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回说到周嬷嬷死活不肯承认是自己偷了东西,认定了黛玉他们没有证据,不能拿自己怎么样,哪里知道这一来竟是惹恼了黛玉,说:“周嬷嬷,我本是看着你照顾我这么些年的份上,想给你留一份体面,既然你如此不知好歹,那黛玉就拿出证据来,让你心服口服。”说着就叫过刘彦,让他指出证据。
那周嬷嬷一听,心里一时也有些拿不准了,可又不愿就范,讷讷着不敢再哭闹了,只低了头在下面跪着,眼看着刘彦走到自己面前。而她只能瑟瑟地发抖,早在姑娘大闹王夫人正房时,她便听说了姑娘有两个暗卫,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连太太都敢伤害的,那她区区一个婆子,在他们眼里岂不是更像碾死一只蚂蚁似的吗?
对着睿亲王和周正源拱了拱手,道:“王爷,周大人,请先将灯关一会儿,可以吗?”
众人不解地对视了一眼,萧瀚阳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周正源这才对着贾政道:“贾大人,如此就先将灯灭了吧!”
贾政无奈,只得对着下人挥了挥手,丫头们便纷纷将灯吹熄了,刹那间,屋子里便是一片漆黑。
“郡主,这什么也看不见了,哪里又有什么证据啊?”是周正源的声音。猛然从灯火通明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还真的有些不适应,还有,证据不应该是在灯光下看的吗?为什么要熄了灯呢?
“刘彦,可以了。”暗夜中,黛玉的声音空灵清澈,宛如流水淙淙流出森林,漫过芳草萋萋的原野,清脆而又动听。让瞬间失去了视觉感官的萧瀚阳和司马圣风都禁不住心头一震,仿似听闻仙音一般。为何那句话不是对自己说的?萧瀚阳几乎要吃起刘彦的醋来。
“是,姑娘。”黑暗中只听见窸窣声响,好似衣襟摩擦。瞬间便听到刘彦说:“王爷,各位大人请看。”其实不用他说,众人都看到了那下跪着的婆子右手上闪烁的荧光,诡异的如同鬼火一般的绿色。
周婆子也注意到了,她惊叫起来,一时间也顾不得许多,跳起来叫道:“啊,有鬼,有鬼……我错了,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不该听太太的话,偷了林姑娘的东西!啊……”凄厉的声音,绿光映衬下狰狞的面容,只看得旁边的贾政、贾琏以及贾家的众下人都禁不住心惊肉跳。
那婆子在地下又是跳,又是打滚,可无论如何都无法让自己右手上的鬼火熄灭,最终惊吓过度,晕了过去。贾政这才稍微地喘过一口气来,悄悄拿袖子擦去额头的冷汗,命下人点起了灯笼。
室内又重新明亮起来,众人仿似经历了一次惊险历程一般,个个觉得汗透衣被,冷飕飕的凉风从门缝、窗缝里吹进来,更家觉得阴森可怖,荣禧堂刹那间仿佛就是阎罗宝殿一般。在摇曳烛光的温暖下,好容易才找回了知觉,渐渐地从惊魂中醒过神来。
看着像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下的周婆子,贾政颤抖着声音问黛玉道:“这……这是怎么回事?那婆子手上为何……为何会有鬼火?她是不是死了?”众人亦觉得疑惑,一起看向黛玉,等待着她的回答。
黛玉微微一笑,起身道:“让二舅舅受惊了。那婆子手上的并不是什么鬼火,不过是荧光罢了。在我丢失的匣子上,原本就涂着厚厚的一层无粉,这种无粉无色无臭,水洗不去,涂在盒子上人眼看不出来,但凡是摸过盒子的人,就必定会沾上这种粉末。而无粉遇到我所保存的荧粉时,就必然会发出绿色的荧光,那么贼人自然就漏了马脚,可以肯定的说,周嬷嬷即便不是偷匣子之人,也必定碰到过,否则她手上不会有这种荧光。”
黛玉嘴角的笑意挑高,看着刘彦道:“刘彦,你看看周嬷嬷可有危险?”刘彦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又把了一下脉,摇头道:“只是昏过去了。”
“那就好!”黛玉点点头,坐回到自己的位置。无论如何,那总是一条人命,她总还是不忍心的。
“贾大人,刚才那婆子的话你也听见了,她可是口口声声说是听了太太的话,才偷了林姑娘的东西的,这你怎么解释?”周正源目光灼灼地盯着贾政,这位贾大人素日里看着老实木讷,自命清高,倒不想竟有这样一位太太。
