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砰!
砰砰!——
空旷的射击场里,回荡着震耳欲聋的枪声。
伊臣头戴耳罩,握紧了枪,一次一次的扣下扳机。射击场的另一端,用来练习的靶子已经被打得千疮百孔,但他就像是没看见似的,依然机械地扣着扳机,眼中燃烧着压抑的火焰。
砰!——
最后一声枪响,子弹被打完了。他无力地垂下手,轻喘着气。一丝汗水顺着发梢低落,光洁白皙的前额泛着细密的汗迹。
冷不防,头上的耳罩被人从后面摘下。紧接着,一双有力的手臂将他拥入怀中,是卫霆飞。
伊臣用力一扭身,挣脱开他的怀抱,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他。卫霆飞沉默不语,眼中带着一丝复杂的神色,似乎是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不知疲倦的冲着靶子发泄。
良久,伊臣低声开口:“……我的父亲,并不是帮会里一个普通的打手?”
刚才在宴会厅,那些大佬们听到叶枭这个名字的时候,表现出了极大的反应。再加上伊臣之前听到的卫老大和卫夫人的谈话,以及和天权帐有关的一些信息,让他已经能够十分确定这一点。
卫霆飞没有说话,他的沉默,就等于是默认了。
伊臣咬了咬牙,又问:“那为什么如今的天玄会里,没有任何一点关于他的消息?”
卫霆飞犹豫了一下:“……这件事,说来话长,得让我老子找个机会,跟你慢慢说。”
伊臣眼神微冷:“好,就算它暂且不论,那刚才宴会厅你又是唱的哪出戏!”
卫霆飞叹了口气,转过身:“先出去吧,这里的硝烟味太呛人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射击场,来到了外面的池塘。在那边有一片茂密的竹林,夜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发出悦耳的声音,然而此时,却没有任何人有心情欣赏这番美景。
伊臣盯着卫霆飞高大的背影,冷声问:“这都是谁的主意?”
卫霆飞走到池塘边,站住了脚步:“都是我一个人的,我老子和老娘也有些不同意,但最后一切还是我说了算。这一次,我不打算听他们的话。”
伊臣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你为什么不听他们的话!为什么这样独断专行!为什么要说谎?天权帐根本不在我的手里,我连它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当众说出那种话?这就是你所谓的惊喜吗?”
“别那么激动,伊臣,虽然你生气的时候也很可爱,但是暴躁的情绪对身体不好。”卫霆飞耸肩,从怀里摸出烟,叼了一根点燃。
然后,他转过身,手指轻抚过伊臣耳边的碎发。
“少拿你的脏手碰我!”伊臣一把拍开他的手,心里火冒三丈,“你脑子是进水了吧!”
“没有,我很清醒,”卫霆飞又笑笑,“这是我酝酿已久的计划,谢谢你那天夜里独闯港口把我惹毛,给了我一个机会监/禁你,并且彻底调查清楚你和天权帐的关系。也因此,我的计划才终于可以顺利实施。”
“什么意思?”伊臣冷冷的看着他。
卫霆飞深吸一口烟,顺手弹了弹烟灰:“这么说吧,虽然二十年前你被绑架的案子没有闹大,但其实很多人都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一些帮派的老大已经易主,但是他们依然对天权帐和叶枭的儿子念念不忘。而我半真半假的谎言恰好给了这种情绪一个宣泄口,所有人都会对我的话深信不疑。”
伊臣冷笑:“是的,他们相信了你,因为他们本来就怀疑天权帐还在我手里!但你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
卫霆飞笑笑:“你还不懂吗?天权帐是我的筹码。刚才在宴会厅里你已经看到了,那些家伙都因为天权帐乱了阵脚,所以近期必定会针对我而有所行动。我要用这个不存在的筹码与他们谈判,让他们误以为我已经抓住了他们的把柄,从而在不安定的情绪中露出破绽。”
伊臣一愣:“你是在打心理战?但你又何必要当众揭露我的身份?你明知道我还在意着二十年前的事!”
卫霆飞看着他,认真说:“因为,你是诱饵。”
伊臣怔了怔。
他看见卫霆飞眼中有一丝复杂的神色一晃而过,但是他没有能抓住。
“天权帐是筹码,而你……是诱饵,”卫霆飞轻声说,视线从伊臣身上离开,眺望着远处深不见底的夜空,“‘天权帐在叶伊臣的手里’,这个消息会促使一些人在你身上动脑筋。他们可能会避开我,直接使用暴力手段把账本从你手里抢过来,就跟二十年前一样。我是故意制造这个机会,想从中找到当年绑架你的人的线索,顺便弄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要搞垮天玄会。”
“但是我现在人在你手里,二十年前的事根本不可能再重演……!”伊臣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噤了声,他吃惊地看着卫霆飞,“难道……你……诱饵,本身就是一个陷阱?!”
