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香喷喷的椒盐蛇衣摆在小厨房的桌子上,油黄的脆皮上裹着鸡蛋掺芝麻,看起来十分可口。只是刘树强一家人都无心品尝,任其变冷变干。
胡氏脸色苍白,抚着胸口直倒气,她紧紧拉着刘娟儿的小手,一脸后怕地说:“菩萨保佑,幸亏咱们娟儿没被毒蛇咬着!幸亏善婆婆和小娃子们也都有惊无险!不然,你让娘可怎么活呀!”
“娘,到底是咋回事儿呀?刚刚虎子哥说也说不利索,到底发生啥事儿了?”刘娟儿见胡氏眼圈都红了,心中越发焦急。
虎子迈进小厨房,一边用布巾抹着脖颈上的细汗一边接口道:“今儿你没走多久,流民所的老邻居来西街买菜,与咱娘拉话来着。说是马蹄胡同头间的几户人家出了事,不知打哪儿来了好些毒蛇,胡同里的街坊也没防着,一连被咬了好些个人!有的人救不急,当场就没命了!”
“啊?!”刘娟儿陡然起身,扯着虎子急声问“我咋没见着许多毒蛇呀?我就见着一条,不知是哪处窜来的,一早就被麻球他们给打死了。善婆婆用蛇身子做了蛇羹,这蛇皮也做成椒盐的给带回来了!”她左右张望了一圈,没见着刘树强的身影,忙又扯着虎子问“爹呢?我爹去哪儿了!”
胡氏在一边接口道:“你爹听着信就去马蹄胡同寻你去了!到现在还没回,你哥怕出事,就赶着驴车去寻你们。”
“啥?”刘娟儿的小脸刷一下惨白,一摔袖子就要往外跑。
虎子眼疾手快,一把拦住她“你要去哪儿?爹没事。”
“你咋知道的呢?”刘娟儿凝神一想,回来的时候她好像确实听见马蹄胡同头间有几户人家哭天抢地的,当时她只急着回家看《百粥汤册》,也没太在意。
“孙叔也去了。他刚回来给我带信,说爹跟着一帮子街坊帮忙抬人去医馆了。我看你还没回来,这才才赶着驴车去寻你们。爹应该过会儿就回来!”
说曹操,曹操到。
虎子话音刚落。刘树强和孙二就一起踏进了院子,两人的脸色都黑的吓人。
“爹!”刘娟儿循着声跑出小厨房,见刘树强没事,顿时松了口气。
“娟儿!”刘树强眼前一亮,几步跑过来搂住刘娟儿的小肩膀仔细瞧,见她平安无事,也跟着长长松了口气。
“爹。孙叔,情况咋样了?蛇都打死了吗?”虎子站在小厨房门口,远远问了一句,他手里的布巾捏得死紧。虎口处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水。
“都进去说吧,孙二,你也一起,随便跟咱们家吃一口。”
“嗳!这时候我也不和你客气了!”孙二沉重的点点头,跟在刘树强背后走进了小厨房。
胡氏忙着拾掇一顿便饭。刘娟儿将那盘椒盐蛇衣端到孙二面前,甜甜笑着说:“孙叔,这东西可难得,你快尝尝。”
孙二哭笑不得地看着那蛇皮,摆摆手沉声道:“这时候哪吃得下这玩意儿?唉。你是没见着那些个当场就被蛇毒毒死了的人……”
“快别说了,怕吓着娃儿……”刘树强拍了拍孙二的肩膀,压低声音说“当时人心惶惶的,我一进马蹄胡同就见着有人抬着几个小娃子往外跑,有个男娃子穿着和咱娟儿一样的湛蓝色衣服,当时给我心肝都快吓出来了!我就跟着跑去了医馆,幸好咱娟儿福大命大,没被毒蛇咬着,要不然我……”
“都别说了,吃饭吧!”胡氏摆开几样简单的饭菜,先给孙二添了一大碗。
一家人没滋没味地吃了饭,可能因为心情不佳,都没吃下多少。等胡氏撤了席去洗碗盘,虎子一边擦嘴一边问孙二:“孙叔后来也去医馆了?”
