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因意外见到自家的惊羊,刘家人怕宅子那头出了大祸,急忙吩咐下人草草收件行装下山探看。一路上刘娟儿都死死搂着自己的小包袱,那里面装着白奉先为她亲手制作的小弓箭,短短的箭筒,长度适中的短头箭,似乎随着布料的摩擦声声,能带给她滔天的勇气和信心。
那头惊羊刘家上下都看过了,确实十分诡异。刘娟儿比谁都清楚,以往放羊的时候,羊群最多只能在有人看守的情况下走上山间不深的地方,更别说刘树强在上山扫墓前给农工们都放了假,没有家主的命令谁又会不明不白地开棚赶羊?况且这头羊仿佛受了很大的惊吓,跟发了羊癫疯似地口吐白沫,撞到山庄门上后头一歪就断了气,只急得虎子不管不顾地冲下了山去。
有道是上山容易下山难,刘树强背着大包袱领着几个长工开路,只留五子跟在女人们身后依旧举着烧火棍断后。山庄的几重门都重新被锁死,没多久便陷入一片死寂,只余下甬道上杂乱不堪的脚印彰显着这里发生过的一幢幢糟心事。刘娟儿脚头快,背着小包袱打前锋,一路疾步如飞地跑在山道上。她很急,很怕,她只怪自己一门心思想着揭开姜先生的画皮,忘了老奸巨猾的孙家会在村子里捣鬼,趁着自家还没下山,不知闹成了什么样!
立春似乎已经全然恢复了气力,领着几个小丫鬟熨帖地跟在胡氏身后,芳晓和桂落一边一侧紧紧扶着胡氏的左右两臂,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难掩的惊慌之色,桂落不是回头朝五子张望一番,见他一边断后一边拖着五花大绑的姜先生,似乎显得有些行路不便,但家中事大,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至于武梅花,她是第一个离开山庄的。因花钩子一直昏迷不醒,她硬生生咬牙背起自己的老娘就要下山。离开山庄大门前,五子原本想追过去多说两句什么,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口。那会子虎子早已下到了半山腰上。哪里还记得去想五子和武梅花的事,他只当自家的宅子已被误会了的乡亲们砸了个透烂!
刘树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还觉得脚头不够快,没看到脚下的一个泥坑,身子一歪,险些就顺着山坡滚落下去!好在离他最近的何三阳眼疾手快,堪堪扯住刘树强的衣袖,一脸沉色地急声道:“东家,这下山的路可不能这么急!要急也得走到石阶上再赶快脚头!东家,你别慌。我比你还急呢!他娘和小果子留在杂院里没跟出来!要到羊棚可不得先经过杂院么?我……”
刘树强听他这么一说,更急了,忍不住头上青筋暴起。却见核桃赶上几步凑到何三阳身后对刘树强嚷嚷道:“东家,咱可不能跑得太快了!小姐和娘子她们追不上,还得靠咱们来开路呢!这么多树枝。草皮又湿,咱们可得当心不能让娘子她们出事儿呀!”
“是啊,东家,您别着急!总归少东家已经下山去了,这会子也该跑到宅子那头了!咱可得把娘子和小姐顾好,断是宅子出了啥事儿,咱家的人不是都还在么?您别急!大夜守在宅子里呢。他是个稳妥的,应该不会有啥大事儿!”木头背着吓白了脸的小石头一路喘着粗气急追上来,因核桃背着那头死羊,他险些就撞到骚气冲天的羊屁股上!一团错乱间,小石头却忍不住被逗笑了两声。
“让让,让让!我等不及了!爹。我先下去找哥!你们快些跟上来,注意可别让娘她们出危险啊!”刘树强还没回神,却见一个较小的身影照头冲到自己身前,刘娟儿跑得鞋底翻飞,乌黑的发辫在风中飘拂而起。一跳一跳地摔在脑后。男人们还没看清,她已经头一个跳到石阶上,一阵风似地地冲下上去。
刘娟儿心里已经没有任何杂念,她的意念已经胜过体力,脚下如风,感觉自己在须臾间就已疯狂地跑到石阶尽头,一头撞到村道上。不等脚下站稳,刘娟儿抬起满脸热汗的娇颜左右张望了一番,找准宅子的方向就头冲了过去。
远处突然冒出一阵踢踏涌动的风尘,随着一阵马儿嘶叫的巨响,刘娟儿吓呆了,急忙顿下脚步闪身躲避到村道的边缘,刚刚站稳身子,却见一匹高头大马疾风而至,若不是她闪得快,张扬肆意的马蹄没准就要踏在她胸口上!刘娟儿惊出一身冷汗,定睛一看,发现策马的汉子脸生得很,并不像是村中的乡民!
