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话间,哥舒璟拉弓上箭,殷璃飞在他身后不免睁大眼睛。此时心潮澎湃,也不知被迎来的千军万马所震撼,还是被哥舒璟这刻的从容镇定所折服。
但不可否认,她觉着他说到的事情就必然会做到。
渐渐的随着马蹄声起,大地震荡,殷璃飞直觉耳膜鼓动,天地间除了厮杀再无其他声响可以介入阻止。不禁抱紧了哥舒璟的腰,感受到他因为用力腹部肌肉绷紧。
“轰——”
“碰——”
“灰律律——”
骤然,爆破声起,殷璃飞愕然一怔,只见前方原本势不可挡的军队突然被打乱。而爆破以及人马嘶喊哀嚎的声音不绝于耳,殷璃飞看着未曾交战就已经混乱的敌方又是震惊非常。
正在这时,只听耳边一道利器破空的尖鸣声起,殷璃飞一掀眸,一支羽箭便带着雷霆之势直逼混乱的人马队伍里——哥舒璟的箭射出去了!
不过场面太过混乱,殷璃飞不知道他射到了那哪里,可是想想应该是军队里的某个终于人物。正疑惑他究竟有没有射中的时候,哥舒璟已经手腕一转,将弓箭丢给身边的随侍。
这意思,是射中了!
“太子殿下,萧图已死,剩下的相信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哥舒璟这时转眸对一旁已经看呆的耶律封说道。
耶律封震惊回头看向哥舒璟,却见哥舒璟神色从容自若,眸如潋滟秋水,唇瓣的笑意清浅冶丽,俊美的仿佛误入人间的神祗。而刚刚他那么远一箭射出,便夺了领军统帅萧图的命,说是神之手也不为过!
耶律封此时没有心思去感受即将到手的胜利果实,而是看着眼前人,下意识的产生一种被睥睨进泥土里的感觉。不禁想,有生之年,他绝对不想与他为敌!
“太子殿下,前方危险已经解除,您现在就可以过去了!”哥舒璟提醒。
耶律封这才猛然回神,而后招呼身边剩余的一千多名随侍策马往混乱的战圈而去。
而后哥舒璟也策马跟上,殷璃飞忙抱紧他,充分演绎一只沉默包袱的存在。
奔驰中,耶律封的人高挂起“封”字旗帜,很快冲入混乱的人群里!并且一路扬声高喝:“大将军萧图违背圣意图谋反,现已被斩杀。太子殿下有令,尔等受其蛊惑,只是服从军令,而今投降者不杀!”
先是一声,而后便是一片大将军萧图谋反伏诛的讯息在军队里传播开来。不知何时,为首的人手里高举长枪,枪尖上赫然挂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爆破轰炸声已经停止,当先的队伍却因为这讯息失去分寸。行军打仗讲个军令如山,原本兵权在萧图手上,他让他们打哪里他们就只能打哪里。而今萧图已死,他们自然是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的!
有懂得审时度势的小首领们立即纷纷下马到得耶律封坐下旁边:“臣愿意服从军令,听候太子殿下差遣!”
“愿听候太子殿下差遣!”
有一人带了头,归顺的人立即成片跪倒。转眼间,盔甲碰击的声音合着俯首称臣的声音响应一片。
耶律封高坐在马上,眼看底下黑压压跪了一大片屈膝的将士们,顿时惊喜非常。如来时同样恢弘的场景,前一刻是为了追杀,这一刻却是因为效忠!
“好好,很好,弃暗投明,你们依旧是我西国的英勇好男儿!”耶律封朗声笑道。
而后立即安排诸事,临时钦点了几个将领作为副帅,帮忙安排伤员,处理善后工作!
