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色渐晚,向府内四处都挂上了灯笼,一片莹莹的火光将府邸内的四面八方照得一片通透,金桂苑里气氛却依旧凝重。刘树强和胡氏、虎子坐在偏房中一侧,三人脸上都满是阴云。虎子两眼通红,满脸煞气,恶狠狠地瞪着站在对面的小杨氏,那小杨氏却仿佛丝毫不在意,只抖着手中的小白绫子裙怒声道:“瞧瞧,瞧瞧!我的好姐姐呀,你和姐夫真是天下第一等厚道人,引狼入室了还不知道呢!”
向夫人眼中一闪,努力压下心中的愧疚开口问:“这是怎么了?我瞧着刘家的娟儿今日过来时仿佛穿着差不多样式的白裙子,莫非……”她飞快地瞟了胡氏一眼,撑起几分难以置信的怒色“你这是在哪儿捡到的?!”
“哎呀呀,我都没脸说!”小杨氏夸张地将那小白绫子裙摔在地上,捂着腮帮子,仿佛牙疼似地尖叫道“文轩这一段不是一直都在那瓒金苑的玉米田里埋头苦读?这东西……这个、这个女儿家的东西就是在他日常起居的小木屋里寻到的!你倒说说看,这是哪个不要脸的小蹄子干的好事儿?”
说着,小杨氏毫不掩饰地挑眉朝胡氏望去,却生生被拦在胡氏身前的虎子吓了一跳,捂着心口尖叫道:“哎呀!就许他们家女儿不要脸,还不让人说了!如此恶形恶状,仿佛要吃了我似地!”
“你胡说!还不快闭嘴!”虎子气得一跳三尺高,挽起袖子对小杨氏扬了扬拳头,吓得她哧溜一下躲到向夫人身后,嘴里依旧不干不净地说:“我哪儿胡说了?人证物证俱在,难道还不死心?姐姐,你倒是说两句呀!”
向夫人虽有几分不忍心,但想到刘家人不开眼的做派惹得自家里外不是人,又将心一冷,一脸淡然,话里有话地接口道:“怎么能说就和小娟儿有关系?这小白绫子裙遍地都是。便是小丫鬟也不少穿,你可莫要胡说了!”
“哎呀,那怎么能一样?!”小杨氏知道她姐姐是不想当黑脸,便也不顾自己的身份体面,跳着脚急声道“哪儿有这么巧的事儿呀!那刘家的小女儿可精得很,刚刚一进府就拉着文轩的手,别说我了,就是他们刘家人也看得清清楚楚!”
小杨氏一时说昏了头,完全忘了刘家人进府时的情景,当时向文轩和刘娟儿是落在所有人身后的。彼时刘娟儿拉着向文轩的手。也惟有她这个旁观者看了个正着。便是连后来的金丝和银线也没看到。
闻言,胡氏冷着脸摇头道:“我还真没看到咱家娟儿去拉向少爷的手!杨夫人,这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若无缘无故就坏了我女儿的名声。逼咱们上了绝路,就不怕我和你同归于尽?!”
胡氏咬着牙挤出“同归于尽”四个字,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向老爷几乎不曾打翻了茶杯,向夫人姐妹同时白了脸,小杨氏吓得倒退一步,后腰身撞在案桌上,疼得呲牙咧嘴!周围伺候的小厮和丫鬟们统统一脸防备地盯着胡氏,金丝和银线尤其紧张。双双扑到小杨氏身边抱住她的左右两边胳膊,就怕胡氏突然冲过来拉着小杨夫人去撞柱子!
刘树强这才从巨大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忙上前几步拦住胡氏急声劝道:“他娘!你可别做啥事儿,急个啥呀,兴许是误会呢?!向老爷。您给说句公道话,咱家的娟儿才多大,人事不通,又懵懵懂懂的,咋会做出这种事儿来呢?!”