“没错,”卫霆飞冷冷一笑,“刚才已经说过了,监/禁你也是我计划中的一环。伊臣,你当然不会有危险,因为无论是账本筹码还是你这个诱饵都在我的掌控之下。除非敌人不行动,否则不管他们选择对你还是对天权帐下手,最后都会落到我做的这个陷阱里!”
伊臣脸色苍白,身体在微微的颤抖着。
卫霆飞,是把他自己当做了陷阱。
所有人对都天权帐趋之若鹜,他们会选择试探卫霆飞,或者直接对叶枭的儿子下手。但无论选择哪条路,他们最终会面对的阻碍都是卫霆飞。
至于伊臣,虽然他的身份被揭露,被人误以为拥有着天权帐,但他只是这项计划中的一个道具。在卫霆飞的保护之下,他不会遭遇任何危险,在危险来到他面前之前,卫霆飞肯定就已经为他挡下来了。
“这样不行,”他摇头,“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冒这么大的风险,你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伊臣,同样的话不要让我反复说,”卫霆飞有点不耐烦的扔掉烟头,压在脚底下踩灭,“天玄会里是我说了算,什么时候要听你的话,这得看我的心情。”
“别开玩笑了!我才不会同意你这种危险的计划!”伊臣愤怒地提高了声音,“我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如果你要为我报仇或者清洗帮会,就应该采取最低调最保险的方法,用足够的时间收集资料加以分析,寻找有嫌疑的人然后各个击破!”
“烦死了,谁有那个耐心,”卫霆飞一脸的不耐烦,扔下烟头用脚踩灭,“我是天玄会的老大,既不是警察也不是侦探,才不想用这种婆婆妈妈的方法。我的意见跟你完全相反,我一定要主动出击,高调行动,首先挑起战斗刺激敌人的心理,让他们自己露出马脚!”
“卫霆飞!”伊臣简直气疯了,“你够了吧!在港口迷晕我的事情已经没有跟你计较了,那时跟乔笙在一起的就是你,对不对!蛮横无理也该有个限度!”
“闭嘴!”似乎被伊臣吵得烦了,卫霆飞一把捏住他的脸颊,“一个情妇就别在旁边指手画脚的了,我的事轮不着你来管!”
温暖的呼吸压了上来,堵住伊臣的双唇霸道的舔吻吮吸着。
伊臣拼命挣扎,张开嘴毫不客气的用力咬了下去。只听一声闷哼,卫霆飞放开他,皱眉捂住自己的嘴,一丝血痕顺着他的指缝流淌下来。
“我绝不同意你的计划!”伊臣咬牙瞪着他,呼吸急促而沉重。
“是嘛,”卫霆飞冷笑,轻轻舔去唇角的血迹,“不过,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
他说着一把揪住伊臣的衣领,猛力把他推倒在身后的一排竹子上。
***
等到终于能躺在榻榻米上休息的时候,伊臣已经累得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了。
黑暗的房间里,他衣衫不整的仰躺着,光裸的身体在月光下几乎一览无余。
卫霆飞还没尽兴就被叫走了,他的陷阱很快奏效,宴会结束还没多久就有帮会主动与他联络,借口要跟他谈一笔紧急的生意。虽然一开始这家伙只是说打算在帮会内部进行大洗牌,但现在看来,他已经利用天权帐,把本地所有的帮会都卷进去了。
他的计划很大胆,野心也很庞大,他想改变整个地下世界的格局。
不过,即使没有今晚的这笔生意,他也不会在这里过夜。伊臣知道卫霆飞很忙,每次来这里的内容就是跟他亲热,亲热完之后就会立刻离去,逗留的时间绝不会超过六个小时。
也因此,伊臣才有信心制订与卫霆飞的想法背道而驰的,另一个计划。
在等待体力恢复的时候,他静静地凝视着屋外的月光。
没想到卫霆飞居然敢构思这么大胆的战术,不惜亲自成为陷阱和障碍,把二十年来的帐一口气算清楚。这个男人总是能让自己出人意料,伊臣再一次深深的感受到了。
而他,也似乎有些明白了当初卫霆飞看到他独闯港口的时候,那种焦急万分而怒火中烧的心情。刚才当他完全听懂卫霆飞的计划的时候,一瞬间也是气得眼前发晕,好想把他吊起来打一顿。
比起珍惜自己,更要珍惜对方。
不想对方遭遇任何危险。
当看到对方受伤的时候,那痛楚要比自己受伤更加痛彻心扉。
在这些地方,其实他们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吧?
也正因为如此,伊臣才不会心甘情愿的做个旁观者,看着卫霆飞独自击倒所有的敌人。在知道卫霆飞的计划之前,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而如今,那个计划只是更加坚定了他的信念。
他必须要做点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删节会放在个人志里
飞速奔向完结,本月开新文,猜猜是什么题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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