“北齐摄政王!”正在这时有人突然惊喊。
一语激起千层浪,刚刚被安抚的西蛮兵将们瞬间警戒起来,很快在混乱中发现哥舒璟所在,并且纷纷有志一同的戒备着对象他。
哥舒璟只是安坐在马上,淡定的面对这一切。
耶律封眸光一动,忙扬手喊道:“众将士们,你们稍安勿躁,孤已经与北齐摄政王达成和平协议。北齐与西国的战争到此结束,并且摄政王愿意归还西国丢失的城池,以示友好!从此以后,不会再有战争!”
“真的是这样吗?可是,咱们刚刚遭遇的埋伏又是怎么回事?”这时,一个满脸络腮胡子,一身先锋武将打扮的汉子愤然问道。
“太子殿下既然答应赦免咱们,必然不会伤害咱们,可是刚才咱们突然折损几千人马,这些弟兄死的何其无辜啊!”不及耶律封回答,大汉越说语气越是悲愤。
是啊,你们说萧图谋反,这些人可都是听命办事,你们不是说赦免无罪的吗?这话听来有点找碴的意思,但是杀一儆百这话在虎视眈眈的数十万兵士面前说来牵强。
耶律封听得皱眉,立时就有随侍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耶律封听罢,神色不禁严厉了几分。料得萧图掌握兵权,身边必然是有几个亲信之臣的。
于是跟着开口:“郁副将,孤知道你是萧将军的得力部署之一。”
“太子殿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臣图谋不轨?”大汉立即惊问,虎目圆瞪:“军令如山这话方才可是您说的,臣之前所作所为不过听命行事,如今你以为兵权在握,可是要斩尽杀绝铲除异己?”
这抢白的话一出,在场的将士们立即不安惊恐起来。
“郁副将,你这是想造反吗!”耶律封见此状况,不禁气红了眼。
那郁副将将耶律封这样,更为得意,突然就站起身,以长矛指向哥舒璟:“太子殿下,臣不敢,但为了西国安危,铲除此等大患,臣等义不容辞。稍后,要杀要剐,臣无怨无悔!”
坐在哥舒璟身后的殷璃飞因此皱眉,却突觉眼前气浪一动。
“啊——”顿时,惊呼声起。
更远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东张西望,而离得郁副将最近几个将士立即变了脸色。只见前一刻还咄咄逼人的郁副将怒目圆瞪,表情和姿势都没有来得及变换,眉宇之间便沁出殷红的血,那血才滑落鼻尖一线,郁副将便砰然一声倒地。原本指向哥舒璟的长枪,到倒下时却指问苍天。
仿佛在问,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没有苍天回答他,他也听不见了!
“郁副将!”瞬时惊喊声一片,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看见究竟是谁先出的手。
耶律封也惊呆了,不免看向哥舒璟,此时心底情绪也是躁动复杂。
“不错,方才那些陷阱都是本王布置的!为的就是想要打乱你们的阵营,好一举击杀反贼!”哥舒璟这时驱马微微朝前一点,清冽的眸光在场中一扫,那眼神那顺覆盖下去的威压仿佛君临天下。
“北齐贼,原来真是你——”
这时又有人怒喊,哥舒璟只冷冷扫去一眼,那人便立即闭嘴,而后再无人敢出声:“你们原本掠我北齐山河,杀我北齐黎民百姓的时候,不知道后再看着自己国土被反夺,子民流离失所的时候心底作何感想?本王以为,你们自己亲历战争,应 ...
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战争的残酷。但本王不禁想问,你们一味杀戮,可又懂意义究竟在哪里呢?”
哥舒璟的话很缓慢,却很清晰的在宽旷的平原上传开。这番话出,所有人皆面面相觑,有的不免深思,有的已经给出自己答案。
“你们的太子爱国爱民,最希望的不过是自己的子民安居乐业,丰衣足食。而这些,并不是靠烧杀抢夺得来的,所以宅心仁厚如你们太子,一开始极力反对战事,更主张将侵略他国的物资用来救济贫苦的百姓!”
