惨叫一声失衡落地,双手抱着发烫的后腰嗷嗷打滚。
虎子瞬间就明白了,他虽然没看清刘娟儿使了什么手段,却将洪响装疯卖傻的做派看得一清二楚!感到身后传来一股炙人的怒气。刘娟儿急忙垂下头退到一边扮无辜。虎子拧着眉头大踏步走到鬼哭狼嚎的洪响身边,抬脚冲着他的屁股狠狠一踹,咬牙切齿地质问道:“蹄子!你这是弄的什么鬼?!一走这么久也没说递个信回来,刚一回来就装疯卖傻给谁看?怪不得……”
他想说怪不得刚刚有个伙计觉得洪响的样子不太自然,在二楼到三楼的楼梯间就提出了质疑,结果洪响立马就开始抽风打摆子,害得几个伙计为这事儿起了争执,脸红脖子粗地大吵了一场!但虎子一时气堵,连骂人的声音都是颤悠悠的。有心狠狠教训洪响一顿又觉得这事儿有点玄乎。他心道,洪响虽说有点任性,但也算一个好小伙子。平白无故为何要装疯卖傻?显然刘娟儿也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但当着虎子的面,任她是个二皮脸也不敢用再自己的神力来逼问洪响!
“别嚎了!你是想把人都给嚎上三楼来还是怎地?”虎子抚着自己的胸口狠狠顺了几道气,满脸怒色地瞪着在地面上滚来滚去的洪响,却见他原本还算清秀的脸上闪过几分委屈之色,慢吞吞地爬起来后只捂着后腰不说话。虎子急了。干脆蹲身凑过去探看洪响脸上的表情,他往左边瞟。洪响就将头扭到右边,谁知正好撞入刘娟儿眼里。洪响没想到刘家小姐也在屋内,更没想到接连让自己吃了闷亏的就是刘娟儿,他还以为出马房后是某个心眼坏的伙计拧了他一把!
“洪响,你可知往日你犯错时,都是我劝着我哥对你别那么严格?”刘娟儿一脸淡淡地看着洪响,见他到这会子了还不肯坦白,忍不住也动了真气“我们对你宽待并非因为你是方五的老家人,而是觉得你脑子灵活是个可用之人!但不拘何种情分也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消耗,少爷对你够宽容了,你还不快点老实交代?”她这话不可谓不严厉,但虎子并未出声打断,显然他也是这么想的。
“咳咳……恩……那啥……”洪响的头越垂越低,但好歹开了口,只是他的嗓音变得沙哑生硬,听起来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少……少爷,这会子马、马帮的人不会上三楼来吧?……”提到马帮的人,他似乎很害怕?虎子想不通,沉着脸点点头“理应不会上来!徐帮主虽然外表粗犷,但该讲的礼数向来都不少!”
“哎呀我的娘亲喂!那就太好了!”洪响突然一跃而起,又哭又笑地搂住虎子的胳膊连声道“少爷!我的好少爷!我没想到此生还有机会再见到您呀!我被马帮那群畜生蛮子害惨了!他们逼着我……那啥、我也是没法子呀!若不是狠下心来装傻充愣,哪里还能有命在?这会子怕是尸骨都凉了!”
“你……你给我起开!”虎子的衣袖上转眼就被抹了一把大鼻涕,看得他满心凉飕飕的,忙把洪响甩开半丈远。刘娟儿越听越不对劲,忍不住抬高嗓门娇叱道:“洪响你快说!马帮怎么你了?徐帮主不是个不讲理的人,你定是犯了马帮的忌讳!但他们不论如何也不会轻易要人的命!”闻言,洪响将一把鼻涕摔在地板上,两眼通红地小声啜泣道:“小姐怎么尽帮外人说话?我在他们手里可是吃了大苦头的!再说了,我又不是故意听到他们的密谈的……”
“躲茅厕里都不是故意,咋才能算是故意?”一个低沉的男音平地而起,洪响突然全身剧抖,脸色惨白,翻起眼皮就朝地上倒去。
“德行!”从天而降的徐万头在刘氏兄妹惊愕的注视下迈入房内,他耷拉着眼皮大步走到洪响身边,用脚尖轻轻顶了顶他的小腿“就这么怕死?”见洪响认真地趴在地上装尸体,徐万头瞟了虎子一眼,只丢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便转身疾步离去。直到房门发出一声磕响,虎子和刘娟儿谁都没有回过神来,仿佛徐万头的到来的只是他们兄妹俩的幻觉!
洪响好似被吓瘫了,就如一只被吸空了肉的虾皮似的趴在地上,过了好半响才背着头闷声道:“少爷……小姐……我在老家打听马帮的消息时,不巧遇到徐营子的人在某个农户家借地方吃饭,那户人家我还认识……我觉得他们挺古怪的,好像有啥秘密……为了给少爷打探消息,这才躲到茅厕里去偷听的……”
“这么说你是知道了这个秘密,然后又被徐营子的人发现了?”虎子板着脸踹了洪响一脚,眼中的厉色越来越浓“你说你办的这叫啥事儿?我让你去打听人家的秘密了么?后来呢?徐帮主刚才说的话是啥意思?”
虎子在情急之下又开始满口乡音,却见洪响瘪着嘴抬起身来,擦擦眼泪低声道:“我这也是倒了血霉了……徐万头说那秘密只有马帮的人才能知道,既然我知道了就得和他们成为一路人!呸!我才不依呢!他们没准是瞧上了我看马的本事!但这个徐万头的手段太厉害,我为了不受苦,只好假装被他们打坏了脑袋……少爷,我不想当马帮的人,我想跟在您身边!求求您了,您可得护着我呀!”
闻言,刘娟儿和虎子恍然大悟,怪不得适才徐万头离开时若偶所思地说了一句“既然这是你自己个的选择,那你就要有承着的觉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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