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妈妈面不改色、恭敬顺和的崔女官,眯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之后,然后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心里有了估算。
如同来的突然,这股迫人的气势散得也快,见没有了这种凌厉感,崔女官心里悄悄的松了口气,状似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江妈妈,见到江妈妈眼里的深思,还没有来得及放下去的心又悬了起来,身子也跟着绷得紧紧的。
回到了颐华宫玉芙殿之后,海莲早就让宫人们先下去了,自己也借口泡茶也跟了出去,还小心的关上门。
一肚子火的沐颜苼也顾不得许多,直接的就发作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宫现在可不是任人欺负的孤女,本宫可是正一品的淑妃,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连皇后娘娘都要给本宫三分脸面,她一个皇贵妃凭什么可以如此忽视本宫?”
“怎么,被人恭维着,让你忘记了你身份了?”对上沐颜苼的怒火,江妈妈眼皮抬都不抬一下,神情淡漠无比的说道。
沐颜苼满腔的怒火如同戳破皮的气球一下子瘪了下来,饶是如此,还是心有不甘,面上闪过受伤、怨恨、不甘、屈辱……语气恨恨的说道,“本宫不会忘记的,”虽然觉得不好,还是十足嘲讽,“本宫又岂能忘了?就算本宫真的忘记了本宫的身份,不是还有您在旁边提醒吗?”
对上沐颜苼讥嘲的话语,江妈妈神色未动,依旧是冷静无比,“哦,是吗?难道现在这一幕是我的错觉吗?”
沐颜苼顿时就被噎住了,脸上有青又红,各种情绪交织。好不精彩,好一会儿之后,沐颜苼才勉强的镇定下来。透出一股颓丧,朝江妈妈福了福身。“是奴婢错了,还请主子原谅,奴婢下次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对上沐颜苼的知情识趣,江妈妈总算是懒懒的动了动眼皮,眼里寒光闪烁,让低着头的沐颜苼是遍体生寒,神情越发的恭顺起来。与之前的盛气凌人、趾高气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江妈妈见好就收,依旧淡淡的说道,“你记着就好。要是坏了大事,第一个饶不了你。”
沐颜苼觉得额头的冷汗都要滴落了,越发的谦卑顺从,“是,奴婢记住了。”
收回一身气势。恢复到了从前不显山不露水、低调的江妈妈。
沐颜苼松了口气,掩饰住眼里的复杂,抬眸的时候,就换上了她高贵端丽的淑妃姿态来。
“母后,再吃一口。再吃一口就好了。”顾明珠端着药碗,柔声的劝着霍太后。
霍太后有些受不住汤药的苦涩,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愿意再吃,可是抵不住顾明珠的坚持,只好妥协的点头,苦着脸张开嘴,让顾明珠喂药。
顾明珠手十分稳的将药喂给了霍太后,舌腔的苦涩让霍太后脸都皱了起来,顾明珠连忙劝着,就这样,一碗汤药都喂完了。
顾明珠将青花白瓷药碗递给站在床脚处的寻雪,接过踏雪手中端着的玫瑰红雕花的琉璃盏,揭开盖盅,一股芳香散开来,顾明珠捻起一颗晶莹剔透的蜜饯,送到霍太后的唇边,霍太后张开嘴,将蜜饯含在嘴里,脸色总算是好了许多。然后顾明珠又掏出绣着一圈紫藤花纹的香云纱帕子,细细的替霍太后擦了擦嘴角,才停下手,将被子掖好,拿起放在床头几上的佛经,低低的给霍太后念起佛经起来。
不一会儿,霍太后的眼皮就开始上下打架起来,一直观察这霍太后的顾明珠放下佛经,扶着霍太后躺好,不一会儿,就听到霍太后均匀的呼吸声。
霍太后睡熟了之后,怀蝶扶着顾明珠朝外面走去,直接走到东暖阁的次间,临窗大炕上,李太后和阳平长公主正低声说这话。
见顾明珠走了出来,阳平长公主朝里头望了望,小声的问道,“母后睡着了吗?”
