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超见状,忙令人将鸩酒强制的灌到秦婕妤的嘴中,在秦婕妤短暂的痛苦挣扎中,最后地上安静的躺着一位瞪着大大的眼,看着华美繁复的屋顶的妇人,苍白的脸上,带着临死的痛苦和不甘,一缕黑血在嘴角边划了一道线;保养极好的青葱玉管此刻是了无生气的白生生的一片,呈紧握状,好似要抓住什么一般,依稀可见左手食指中指的指甲断了一节,露出一段鲜红的血迹。
对于狼狈不堪的地上,张超露出与他一贯老实本分的面目的厌恶,无半分的同情,虽然这表情是一闪而逝,落在一直怯生生的侍立在一边的冬儿的眼中蓦然间觉得秦婕妤不是自己惯常同情的面目,觉得她很可怜,只是她太过于可恨,将心里的一点怜悯给消磨殆尽,原本她也以为秦婕妤没了,她会松口气,现在发现,更多的是感慨而已。
她是从小就在秦婕妤身边服侍,看着从前是备受老爷宠爱的庶出姑娘怎么跟嫡出的姑娘、太太斗争,怎么在秦府拔得头筹,又是如何的陷害在她眼中与她过不去的人;又是怎么胆大包天的算计了万修仪,进而算计皇上,最后入宫,怎么辛苦的安稳渡过,让腹中的孩子顺利的诞下,又算计着为孩子、自己谋取更好的前程。为了扫除障碍,又是怎么设下圈套,让宫里有孕的妃嫔流产之类的,虽然最后没能如她的愿,自己也落得了一身的不堪。
她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奴婢。不聪明,不漂亮,能在狠毒阴辣的秦婕妤身边安稳的活着,不过就是她的本分和几分知世事,可怜她的主子从来都不知道,皇上不是容易算计的,她以为这些年她的手段落空,是自己计划不够周密。怎么也没想过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皇上默许的,她的主子在皇上心中根本就没有什么位置,能纵容着她,不过是懒得动手罢了。
张超命人将秦婕妤的尸体抬走之后,弹了弹袖子,准备离开,这时候冬儿却开口了,“张公公。”张超转过身,冬儿福了福身,面容有些感伤。“秦婕妤到底是奴婢的主子。可否宽容奴婢几日,带头七之后,奴婢再出宫?”说完,紧张的低下头,她不过是个卑贱的奴婢,如何有胆子提出自己的要求。不过是为了安抚自己的良心罢了。
张超高深莫测的看了一眼冬儿,只看得冬儿更加局促不安,不一会儿,听不出欺负的声音响起,“没想到你倒是个忠心的。也罢,就成全了你这一片心。只是宫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要是犯了主子的忌讳,也别怪咱家没有念在同乡一场的份上出言点拔。”
冬儿的脸顿时就有些发热,带着惯有的讨好,“张公公您请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不会给张公公添麻烦的。
张超淡淡的看了一眼冬儿,一摇拂尘,吆喝了一声离开。
等张超走出玉芙殿,冬儿顿时无力的瘫软在地,身边的小宫女见状,满是掩饰不住的羡慕,“冬儿姑姑,真没有想到您跟张公公是同乡,虽然您马上要出宫了,可否再在张公公面前说几句好话,让奴婢等去个好一点的地方当差。”
听得小宫女这般说,冬儿只是苦笑了一下,她不过是个普通人,当初家里困难,家中父母没法子才送自己入秦府,到底是骨肉一场,没有像其他的父母把儿女卖出去之后就不管了,而是将自己买为十年的活契,想着时间到了,自己的年纪也差不多了,能许个好人家,不用再担惊受怕的过日子,下半辈子就是和和乐乐的。
自己是清楚的知道自己有几分斤两,不想像府里的其他丫头,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几分聪明,就想飞上枝头,做个姨娘,吃香的喝辣的,再生个儿子,日后就是老太太的命。从一开始,她就按照父母说的,老老实实,本本分分,踏踏实实的走好每一步,等熬到了十年,自己的好日子就来了。可是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老实本分入了主子的眼,送到府里最受宠的姑娘身边,从三等丫头升到一等丫头,月例银子多了,也帮上了家里不少。原本想着只要姑娘嫁了,自己再求求情,自然是出府。可是没想的是,姑娘算计了皇上,进了宫,原本自己的期限也该到了,主子念在这些年自己兢兢业业的为她服侍,再说自己也不甚聪明,比起主子身边的另外一个大丫头,她入宫的机会会更少一些。
世事无料,没想到最后自己无奈的进宫,可是自己又该如何呢?家中父母、兄弟姐妹的命都掌握在主子的手中,就算自己再不情愿,也只能生生的忍受着。想着这一辈子是真的不能一家团圆,心里难免不会有些怨恨。