“这……”贾政支吾着,心里虽信了七分,但那王夫人毕竟是自己的内人,夫妻几十载,即便感情淡薄,但亦是有几分夫妻之情的,因此难免掩饰,“这婆子许是惊吓过度,满嘴胡言,周大人又岂能以此作为证供,还是等这婆子醒了,再详细审理才是。”
“那还不容易,来人啊,拿冷水来,将这婆子泼醒了。”周正源一声令下,早有人拎上一桶冷水来,哗啦一声泼在周婆子身上。黛玉本想阻止,可也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由他去了。
如今这天气,尚未出正月,正是寒冷时节,一桶冷水下去,那婆子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终于苏醒过来,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着:“鬼,有鬼……”
周正源见状觉得好笑,但想想此刻不是笑的时候,终于忍下了,伸手一拍桌子,沉声道:“周婆子,这会儿你还要抵赖不成?那匣子乃是林大人留给林姑娘的遗物,如今你私自偷去,让林姑娘伤心欲绝,那林大人夫妇疼惜弱女,岂有不找你算账的道理,你若是识时务,说出匣子的下落,背后的主使之人,或者林大人夫妇看你不过是个听人指使的奴才,还能放你一马,否则只怕到了阴曹地府,阎王爷也放你不过。”
萧瀚阳、黛玉、司马圣风、刘彦等人在旁边听的好笑,这周大人堂堂刑部尚书,想不到审案时竟然还拿鬼神说事,真是让人哭笑不得。而贾政、贾琏等人经过刚才一场惊魂,虽已知晓事情真相,但此刻听周正源如此说起,仍旧觉得背后冷飕飕的。那婆子本来还惊魂未定,这会儿看周大人说的有板有眼,哪里还经得起任何吓唬,早跪倒在地上哭道:“大人,我说,我全都招了,这不管我的事啊,全都是太太安排我做的……”
一旁的黛玉看她偌大年纪,浑身湿漉漉的跪倒在地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倒是颇为可怜,想想自己如今穿着大毛的衣服还觉得冷,更何况是她,因此便道:“周世伯,天寒夜冷,还是让她下去换身衣服再说吧,她年纪大了,着了风寒只怕不好。”
周正源点头道:“到底是世侄女心善,这等恶人,死一百个也是该当的。不过既然世侄女说了,那就让她下去换身衣服吧!”
“多谢大人,多谢姑娘。”眼见得黛玉已经知道自己乃是盗宝之人,却仍然对自己心存怜惜,这让周婆子又是感动,又是后悔,一个劲地给黛玉磕头道:“多谢姑娘,奴才对不起姑娘。”
“好了,快去吧!”黛玉不想和她多说,催她赶紧下去。那周婆子果然地去换了一套棉衣上来,这次却再不喊冤,而是规规矩矩地在下面跪了,详详细细地讲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自从黛玉上次归家,这周嬷嬷已经是王夫人的人了,那王夫人向她许诺,只要她看着黛玉,不让她与宝玉过分接近,并且能够将黛玉从家里带出来的珍奇古玩偷换过来给自己,她就会提拔周嬷嬷的儿子媳妇儿以及女儿。这周家都是贾府的家生子儿,自然愿意讨得当家太太的欢心,于是这周嬷嬷就成了王夫人安在疏月轩的眼线。
这也是为何宝玉每次到疏月轩去找黛玉,不光几个丫头拦着,周嬷嬷也极力看着的原因。黛玉葬了父母,从姑苏回来,那琏二爷带回了三十多万两的银子,王夫人本以为这些就是林家的家底了,可是看到黛玉从南边带来的古玩器物,早就看直了眼睛。暗中指使周嬷嬷监视疏月轩,并将一些黛玉平日里不玩不碰的东西偷偷用赝品换出来,想黛玉平日在这些东西上也并不留心,素日把玩的也不过自己喜爱的那几样,因此倒也没出什么事情。一两年下来,疏月轩的好东西倒被她偷换了十之六七。
自然这中间也不会少了她的好处,王夫人每每将东西典卖之后,总会给她十几二十几两银子的好处。可眼看着疏月轩里的东西不过剩了黛玉喜欢的几样,周嬷嬷再不敢往外偷的,王夫人对她的态度便有些冷淡下来。
也是该着有事,一个偶然的机会,这周嬷嬷听到黛玉和紫鹃雪雁说起了那匣子的事情,知道黛玉等人非常看重那个匣子,便私下琢磨起来,认定那里面必定是装着稀世珍宝。因此这周嬷嬷便悄悄地弄清了那匣子所放的地方,禀报了王夫人。