哥舒璟说话间,注意到临近的将士们神色不定,跟着又说:“本王一样如此想,所以才会千里迢迢亲自找上你们圣上谈和。为的不过是让两国子民生活安康,让你们可以回到自己的家园和父母家人团聚。”哥舒璟再说。
殷璃飞静静在一旁听着,注意到,有的士兵已经开始抹眼泪。不免赞叹哥舒璟的煽情,还真会掐人心底病处说。
“你们硬要追究方才陷阱的事情,但停战的合约书早已发到你们守将手中。本王想问,若不是你们主上违背军令在先,撤军回剿,又怎会被暗算到?”
哥舒璟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纸合约来:“那些陷阱其实并非正对你们,而是先前有追兵在后,你们太子殿下本欲护送本王回国,也险些遭人暗算。此人意图明显,为的就是阻止两国和谈,让战火继续。接着,你们之间天天依旧有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是你们想要的吗?当然,你们可以不听本王的话,现在拿下本王的人头。结果我也不怕现在明白说给你们听:北齐不会善罢甘休,你们的三座城池要倾尽更多的人命夺回来,就刚才杀伤你们的那些武器,也将会遍布牧野!”
哥舒璟这话一出,还没有震慑到众北齐将士,就第一个震到耶律封。四周还能见得血腥的草皮,破碎被踩踏在脚下的残肢,以及脸上沾满血污互相搀扶着的士兵。而他感觉之前应该只爆破了不到一里地,要是整个牧野埋下这样的东西,那么西蛮岂不是真要被夷为平地?
光想象,耶律封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我不想打仗……”这时,人群里传来一声低泣。
“我也不想,我老娘死了,我都不能回去看一眼,就是因为打仗!”立即,就有人附和!
“我也不想,我要回家!”
“才几个月没有跟家里联系,娘子以为我战死,就被逼着改嫁了,还我娘子啊……”
“就是,为什么要打仗?我们本来有大好的家园!”
“我答应过爹娘好好照顾弟弟的……如果不打仗他就不会死了!”
“不要打仗!”
“不要打仗!”
顿时,场面便一面倾倒。耶律封见此大惊又大喜,一时间激动非常,再看哥舒璟的神色便又不一样了。其实他说的这些大道理,他都懂,但刚刚一时情急就不知道怎么说了。
听哥舒璟与众人周旋下来,越发的不想与哥舒璟为敌,但又不禁忐忑:就这样放他回去,西国就真的没有事了吗?
最终,十几万大军臣服太子耶律封。并且一道护送哥舒璟、殷璃飞往牧野而去。
事情淡下来,哥舒璟与殷璃飞重新回到马车里,殷璃飞最后看了一眼后面浩浩荡荡的队伍,感受迎面的腥风,心情却没有安定下来。
“你注意没有,我总感觉耶律封有点怪怪的!”殷璃飞忍不住对哥舒璟说道。
“就怕他不怪!”哥舒璟却莞尔一笑,抬手覆上殷璃飞的纤腰。殷璃飞便感觉有一股热流随着他的抚触沁入皮肤,因为舟车劳顿的酸楚顿时就消去一半。
殷璃飞顿时觉得心底溢满幸福甜腻的滋味,但却皱眉:“别了,都这种时候了,你还顾着我这点小事。要想伺候本妃啊,等回府安顿下来吧!”
说着,便拉过哥舒璟的手,往他怀里一靠,拒绝他再动手:“看来,你也觉着耶律封有问题。但看你气定神闲的样子,是不是早就有所准备?”
“不出意外的话,九成把握!”哥舒璟说道。
殷璃飞听得仰头看他的下巴:“那之前那些谋算,你有几成把握来着?”
“一样九成!”哥舒璟笑答,以下颚轻触了一下殷璃飞的鼻尖。殷璃飞顿觉酥痒的撤回,在他怀里坐正看他:“如果有意外呢?”
“虽然那一成从来都有应急部署,但是却从来没有用上过!”哥舒璟答道。殷璃飞听得咂舌,暗赞这男人谨慎的同时,当真是算无遗漏啊,不禁竖起个大拇指:“知道夫君你深谋远虑,智慧超群,我就不夸赞你了哈!”