这是闹得啥鬼?莫非是鬼子进村了?不对!莫非是土匪进村了?!那也不对啊,土匪会放过她这个衣着不俗容颜秀丽明显是个肥羊的大小姐么?刘娟儿惊慌失措地抚弄着自己的胸口,还不待换口气,却见接连有四五匹高头骏马顶风而过,杂乱的马蹄声凶猛沉重,只因灰尘太大,策马的汉子全都看不清眉目!
不等刘娟儿从惊惧和疑惑中回神,却见最后一匹较为矮小的马儿也窜到自己眼前,这次策马的人却让她看了个一清二楚,不看清还好,这一看情,刘娟儿险些惊掉了下巴!那马上耀武扬威的两个女子,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不是豆芽儿和她娘亲乌氏又是谁?
“豆芽儿!!!!这是咋了?!!!”眼见马儿就要跑远,刘娟儿忍不住冲到村道上仰着头一阵大吼,接下来就被马蹄子扬起的灰尘给呛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在她声音够大,豆芽儿显然是听见了,忙扯了扯正在策马的乌氏的衣袖说了几句什么。乌氏一分也没有犹豫,立刻调转马头跑了回来。
“娟儿姐姐,你还好吧?”豆芽儿十分利落地滑下马背,疾步跑到刘娟儿身前,拍着她的脊背连声安抚道“对不住!没看清你在路旁呢!呛着了吧?快,把灰尘都咳出来,呛到心肺里去了可不好!以后要闹大病呢!我娘说了,赶马的人最忌讳就是呆在跑马的背后,总得隔开一些路才成!”
“咳咳咳……豆芽儿……这是咋回事儿?你娘她……她咋会骑马呢?你们这是在闹啥呀?搞的村子里都是浮灰……那啥,你知道咱家的宅子那头出了啥事儿么?”刘娟儿吐出一口脏涎,一边抹嘴一边瞪大双圆看着不远处悠闲地靠着马儿的乌氏,就如看到什么怪物似的难以置信。
豆芽儿嘻嘻一笑,俯在她耳边絮絮叨叨说了一阵,随着她的话头越来越深入,刘娟儿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听到最后,她忍不住一脸难受地抓着豆芽儿的小手连声问:“当真?你小叔他真的吃了草药以后对你……那啥了?……你……怪道昨日我瞧你就不对头,我娘也奇怪,说你饿了两顿也不会饿得神志不清啊!没想到是……那你都和你娘说了?这些马,那策马的汉子,是娘请来的?”
“娟儿姐姐,你可不知道,我娘可是有名的西北马帮过来的人呢!她打小就在马背上长大,后来嫁给了我爹,觉得自己娘家的名声太过彪悍,怕咱们家嫌她不像个女人模样,就一直半遮半掩地也没说明白娘家是干啥的!”豆芽儿得意洋洋地抬起下巴,搂着刘娟儿的胳膊微微转身,一脸崇拜地朝她娘乌氏看去。
乖乖!果然是彪悍的背景!刘娟儿想破头都想不到这小眉小眼吝啬又规矩的乌氏竟然还是个“马背上的女人”。许是猜到她的惊讶,乌氏远远地抬着下巴笑嚷道:“娟儿,以前的事儿,是婶儿不对,就因为我长年累月想着吃亏是福,想着过日子就是这么着浑浑噩噩地挨下去,这才让我女儿受了天大的委屈!这回我把娘家人给招来,从此就是要在孙家独大!娟儿,以后咱们酒坊的买卖兴许还得靠你们家帮扶,我先给你卖个好儿!以后你可得给我几分脸面啊!”
“乌婶儿,我咋觉得你变漂亮了不少呀!”刘娟儿直愣愣地凑前几步,一脸兴味地看着乌氏张扬肆意的微红脸庞“嗨呀,你这样子可真像个女将军,英姿飒爽!真是太威风了!豆芽儿她爷奶怕是都被你这阵仗吓得尿裤子了吧?!”
乌氏呲牙一笑,对刘娟儿和豆芽儿招招手,只等她们走到身前才拍着马背低声道:“娟儿,你可不知道,今儿我是把婆家给闹翻天了!这事儿传出去我也当不得贤妻良母的名儿了!不过从此以后,头一个是,你们家给他爷的一百两银子我能拽在手里,就当是我找你们家借的,以后一定奉还!另一个是,我男人在酒坊吃苦受累这么多年,实际已经将酿造苦梨花的手艺给学了个全面!明日咱们就分家,我要带着豆芽儿和他爹重新开酒坊!”
“那可太好了!婶儿,你早点儿想通该多好了!瞧瞧这马帮!啧啧,多神气!那你们以后还在石莲村落户么?”刘娟儿又惊又喜地看了豆芽儿几眼,见她也是一脸喜色,忙又伸着脖子连声问,却见乌氏摆摆手撇嘴道:“你们以后还有日子说话呢!你这会子还是先回家去吧!那边都乱作一团了!不过我可是帮了你们家大忙,马帮子一进村,那些嘴碎的婆娘就跟兔子似地逃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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