王夫人大喜过望,本以为黛玉身上再捞不出什么油水了,哪里知道竟然还藏了一个价值连城的匣子。依照王夫人的意思,那黛玉看着也并非是少不经事之人,可当初那三十万两银子却是眼睛不眨地拿出来,说是当作这几年的教养费用。一个小女孩儿,竟然有如此大的手笔,那她必定还会有其他的私房。果然,功夫不负苦心人,让她得到了这匣子的消息。想那林家乃是四代列侯,林如海又是巡盐御史,算来也是百年望族了,林家又是书香门第,人丁单薄,怎么可能只有区区三十多万两的家底呢?因此算定了林如海定然将大部分财产给了黛玉,或许就在那匣子之中。因此千叮咛万嘱咐,要求这周婆子定要将那匣子偷出来。并且还许下重诺,倘若周嬷嬷能偷出来,不但给她千两白银,而且还会除了他们一家子的奴籍,扶持周嬷嬷的孙子读书做官的。
谁愿意一家子上上下下都做人家的奴才,让性命掌握在别人的手里呢?王夫人的这个条件让周嬷嬷动了心。偏偏在这个时候,王家又来请黛玉去吃年酒,黛玉带了紫鹃、司云同去。府里不过剩了一个雪雁,一个春纤。周嬷嬷便觉得时机到了,因趁着雪雁她们午睡的时候,终于到黛玉房里,将那匣子偷了出来,交给了王夫人。
那王夫人得了匣子,自然喜出望外,原想着立刻打开来看看里面究竟藏了什么,奈何那匣子竟是坚硬无比,无论如何也打不开的,最后,王夫人无奈,甚至去请了锁匠来,让他将锁打开。那锁匠将那锁仔仔细细看了,竟说里面的消息机关太过复杂精妙,自己手艺不行,除非有钥匙,否则绝对打不开。
王夫人无奈,只得先将那匣子藏了起来,又让周嬷嬷去偷钥匙。这周嬷嬷知道,黛玉房里各个柜子匣子的钥匙一般都在紫鹃那里保存着。紫鹃又是极其细心的,因此竟是难以偷到,反而被王夫人痛骂了一顿。现在她也并不知道王夫人将那匣子藏在何处了。
一席话说完,那周嬷嬷还在一个劲地对着黛玉磕头,一边磕一边嘴里还念叨着对不起姑娘。黛玉在一边早听的怔住了,知道王夫人不待见自己,处处算计自己,可是万万想不到这周嬷嬷竟然早就被她收买了,自己从家里带来的东西如今竟然全变成了赝品。
看着匍匐在下面的周嬷嬷,再看看她花白的头发,黛玉终究还是没能说出狠话来,想了老半天,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你是这府里的奴才,自然是身不由己,要听当家太太的,我也不跟你计较。不过既然偷盗,就已经触犯了国法律条,我不追究,不代表国法不追究,此事还要周世伯揣度着处理了。”
周嬷嬷听的黛玉不计较,早已经是感激涕零,要知道黛玉向来待下人不薄,她做了这些事情,早已经受到了良心的谴责。如今黛玉能原谅她,真有些出乎她意料之外。因又磕头谢恩道:“只要姑娘能原谅我,我就已经知足了,我有罪,我情愿按照国家律法服刑。”
萧瀚阳、周正源、王承业在一旁听着、看着这一幕,早已经被黛玉善良的心底,博大的胸襟所打动,那周正源反倒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先让周嬷嬷在一旁跪了,这才转向贾政道:“贾大人,既然这婆子都已经招供了,事情又涉及到令夫人,还请令夫人出来当庭对证吧!”本着同朝为官的情分,周正源说话还是比较客气的。
贾政好似万万没有料到自己的夫人竟然做下如此下流的勾当,居然指使下人偷盗寄居府上的一个孤女的东西,在睿亲王、王承业等人面前,自己的脸面全都给王夫人丢尽了。在周嬷嬷说的时候,贾政的脸色已经是越来越难看了,此刻听周正源问起,更是黑了面孔冲着下人吼道:“还不让那贱人出来受审。”
小丫头吓了一跳,赶紧匆匆忙忙地往后堂去了。不一会儿,便见王夫人带了几个丫头摇摇而来,看那表情倒是十分镇定。不过眼睛里偶尔闪过的惊慌还是透漏了她的心虚。想想适才在后堂听了小丫头的回报后贾母铁青的脸色,几近绝望的话,王夫人就觉得今天似乎就是自己的末日。
但她总是不甘心,那匣子没有打开也就算了,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走漏了消息,以前从黛玉那里也弄出了不少东西,不都是安然无恙的吗?还要那周婆子,当初不是说好了,如果真有了差错她一个人担着,只说将那匣子毁了,到时候自己将钱给她的儿子媳妇儿,除了他们家的奴籍吗?她怎么可能变卦的呢?