“那还亏得有夫人你这个贤内助,如果没有你做出的那些个厉害武器,为夫怕也不敢深入龙潭虎穴了!”哥舒璟笑着说道,一点也不吝啬与她共同分享胜利的果实。
他不敢去?这话殷璃飞可不是很信,但也没有反驳,眸光一转问道:“你刚刚完全有机会杀了朗青疏,你为什么故意放他走,让宫笑去追呢?”
哥舒璟这时眸光微微深敛几分,温柔的轻触了下殷璃飞的脸颊:“留着他自有用处,回去咱们再细说!”
“好!”殷璃飞应道,但听他这语气,好像觉着朗青疏暂时不会死一样。如果朗青疏不死,那宫笑呢?想到宫笑,心底不免有几分愧疚。但又想,如果没有一开始他的虏劫和威胁,她也欠不上他什么。
所以,他的抓对应他的放,扯平。他倒戈杀朗青疏,那也是他本来就要杀朗青疏报仇,跟她没有关系。后来那一刀,她是误伤……加上,她之前还拿自己的血做了药丸助他克制体内的蛊虫。作为一个盟友,她觉得自己也算仁至义尽了!
这样,算是扯平了!但从心底想,宫笑这个人本质不坏,只是际遇太悲剧,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希望他不要死的!
“王爷,前方就要到浅河了,等过了通源城就到牧野了!”这时,车外传来随侍的通报声。
“嗯!”哥舒璟轻应。
殷璃飞顿时吊起全身所有的神经,因为自此走下去,他们便要与大部队汇合,而后就要交付西国失地给耶律封。她担忧的问题,一直都还没有来得及问哥舒璟。
再走了一段路,随侍又来回报,说是北堂臻率兵来迎接了。却和西**队发生冲突,如今正在对峙。
“摄政王,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何你的人竟然已经到了浅河?”这时,耶律封盛怒的声音从帘外传来。
哥舒璟跟着掀开帘幔下得马车:“太子殿下稍安勿躁!”
殷璃飞忙也掀开帘幔,见得不远处的对面果然站了黑压压的北齐军队,“北”字旗帜在风中飞扬。虽然是隔着河岸,但隐见水底凸起的石块,可见这是条名副其实的浅河!
两军便隔着一条浅河,剑拔弩张的对峙着!
“原来说好,我们还你摄政王妃,你还我三座城池,然后自此和平共处。可北齐军如今却夺城四座,你这是要出尔反尔吗?”耶律封不听,气的手都有点发抖。
...
心思也在这时快速运转,想立即翻脸,又实在忌惮着哥舒璟之前用来对付西**队的武器。如果可以,哥舒璟平庸一点,他宁愿不战。但如果城池不还,哥舒璟城府又太深,如果他妥协,感觉被他摆了这一道后,以后还会有下一道。
虽然哥舒璟之前说沿路设下埋伏,是对付追兵。但对付原萧图军队的那些东西可是埋在前方的,这话也只是哄骗那些不明他们行走路线的将士而已。
“这事情实在不是本王的错,太子殿下原来不也是不知道萧图会突然率兵回城剿杀咱们吗?而我军驻守牧野,见情况有变,担心本王的安危,趁势而入也是必然的。相信换做太子殿下,也一定会这么做!”哥舒璟不紧不慢的解释。
耶律封听得眉头紧皱,哥舒璟这是在提醒他,真正给他使绊子的其实是骁王。而且,他说的话也完全合情合理!
耶律封神色一时阴晴不定,半晌咬牙开口:“好,就算如此,但如今你当如何?这第四座城池,要如何你才肯归还?”说话间,耶律封身边的将士纷纷防备的手按剑柄、刀把,并且渐渐朝浅河方向聚拢,大有哥舒璟不给个交代,就别想离开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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