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随着清明越来越近,淅淅沥沥的春雨接连下了几场,胡氏脸上始终有几抹阴霾的愁思凝聚不散。虎子和刘娟儿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只能挨在娘亲身边装傻扮乖,就怕一不小心说错什么惹得胡氏愈加不开心。再说那刘树强,他好不容易将开春的农事一一安排妥当,倒也有空闲陪家人多说说话。虎子简直不知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因刘树强呆在屋里的时日多了,他愈发难得偷溜去山里头盯庄子的进度,只好每每都扯着刘娟儿为自己打掩护。
这日还不到晌午时,刘娟儿特意呆在自己的小厨房里给油田鼠配食,这个小厨房前后不过八尺见方,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锅碗瓢盆一应俱全,但刘娟儿平日甚少在此开火,只有遇到她想背着人琢磨点什么的时候才会一个人偷溜过来。小厨房是由石园中的一处偏房改造而成的,自从在闺房里练刀功被白奉先撞见后,刘娟儿方觉闺房并非最隐蔽的处地,还不如大大方方呆在小厨房里“捣鬼”。
小厨房的案台下有一片空隙是特意用来堆放杂物或食材的,只因近期开春的一批油田鼠要预备填食出棚,此处堆满了各种晒干的药草和野果子,刘娟儿反复研究鼓捣两年多才定下最适合饲养油田鼠的食料,就是用几味温性的药草配合味道酸甜不涩口的野果按照一半一半的比例研磨成粉,混合在大锅里过水以后,再添上自家芝麻田里种出来的新鲜黑芝麻细心搅拌混合。
刘娟儿认认真真地准备了一上午,好不容易才把五十多只油田鼠的食料配好,累得双手发沉却顾不上歇一歇,忙出门让小丫鬟唤来大夜在宅院门口候着,好帮她把饲料搬抬到虎子的宅院去喂油田鼠。
大夜很快就丢下手头的活计疾步前来,还没走到刘娟儿的宅院门口却见白奉先早一步等候在此,看他一身短打的模样似乎也是想亲自动手来帮忙。大夜一脸疑惑地走到白奉先身边轻声问:“白先生这是……如此粗活何须劳动您来帮忙?我有帮着小姐抬饲料过去就成了,您得空还是多歇歇吧!”
“无碍,我最近感觉身子越发好了,想来今年过不到一半便能痊愈。小姐的骑射自打开年一来生疏了不少,我闲来无事过来帮把手,早些让她完事,也好抽出空来练习骑射!”白奉先回头微微一笑,他的皮肤皓白似雪,但不再像以往那般扑满病容,眼见着气色是越来越好了。
大夜想想也是,以往见这白先生不是呆在少东家的宅院里养病就是在少东家的陪同下到畜牧区瞧马,总没见个利落的时候,如今瞧着身子骨倒是与旁人无异,眼见这病是要大好了。大夜一向心思醇厚善良,明明人家的身子好不好也不关他的事,他却没来由地有几分高兴,忙对白奉先拱手笑道:“身子好了可是喜事,等我去学给东家听,他一准高兴呢!”
“是喜事么……仁者见仁吧……”白奉先淡笑着点了点头,似乎话里有话,却又并未多说什么。恰好石园里传来一阵大呼小叫的女音,随之而现的是满头大汗的刘娟儿和谷雨,两人一边一头抬着一个大汤吊子,想那谷雨是干惯了粗活的,这会子却显得还不如刘娟儿有力气,眼见就快抓不稳汤吊子的锅耳。
不等大夜疾步上前接应,白奉先已经飞身错步到谷雨身边接住锅耳,懵懵懂懂的谷雨抽出通红的双手一边揉搓一边惊声道:“雨水姐姐不是叫大夜叔过来的么?咋地白先生却来了?莫非雨水姐姐叫错了人?!”
“白先生是想带小姐去练习骑射,偏生小姐又丢不下油田鼠这头,他这才好心过来帮忙,也好让小姐早些抽出身来!”大夜急忙冲到刘娟儿身边接过汤吊子的另一端锅耳,抬头对谷雨憨笑道:“谷雨可真逗趣儿,我同白先生哪里相像?我这五大三粗的,雨水便是没睡醒也不会叫错人呀!”
他一番打趣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刘娟儿的笑声尤其干涩。最近白奉先除了神出鬼没地溜出门去替谋害虎子一事找线索,其余得空时总想方设法粘在她身边,也不提往日的罅隙,也不提他是否追忆起往事,反正他总有理由来亲近,胡氏为此更加忧虑,已经话里话外敲打她好几回了!