向老爷沉着脸不说话,他心里也很瞧不上这种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蠢法子,但小姨子已经闹出来了,难道还要他亲自出来打自家的脸?见向老爷不说话,向夫人只好出声描补道:“胡妹妹也别着急,还没弄清楚了,怎么就要死要活的?!”
“还要怎么才清楚?!”小杨氏见屋内的仆从多,贴身丫鬟又护在自己身边,顿时又添了三分胆色,抬着下巴躲在向夫人身后高声嚷道“这还不算清楚么?!那小丫头或许不通人事,难道他们家大人就是吃干饭的?!啊呸!上梁不正下梁歪!说的就是这个理!”
“你说啥?!你敢再说一句试试?!”虎子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猛地错开刘树强的身子,几步冲到小杨氏身边抬手就要打,四面八方的小厮急忙冲过来拉住他的手脚,向夫人没防备,被虎子吓得朝后方倒去,堪堪将银线坐在身子下面,只吓得小杨氏又尖叫连连!
“哎呀不得了了!打人了!打人了!”小杨氏撒着泼又哭又叫,向老爷一拍桌子,陡然起身,伸出手指向虎子的面门,板着脸怒骂道:“怎么如此不懂规矩?!顶撞长辈也就罢了,竟敢在我向府动手打人?!适才打了知否还不够,现在还要对女性长辈动手,成何体统?!把他给我拉下去!”
“我看谁敢动我儿子!”胡氏推开不知所措的刘树强,飞快地转回自己的座位,拿起茶杯摔了个稀烂,又从地上捡起一块尖利的瓷片比在自己雪白的脖颈上,满眼煞气,面色惨白“你们才是不要欺人太甚!不就是想逼着咱家答应去保那李二少爷吗?!别说咱家做不到,便是能做到也绝不会做这种昧良心的事儿!你们若是当真要将咱家逼上绝路,我有能让谁好看!”
胡氏并非玩笑,眼见她手上一用力,脖子上已经划破了一道血痕,刘树强的仿佛听到耳中有什么东西突然崩断,顿时只觉得眼前发黑,脑子里一片空白。等他回过神来,地上已经倒了一片呻吟不止的强壮小厮,他却一手拽着向老爷的衣领,举着拳头喘气如牛!
向夫人哭得声音都哑了,匍匐在地抱着刘树强的裤腿子嚷道:“你们怎能如此不念旧情?!你若是打坏我夫君,别说你们同铁捕头有交情,便是同县太爷有交情,我也一定要让你们全家下大狱!!!”
虎子正站在向夫人身边,一手抓着小杨氏的头发往地上压,小杨氏鬼哭狼嚎地抽泣道:“呜呜呜……穷山恶水多刁民……”原本护在她身边的金丝和银线早就被虎子踹到一边去了,自顾不暇,哪里还有胆色来救她们的主子!
刘树强父子陡然发狂。胡氏反倒冷静下来,她甩下碎瓷片,疾步走到刘树强身边,扶着他的手臂轻声劝道:“快清醒些,莫要学你儿子发牛劲!你要真打了向老爷,咱们有理也成没理了!至于打了向家的下人,是咱们不对,咱们陪些汤药费就是了!”
闻言,虎子也清醒了几分,冲着小杨氏的头顶啐了一口。甩开一手的头发。小杨氏刚刚感觉头上一松动就惊慌失措地瘫软在地。金丝和银线这才揉着胳膊腿冲上来扶住她。
“怎么打起来了……父亲,母亲,你们可有受伤?”一个娇小瘦弱的倩影突然出现在侧门边,向湖雨一脸忧色地冲进来俯在向夫人身边。扭头呆呆地看着怒色未退的虎子,眼泛泪花地低声道“何事不能好好说?大虎哥哥,你也算是我哥哥的好友,怎能不顾情分地打我父母呢?”