看着瘫软在地的周婆子,王夫人狠狠地瞪了她几眼。如果眼神能化为利剑杀人的话,这会儿周嬷嬷只怕早已经被乱刃分尸了。
收回目光,王夫人依旧保持着自己的气度,一一地给各位大人见了礼,及至到了贾政面前时,那贾政不待她说话,早已经劈头一个耳光打了过去,嘴里还嚷道:“贱人,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好事?贾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这一巴掌下去,贾政是使了全力的,王夫人的头发立时便被打散了,半边脸也火辣辣地疼起来,不一会儿便出现了五条血红色手印。好半天,王夫人才醒过神来,看着贾政愤怒的表情,恨不得立时便杀掉自己的目光,王夫人也禁不住打了个寒噤,随即哭道:“老爷,妾身究竟做错了什么,你就下这样的狠手,好歹老爷也说明白了,妾身就是死也做个明白鬼啊!”
“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还不明白吗?你说说,外甥女一个孤女,千里迢迢投、无依无靠投奔了来,你怎么就忍心还去算计她的东西?光算计不说,还要使人去偷,你不要脸面,我们府里还是要脸面的,今儿,你倒是把这事情给我说清楚了。”贾政一手指着王夫人的鼻子,大声咆哮着。如果不是听到过贾政和贾母之间的密谋,黛玉或许还认为这个二舅舅是清正耿直的,对自己还是有着一份亲情的。可是自己却是什么都知道的,因此她也只是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
“老爷,我并没有算计外甥女儿,你不能凭别人的一面之辞就如此冤枉我啊!”王夫人噙着满眼的泪水,仿佛自己真是被冤枉了一般。
“你还来狡辩,那周婆子明明说外甥女儿房中失窃一事就是你指使的,今天当堂对质,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贾政气怒地一甩袖子,坐回椅子上,不再看王夫人。
“什么?”王夫人尖叫道,抓住周嬷嬷就要厮打,嘴里还一边喊着,“你这个婆子,怎么能够信口冤枉好人呢?我不就是因为你儿子干活耍滑,革了他一个月的月钱吗?你怎么就能这样往我身上泼脏水呢?”一边嚷着,两个人便扭打在一起。
趁着众人不注意的功夫,王夫人便一手抓住周嬷嬷的头发,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别忘记你一家子的奴籍还在我的手里,到时候我让你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周嬷嬷立时便被吓住了,再也不敢还手,只能任凭王夫人扯下她的头发,挠烂了她的脖颈。是啊,贾府这么大的势力,太太的女儿又是在宫里做娘娘的,太太即便有罪,到时候也是能被保释出来的,而自己若是指证了王夫人,那么自己一家子的性命可还要不要了?想到老实的儿子媳妇儿,想到那个聪明伶俐的孙子,周嬷嬷歉意地看了黛玉一眼,她只有再一次对不起自己的姑娘了。
“都给我住手,别打了。这成何体统?”看着睿亲王、王承业等人都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不肯出言阻止,周正源只好自己开口,尽管他也坏心地想继续看戏,但是这案子毕竟还是要审下去的。
司马圣风和孙昭、刘彦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是有内功在身的人,别人或许没有听见王夫人的威胁,但那瞒不过他们的耳朵,威胁吗?太简单了,这个谁不会。孙昭和刘彦都悄悄地退了出去。
在兵丁的拉扯下,王夫人终于停止了对周嬷嬷的厮打,跪倒在一旁,仰着头硬气地道:“王爷,大人,臣妇确实从未指使她去偷外甥女儿的东西,一切都是她血口喷人,诬陷臣妇的,还请王爷、大人为臣妇做主,还臣妇一个清白。”几句话说的理直气壮,没有一点的心虚和愧悔。
“是吗?那你可愿意和周婆子当庭对质。”周正源问道。
“臣妇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自然不怕和她对质。”王夫人依旧仰着头。
“好,”周正源点头,道:“周婆子,既然这样,那就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可是这二太太指使你偷换了林姑娘房里的古玩字画拿去变卖?又是否是这二太太指使你偷去了林大人遗留给林姑娘的一个匣子?”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想到王夫人的威胁,那周婆子这会儿哪里还敢说是,只能不停地磕头求饶。
“周婆子,你可看好了,这里白纸黑字,可还有你按下的手印呢?难道你要翻供不成?”看那周婆子的架势,周正源一眼就明白了她的心思,不由地心中一沉,怎么这王夫人一来,周婆子就要翻供了呢?