看的主子的下场,她也是没法子,也不怪主子能落到今日的地步,就像自己父亲一直说的,多大的本事做多大的事情,想得太多,做得太多,苦的不仅是自己,还会带累身边的人。她的主子啊,就是心比天高,总想着一步登天,但从来不会去想这条路上是危险四伏,她当初能做下,就该承受后果。
秦婕妤的死在原本就不甚平静的后宫中激起一朵水花之后,很快并消弭与无形之中,目光长远的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大皇子的身上。虽然秦婕妤有诸多的不是,但大皇子是大皇子,是皇上的长子又是第一个孩子,这其中的意味是不明而语。想到秦婕妤之前做了这些事情,都能安然无恙,不就是仗着她是大皇子的生母吗?虽然是彻底的惹恼了皇上,赐了鸩酒,但大皇子还未及冠,肯定是要放在宫里那位妃子名下养着。
要说抚养大皇子,有利有弊,毕竟大皇子今年已经十岁了,已经知晓了实事,跟秦婕妤母子情深,不管放在谁的名下,开始都是件麻烦事。但是大皇子带来的益处却是看得见的,从来不管是在民间还是豪门勋贵之家中长子在一家之主的心中,份量自然是不同的,嫡庶自然是分明的,不然不会有很多后宅正妻们想方设法的生下嫡长子了。皇室或许是例外,自古以来也有庶长子坐上了高位。
只是随之而来的圣旨是打翻了后宫中一干人的算计,大皇子搬去了皇子所,考虑到大皇子的将来,大皇子的生母秦婕妤是以婕妤位份下葬,随之而来的是大皇子身边的伴读也换了,换成了在不显山露水的两个世家嫡系次子,而未来的大皇子妃也定了下来,是武安伯嫡长女,比大皇子小了几个月,待及笄之后,就正式大婚。
这道旨意一下,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在松口气的同时,也暗暗的为大皇子惋惜,看来皇上是彻底的放弃了大皇子,除非大皇子自己有本事能争气,皇位坐上去的可能性极低。生母没了,外家又是个不顶事的,娶的正妃是以谨小慎微出了名的武安伯,根本就没有助力。要是大皇子安分守己的话,王爷的尊荣自然是有的,就怕大皇子是个不安分的,到时候害了自己不说,还要连累到他人。
自从圣旨下了之后,武安伯人前是喜气洋洋,人后则是一片愁云惨淡。想到大齐创立之初的几大世家,纷纷因为争储而烟消云散。武安伯府能得到伯爵之位经历几朝都能安稳无恙,除了他们自己不掺入其中之外,更重要的是他们的本分和忠心。武安伯府和高密候府一样,从前都是开祖皇帝的家臣,因为他们的祖先为了大齐立下不少的汗马功劳,这才得了世袭罔替的爵位。
武安伯夫人用帕子掩了掩面,看着走来走去、唉声叹气的武安伯,再想到自己娇养的女儿,不由得哭的更加的伤心起来。
被武安伯夫人弄得头都大了的武安伯,停下了脚步,重重的叹了口气,态度软和,“好了,夫人,您别再哭了,哭的我头都大了。”
武安伯夫人哭的更加伤心起来,武安伯没有法子,只好软语劝慰,好不容易武安伯夫人好了些,武安伯面容忧愁的说道,“夫人,皇上的旨意都下了,你在这里哭也是没有用的,还是多教教女儿,让她以后能规劝住大皇子。”
“怕是妾身把女儿教的多厉害,也是压制不住大皇子的,”武安伯夫人胡乱的用帕子擦了擦脸,“老爷,您是没有跟秦婕妤打个交道,有那样子的母亲,大皇子能好到哪里去?就怕这个孩子心里存了怨,到时候害苦的可是我千疼万宠的女儿。”说着,又掩面嘤嘤的哭了起来。
武安伯长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接受现实的颓然,“夫人啊,老祖宗的规矩我是一直记在心上,我韦氏一族本就是齐氏的家臣,主子有命令,做奴才的哪有不从命的?这一百多年来,我们的忠心皇上也是看在眼里,实在不行了,到时候再去求求皇上,皇上自然是有法子的。目前紧要的还不是这个,就像夫人说的,秦婕妤是个不安分的,怕是大皇子心里也有不该有的念头,夫人还是管好大姐儿,别被大皇子挑唆乱了心,这府里也该用力敲打敲打,别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皇上将大姐儿许给大皇子的意思很清楚,就是让大皇子彻底的安分。要是大皇子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害苦的可是我们韦氏一族。夫人啊,老祖宗的规矩可不能忘了,想想这京城里多少世家因为不该有的念头,最后家族被灭的。前车之鉴,韦氏一族绝对不能在我的手中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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