刘娟儿让谷雨自去做日常的杂事,自己苦着脸跟在大夜和白奉先身后朝虎子的宅院方向走,边走边想,这白奉先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原先爹娘顾忌他救过全家人的命,冒着天大的风险收留他治病养身子,自打他改良了自己进药的方式,眼见身子骨是越来越好了,但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呆在家里……偏偏又赶上娘的心思最敏感的时期,可是苦了自己了,白白每夜挨挂落。
想着想着,三人已一路走到虎子的宅院门口,刘娟儿越过大夜的肩头远远瞧见虎子从鼠棚那处的偏房门口探出半边身子朝他们招手,还不等她上前去应声,白奉先就双手端过装满饲料的汤吊子对大夜轻声道:“你不是还有事要忙,这边就由我和大虎兄打理,你自去忙吧!左右别耽误呆会子晌午的开饭,木头他们胃口都好,哪能回回都让你吃剩菜剩饭?”
“嗳!得亏先生还记挂着我这种粗人,您当心着点儿,这可沉了!”大夜见白奉先双手端着沉重的汤吊子连个眉头也没皱,心中越发欢喜,也没多想就兀自走远了,丢下个刘娟儿一脸尴尬地瞪着白奉先。
“先生可真是……明明是想把人给支弄开吧,偏偏说出来的话都是为对方着想,怪道咱家的长工对你都是服服帖帖的!”刘娟儿撇了撇嘴,正犹豫要不要上前去帮扶一把,却见虎子一阵风似地跑了过来,刚刚越过白奉先身边就拱着手嬉笑道:“我可等到你们过来了!有你帮着打掩护更好!娟儿,哥得去山里一趟,昨儿都没空去呢!你们都知道怎么喂食,哥就不管这头了,当心着点儿啊!”
语毕,他两脚翻飞地跑出院门,一灰溜就没了影。刘娟儿干笑了两声,凑到白奉先身后低声道:“我也不好多问,问急了我哥就装糊涂。先生知道我哥打算啥时候和爹娘坦白山庄的事儿么?他到底是操的哪门子心啊,我觉着还不如早早告诉爹娘,没准他们也不会反对……”
“小姐兰质蕙心,且有冰雪聪明,如何就是看不懂大虎兄的心思。”白奉先顶着气一路朝鼠棚的方向疾走,一直走到长廊边才放下汤吊子,趁着缓口气的功夫对刘娟儿打趣道“你不是早看出大虎兄对那武梅花并非无情么?”
“你是说……啊?!我上次猜准了?!”刘娟儿惊讶地全身一抖,一边伸手去帮忙抬汤吊子一边急声问“我就是觉得不对头,按说我哥若是为了摆脱武梅花的痴心,他就算怕伤害五子哥的感情也得把这事儿对他说个明白么不是?!整个啥劳什子山庄?!这不是杀鸡用牛刀么?感情他是真的对梅花姐姐有点动心,不忍心让她失去攀上好日子的机会呀!白哥……先生,你是啥时候看出来的?”
白奉先没急着回答,先轻轻推开刘娟儿的胳膊,兀自抬起那汤吊子走进长廊里,一直走到偏房门口才开口道:“也是近几日才看清,大虎兄藏得挺深的。但我每日都偷摸去古郎中家和孙家附近打转,兜兜转转倒也瞧出些端倪来。”
两人起开偏房的门栓子,一前一后走入鼠棚,这房间顶上挖开了个偌大的天窗,日光透过天窗抛洒下来,是为了让棚内的油田鼠日日都能晒到太阳。鼠棚内用铁栏杆浇筑成了一个大铁笼子,就和前世马戏团里的兽笼一般,只是对比油田鼠的体型,这兽笼未免也太过大了一些。
这也是无奈之举,既要拢住这些小野物儿,又要有足够的空间让他们跑窜,自然是得费尽心思!刘娟儿绕到白奉先身前起开铁笼的门锁,微微让开身子,令他将装满了饲料的汤吊子一鼓作气搬到假山石头前。
这堆假山石头是为了模拟油田鼠的自然生存才搬弄过来的,其上扑满了野生的山土草皮,甚至还有几株矮小的树木。一直油田鼠从山石的缝隙里探出脑袋,伸着鼻子闻了闻,发出几声兴奋的嘶叫。
“闻到香了?你们可得好好吃,明儿盛蓬酒楼的人就要来验货了!”刘娟儿对着那只油田鼠轻轻一笑,几步走到假山石前端的一个石槽边,伸手拿起槽子里的木勺瞧了瞧石槽的边沿,这一敲可不得了,五十多只油田鼠同时从假山石的各处缝隙里探出脑袋,黑溜溜的双眼里同时冒出贪婪的精光。
便是熟练工的刘娟儿也忍不住瘆的慌,慌忙退到白奉先身后,由着他将汤吊子里的饲料一股脑倒进石槽内。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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