“大人饶命啊,确实是奴才的错。刚刚奴才惊吓过度,一时口不择言,又想到太太她克扣了我儿子的月钱,这才……这才嫁祸太太,说是她的指使。大人饶命啊!”周嬷嬷说着,使劲地磕头,额角破了,鲜血流了一脸,看去异常的恐怖。黛玉心生不忍,在一旁轻声道:“周嬷嬷,快别磕头了,睿亲王、周大人、王大人都在这里,你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吗?为何忽然要翻供呢?”
“姑娘,实在是奴婢对不起您,都是奴婢自己偷了东西去卖掉了,不关太太的事,我就是因为太太克扣了我儿子的月钱才诬赖好人的。姑娘,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是死是活都让我一个人扛着吧!是我对不起姑娘。”说到最后,那周嬷嬷双眼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了。姑娘对不起,为了我的儿子孙子,奴婢只有对不起您了。周嬷嬷对着黛玉再磕下头去。
“是吗?若这么说,那些古玩字画少说也值二十多万两银子,嬷嬷将它们卖掉,那银子呢?不可能短短两年的时间将二十多万银子花完吧?那匣子是近几天才丢的,况且匣子本身做工粗陋,也值不了多少钱,嬷嬷定是还未出手,那能否将匣子还给黛玉?”锐利的眼神看着下跪之人,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凭周嬷嬷一个人,就能有那么大的胆子,只是她不明白,为何这周嬷嬷忽然就翻供了呢?
“这……银子……银子已经花完了,那匣子我……我也毁掉了。”没有料到会有那么大的数目,周嬷嬷一时也吓住了。
黛玉轻笑一声,“周嬷嬷,二十两银子就够寻常百姓家花用大半年了,这二十万两倒不知嬷嬷是如何花的?”
“姑娘,你就别为难奴婢了。”周嬷嬷放声大哭。
“嬷嬷,我这如何是为难呢?那些东西都是我的,我自然有权力知道这得来的钱究竟花在了什么地方吧?”黛玉不肯放弃,依旧要知道银子的下落。
“这……奴婢的儿子好赌,都给他输去了……”周嬷嬷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忽然想到儿子曾经和人赌博,输了几吊钱,回家拿媳妇儿出气的事情,便信嘴说了出来。
“是吗?倒没想到你小子居然还滥赌,二十多万两银子居然就这样被你输没了,想来你也是知道这银子来历的,定是一家老小串通好了来偷郡主的东西不是。今儿倒好,一抓倒是抓了一窝贼。周大人不用着急了,我把他们都带来了。”外面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随后便见孙昭、刘彦押着一男一女和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儿走了进来。
那男人看到跪在地下的周婆子,脸上还淌着鲜血时,早就忍不住掉下泪来,跪着爬到周婆子身边,哭道:“娘!”那媳妇儿和小孩也都跪上来,一个叫娘,一个叫奶奶,一家人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只看的黛玉在一边鼻子亦是酸酸的,也忽然就明白了周嬷嬷翻供的原因。无论如何,她心里还是牵挂着自己的家人的,这就是亲情,为什么自己就感受不到呢?想到贾母、贾政、王夫人等的算计,黛玉只觉得心里冰凉一片,眼泪亦模糊了一双清水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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