“没去,我和你爹是在门口撞见的!你猜怎么着,就因为没去,倒让我看着一场大戏!”孙二一拍大腿,突然变得神采飞扬。
刘娟儿被他突如其来的转变吓了一跳,好奇地问:“啥大戏?毒蛇都咬死人了,孙叔你咋还顾着看戏呀?”
孙二讪讪一笑,摸着后脑勺说:“这不是太精彩了吗?小娟儿你以前有没有见着过江湖上的游侠儿?嘿!叔今儿可见着了!”
“游侠儿?”刘娟儿翻了个白眼“孙叔你是不是被吓着了,咋尽说胡话呀?”
见她不信,孙二急赤白脸地一拍桌子,唾沫横飞地说:“娟儿你可别不信!不信你明儿出去打听打听!今儿有好多人都见着了!一个个子高高,带着铁皮面具的游侠儿,打那屋顶上飞下来,手里拿着长剑,一口气刺死了十几条毒蛇!当时都把我给看懵了,以为我这大白天的做白日梦呢!但那人确实穿着一身武衣,就跟柳叶班的小青云似地,只是没那戏台子上的花哨……”
虎子见孙二口若悬河地越说越歪,不耐烦地在他面前晃了一把“叔,你快拣重点的说吧!后来咋样了?”
孙二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见刘树强、胡氏和刘娟儿都一脸听呆了表情,便洋洋自得地抬起下巴接着说:“当时有几个被咬的人,眼瞅着就不行了,嘿!那游侠儿可真是有些江湖义气,几步过来掏出个白瓶子递给挨咬了的人的家眷,说是深山里的青草药膏,能治蛇毒!那家眷想着这么侠义的人肯定不会害人,就给挨咬的人抹上了,嘿!你们猜怎么着?本来眼瞅着就要咽气的人,当时就倒过气来了!那游侠儿只说还得去医馆让大夫瞧瞧……”
刘娟儿本来撑着小下巴听得津津有味,却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朝胡氏问:“娘,我咋没瞧见顾叔呀?他下工回东街了么?”
此话一出,刘树强和胡氏双双愣在了原地。
“顾里他没回?”刘树强陡然起身,脸上黑得吓人。
“没回呀!”胡氏和虎子同时摇头,又都醒过了神,顿时垮下脸来。
刘娟儿忙拉着刘树强急声问:“爹,顾叔这是去哪儿了?”
“同我一起出的门呀!”刘树强一拍大腿“糟糕。该不会还留在那胡同里?!我以为送去医馆的小娃儿里有咱们娟儿,当时不记得跟他打声招呼就跟着走了!这……他该不会有啥事儿吧……”
胡氏急了,忙推着刘树强和虎子往外走。边走边说:“还愣在这儿做啥?还不赶快去找找,人家第一天上咱们作坊做工。这要是出了啥事……怎么和人家媳妇交代呀?!”话没说完,胡氏突然意识到自己压根不了解这个顾里,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家室,心里不禁更加着急。
一边的孙二见眼前这家人着急忙慌地往外涌,心中颇有些不满,这顾里是什么金贵人呀?难道比行侠仗义的铁面游侠儿还重要?
他错眼瞧见桌子上还摆着一口未动的椒盐蛇皮,愤愤地抓了一片扔进嘴里。咔嚓一咬,满嘴喷香!
这蛇皮原来这么好吃!孙二两眼放光,一把拖过盘子,毫不客气地将那蛇皮一片接一片地往嘴里扔。只看得旁边的刘娟儿哭笑不得。这矮子真是的!这会子咋又不怕蛇了?