顾明珠点了点头,阳平长公主顿时就松了口气,“还是明珠你有办法让母后可以乖乖的喝药,”说着,拉着顾明珠的手,一脸的对不起,“这段时日,真是辛苦你了。”
顾明珠反手盖在阳平长公主的手上,莞尔一笑,“说的什么话,这都是我该做的,哪有谢不谢的道理,”一副生气的样子,“你要是再这样说,我可真要生气了。”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阳平长公主没有再纠结下去,拉着顾明珠上了炕,故作开心的样子,讲起了在宫外听闻的新鲜事来。
顾明珠看着强颜欢笑的阳平长公主,再看了看同样眼里不落忍的李太后,倒是很配合的笑了起来,一时之间,气氛倒也是其乐融融。
李太后虽然身体比霍太后好,又比霍太后年轻几岁,这段时日为了霍太后生病的事情也是着急上火,加上年纪在这里,从来都是养尊处优,比起民间的同年级的妇人来说,到底还是虚弱许多,说笑了一会儿之后,就受不住了,羽翅和云坠就扶着她回了歇息。
阳平长公主也挥手让殿内的其他宫人都下去了,只留下从前的闺阁姐妹,如今的姑嫂。
阳平长公主拉着顾明珠的手,感激涕零,“明珠,真的谢谢你了。母后病了这段时日,要不是你一直在床头精心伺候着,说不准母后真就熬不过这一关了……”说道伤心处,阳平长公主哽咽着说不下去了,用帕子掩住脸,很快帕子就被晕湿了。
之前不管是太医院的太医还是从民间召进宫的大夫,都异口同声的说听天由命,可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在阳平长公主从民间带进宫的一个大夫,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下了几剂药,居然让昏睡时间一日日多了的霍太后慢慢的昏睡时间少了些,渐渐的有好转的迹象。
顾明珠抿唇一笑,“安安,这可不是我的功劳,真要论功劳的话,可都是你的,要不是你将及时的将大夫带进了宫,母后也不会慢慢恢复。”
“哎呀,真正要说起来,还是你的功劳居多,”阳平长公主跟顾明珠争上了一般,“要不是你衣不解带,尽心尽力的贴心伺候,母后也不会恢复的这么好……”
“其实,真正要说起来的话,这一切都还是你的功劳,”顾明珠打断了阳平长公主的话,“要不是你在母后床头哀切的哭泣,母后也不会燃起求生的意志,大夫的艺术再怎么厉害也不顶用。”
顾明珠这一番话说的阳平长公主沉默了下来,许久才苦涩一笑,头靠在顾明珠的肩膀上,神色伤感,“明珠,当年父皇驾崩的时候,我跟你远在江南,根本就见不上父皇最后一面。好不容易才走出来,再要我眼睁睁的看着母后离开,我倒宁愿当初父皇的不得已一般,心就不会那么疼。”
顾明珠伸手环住阳平长公主的肩膀,感受阳平长公主的眼泪滴在自己的肩头上,透过层层衣服,晕在皮肤上,温度灼热,似乎要烤焦了皮肤。
等到阳平长公主好不容易平复情绪,阳平长公主还有些羞涩的侧过脸,用帕子擦着眼角的泪,“让你见笑了,可别说给母后听。”
顾明珠叹了口气,伸手搂着阳平长公主,低声劝道,“安安,想哭就哭吧,在我面前,你不需要掩饰。”
阳平长公主闻言,也伸手将顾明珠紧紧的搂住,顾明珠虽然觉得有些不适,只是伸手轻轻的拍打她的后背,好似这样她能好受些。
哭过一场之后,阳平长公主拿着帕子擦眼泪,声音有些沙哑,有些不好意思,低低的说道,“明珠,别跟你二哥说,还有母后那边,也别透出口风。”
顾明珠点了点头,伸手将阳平长公主有些散乱的发丝抿好,“安安,如果真的受不了,直接来找我吧,只是别太伤心了,你现在身子要紧。”
阳平长公主点头,双手抚在平坦的小腹上,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淡淡的甜蜜,“我知道,哭过之后好多了,我怕我再忍受下去,真的会受不了的,这孩子来的真及时。”仰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顾明珠,眼里带着期盼,“你说,母后能不能撑到我的长子出生?”
顾明珠垂下眼帘,掩饰般的端起茶杯,不在看阳平长公主殷切的目光。
自从阳平长公主嫁给顾祺,好几年了,膝下仅有一女。同昌大长公主还好,长子顾礼如今也有三个儿子,三媳妇进门不久也有了好消息,对她来说,根本不用担心后继无人。阳平长公主不仅是她媳妇还是她侄女,是她看着长大的,儿子跟她感情好,自己没必要做出一副恶婆婆的模样出来。
但是霍太后不这么想,她如今也只有阳平长公主一个儿子,虽然跟小姑的关系好,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没有儿子。再说,女人无论身份是否高贵,跟丈夫关系是否和谐,最大的依仗还是得有自己的儿子,腰杆才能真正的挺直,也不会有人在背后说闲话。
其实霍太后能撑过这一关,关键还是阳平长公主突然传出有孕的消息,霍太后就凭了口气,也要看到女儿顺利的生下长子,她不想小姑将来怨恨自己。再多的感情,也是在一点点的细微琐碎中消磨掉的。
因为未满三个月,更是需要谨慎和小心的,于是霍太后就逼着阳平长公主在公主府里养胎,不让她挣扎奔波。阳平长公主本身就是极其孝顺的,又怎么可能轻易妥协,最后两边都退了一步,阳平长公主搬到宫里养胎,为了避免冲突,也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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