面对这朵娇花,虎子陡然没了脾气,只沉着脸低声道:“若不是被逼到这份上,谁愿意打人?!向小姐,吃酒席那会儿,我妹妹和大葱不是去陪你说话去了?你倒是说说看。我妹妹有没有故意跑到那么老远的玉米地里,又在你哥读书的地方扔下裙子?我可不信你一点儿都不知道!”
向湖雨缩了缩脖子,抿着嘴不说话,只等向夫人悠然起身,喘着粗气挪到靠椅旁坐下。她依旧是一副颇有意味的神情,仿佛知道什么内幕,又无法言明似地!
向夫人涰着眼泪拍拍向湖雨的小手,哑着嗓子轻声道:“你有话就说,也好还刘家小女一个清白……”
另一边,刘树强也丢开了向老爷的衣领,被胡氏拖着后退了几步,向老爷不知道这一向憨厚的刘树强发起火来竟如此吓人,惊得他半天没醒过神来,只捂着心口不说话。地面上躺倒的小厮们也逐一逐一地爬了起来,许是觉得丢脸,一个个垂着头站在向老爷身后,有的伸手扶他坐下,有的则恶狠狠地瞪着刘树强。
向湖雨见刘家人和母亲姨母都看着她,一时又惶恐又后悔,生怕今日事情闹大了所有人都下不了台!但想到自己的亲生哥哥对那刘娟儿如此小意奉情,那两分的惧意也被熊熊的妒火燃尽,向湖雨心中一狠,吞了口唾沫,垂着眼皮轻声道:“娟儿妹妹说是想看玉米田,我就带她和大葱妹妹过去了,都怪我,不该说那个木屋子是哥哥平日里读书的居所……后来我不知被谁从背后推了一下,撞在篱笆上昏过去了……一直到刚刚才醒来,后来的事……我也不知……”
“你说啥?”胡氏丢开刘树强的胳膊,提着裙子疾步而至,死死盯着向湖雨苍白秀美的小脸“这么小的女娃娃,怎么说谎话也不打磕巴?”
“哎哟哟!你别是心虚了吧?!”小杨氏恢复了几分精气神,指着那地面上的小白绫子裙尖声道“我家湖雨自小身子就弱,可怜她也不知是被谁推得撞到了额头,瞧瞧!肿了这么大一块!她小小年纪,又怎么会说谎?!”
“什么?!”向夫人疯狂地捧起向湖雨的小脸左右看,发现她额上确实红肿一片,顿时心疼地失心疯了,转身指着胡氏的鼻子怒骂道“好呀!你们倒是个习武之家!全家人都敢动手打人!只怪我们瞎了眼!”
胡氏却不理会她,只弯腰捡起那小白绫子裙,举在向夫人眼前轻声道:“向夫人,您看清楚,这是啥料子?我家小娟儿今儿穿的是她最好的一套衣裙,那白裙子是轻蚕丝制的,原本裙摆上滚着鹅黄色的绣边儿,只是进府的时候被打烂的冰糖葡萄给弄污了,因此这绣边的颜色就不太看得出来!但这是娟儿预备过年穿的新衣服,为着她那点子爱美之心,我也狠心花了四十两银子才给她置办下来!买下来以后怕弄脏了,还特意在绣坊里打了条,我也不怕你查!况且,这条小白绫子裙是啥料子,您难道看不出来,若是看不出来就不妨来摸摸看,想来您见多识广,定然知道什么样的质地才是轻蚕丝!”
说着,她将裙子举在自己眼前抖了抖,皱着眉头仔细查看,却发觉有几道极为细小的紫纱线从腰身处挂落下来,胡氏顿时一惊,一颗心沉甸甸地坠了下去!
胡氏抬眼只见向夫人愤恨的眼神,便拼命忍住心中的惊涛骇浪,假装将那小白绫子裙凑在鼻尖闻了闻,又说:“向夫人,这绝不是我家娟儿的裙子!一来,料子不对,二来,咱们娟儿今日可没少吃菜,可这裙子上一点油香味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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