孙二见没人管他,便自得其乐地将椒盐蛇衣吃了个精光。
刘娟儿见爹和哥哥都准备出门去找顾里,想着娘受了惊吓,自己也不好跟着去,便站起身来。气咻咻地将孙二面前的空盘子抽走。
孙二不好意思地抹了把嘴,又喝了一杯凉茶,便起身告辞而去。
胡氏跟着出去送送孙二,刘娟儿呆在小厨房里帮忙洗碗。
“什么游侠儿呀!还戴铁皮面具?这算是什么帮派?青城派?衡山派?华山派?要真是大侠,咋不在蛇咬人之前就出手相助呢?”刘娟儿一脸不屑地碎碎念着。手脚不停地收拾小厨房。
她从水缸舀了些水倒在木盆里,将油乎乎的碗筷盘碟一股脑浸在盆子里。
皂角粉呢?刘娟儿转来转去四处翻找,这皂角粉是皂角成熟的时候,虎子摘了好些来晒干磨成粉备用的。可以洗手洗头洗脸,也可以洗盘碟,反正是天然无污染的东西,刘娟儿用着特别放心。
刘娟儿在灶头旁边找到了装皂角粉的破瓶子,正要转身去洗碗,却错眼瞧见铁锅后头塞着一个黑黢黢的东西,因为铁锅大,那东西也不知道是个罐子还是个坛子,只是体积很小,被高高的锅沿挡住了一大半。
这是啥?咋从来没见过?刘娟儿对小厨房的一柴一盐对十分熟悉,还真没认出这是啥玩意儿。她好奇地伸出手,抓着那个黑东西往外拉。触手冰凉,感觉是个小小的陶罐。
刘娟儿将小陶罐拉了出来,蹭着锅沿子发出一阵刺耳的擦响。
小陶罐入手微沉,不知装着什么作料,刘娟儿将封盖起开,凑近小脸闻了闻,只觉得里面的东西散发着一股既熟悉又陌生味道。
刘娟儿伸出小手去挖,感觉指尖碰到一些滑唧唧的酱料似地东西,抽出来一看,只见雪白的膏状物中夹杂着姜末和橘丝,有一丝丝的甜腥味儿扑鼻而来。
刘娟儿略一迟疑,将手指上的东西伸进嘴里尝了尝,舌尖一抖,脑子里转的飞快。这突如其来的海味是?这古怪又爽口的感觉是?这是……难道是……蛏子!“怎么会是蛏子!”刘娟儿不禁叫出了声,这前世里常常用辣椒爆炒当零嘴的海味儿,自打她到这紫阳县还从来没见着过!
“这是蛏鲊,是我祖传的方子。”
一个低沉的声音幽幽传来,吓得刘娟儿险些打了陶罐。
只见顾里静立在阴影中,看不清脸上是什么表情,只是垂着头,不停嘴地说:“用新鲜蛏子一斤,佐一两盐巴腌制一伏,再取出来洗净,控干,用布巾包裹上,取石头压制。再加上熟油、姜末、橘丝、葱白,一大碗酒,佐熟江米饭搅拌均匀,一起封入陶罐,泥封十日方可取出食用。你看,这陶罐外面还带着泥。”
刘娟儿一脸茫然地摸了把陶罐,确实摸下蛮手黄泥。
“顾叔,你咋在这儿呢?我爹他们都出去找你了,你是啥时候回来的?”
顾里自阴影中迈出两步,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刘娟儿粉白的小脸。
“这个蛏鲊可否美味?”
“恩,好吃。”刘娟儿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我把这个送给你,你来教我做辣鲊,如何?”
啊?刘娟儿张大了嘴,一脸惊讶地瞪着顾里狂热的神情。
“我知道你们刘家作坊的辣咸菜和辣鲊为何比别处要美味了!秘密不在于下料的手法,更不在于东家娘子的手感,而在于你……小娟儿,你在给咸菜和肉鲊下料的时候,会按着你自己觉得最美味的程度来下辣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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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又超时了,那加更就算是十二点以后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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