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到王秀儿将一个金钏子褪到了芳兰手腕上,饶氏的脸色阴沉起来。
今天王秀才带着女儿来婆家认亲,饶氏就没打算给她什么见面礼。五十两的聘礼,又把家里仅剩下的首饰一古脑的都送做了聘礼,刘家出得钱足够在乡里给所有的孙子都娶上媳妇了。
可是王秀儿反其道而行之,你不给东西我也不要,我往外送,你们能好意思吗?
拨步床边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了起来。
芳兰也是个聪明人,知道不该要这个金钏子,立刻就要褪下来递给王秀儿。
王秀儿温言细语的说道:“我与妹妹一见如故,这是我送的见面礼,莫不是嫌弃这份礼轻了?”见面礼三个字,咬的极重,作势又要把另一个手臂上的金钏往下褪。
芳兰着了急,就往饶氏那里看去。
饶氏坐不住了,就强笑道:“芳兰呀,既是你嫂子送给你的,你就收下吧。你嫂子是个懂规矩的,怪不得是王秀才家里的姑娘呢!”
听到她的话,段氏和苗氏就交换了一下眼色,不约而同的往怀里摸了摸。她们刚刚分出去,明面上来说没有什么家产,给的东西过于贵重了,她们也怕饶氏起心思。所以便打定主意,给一块上等的丝绢帕子。
王秀儿笑盈盈的微微垂首,手指轻轻绞着帕子,脸上带着娇羞之色。
饶氏的目光闪了闪只觉得心里堵得慌,虽还带着笑,看向王秀儿的眼神却不如刚刚的亲热,甚至带了一丝冷淡。
拨步床边的人,脸色各异,只有连氏笑眯眯地看着王秀儿。
“你去,把我床边的那个雕花匣子取来。”饶氏从腰间的钥匙串上取下了一只黄铜钥匙,递给了连氏。
等到连氏欣喜的将钥匙接到手后,她腾地抓住连氏的手。威胁道:“只能拿雕花匣子,其他的东西若是我过去发现少了,你就给我小心点。”
连氏喜滋滋的点点头,将黄铜钥匙紧紧的攫在手中。
王秀儿就撇撇嘴。两弯斜飞入鬓的柳眉皱了几皱。
等连氏进里屋拿东西了,饶氏转过身,一板一眼地问王秀儿平时在家里都做什么女红,有没有读过书。
王秀儿一一的答了。
“我们老刘家,那也是正经富贵过的。想必这事敬东也和你说过了吧?家中现在早已不如以往,我家为了求娶你,掏光了家底。现如今,家中已经没有几两银子,日后你几个弟弟……”饶氏说了这句话,便搭眼看了王秀儿一样。见到她的脸色果然变了变。
只要你进了刘家,还怕没有把你手里东西要回来的机会?你现在要了多少,将来只怕会加倍吐出来,饶氏勾了勾嘴角。叹了一下,继续说道:“秀儿你是见过大世面的。若是你遇到什么合心合意的女子,可要记得你几个弟弟。他们要是知道你这个未过门的嫂嫂待他们一片真情,少不得以后长嫂如母的待你呢。”
饶氏说着,将王秀儿的手合在手心,情真意切的看着她,“敬东是长房长孙,你嫁过来后就是家里的支柱!以后这个家。我就交给你了!”
王秀儿的手,莫名地抖了一下。
正好这时,连氏从里间拿出了雕花匣子。
饶氏将匣子打开,推到了王秀儿的身边,笑道:“来,秀儿。你看看。你喜欢哪一件?这都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将来都是要传给敬东和你几个弟弟的。”
王秀儿往匣子里看了一眼,露出失望的神情。早就听说刘家曾是建文朝李尚书家书僮出身,李尚书被捕时,整整一马车金银珠宝。刘家怎么着也得留点给自己呀!哪里想到搭眼一看。竟全都是乡间农妇们用的东西。
依她的眼光来看,全是溜金的,加起来也没有她那一支金钏子值钱。金钏子值可是十足的真金,在城里昌隆号买的。
想到这里,便随意的在匣子里挑了一个最不起眼的溜金蝴蝶钗,“祖母,我就要这个好了。”
饶氏满意的点点头,这个蝴蝶钗是匣子里最不值钱的,由此可见这个孙媳妇还是知道进退的。便笑眯眯的从王秀儿手里接过了蝴蝶钗,“来,祖母帮你插上。”
王秀儿依言低下头。段氏和苗氏便各送了一方丝绢帕子给王秀儿,王秀儿倒没露出嫌弃的表情,乖巧的将礼物接下。
刘老爷子指着这里笑道:“看看,她们祖孙婆媳倒是处到一起了。”
王秀才拈须颌首,“我这女儿,自幼也是跟着她母亲学的女红刺绣规矩,最是知道敬老爱幼。这些年来,不知有多少人过去求娶。我爱惜女儿不舍得她远离,便一一的给拒绝了。”说到这里,转过头面向刘老爷子,“也就是看在承业兄和老爷子的份上,我才下了狠心。若不然的话,我定然还要叫我女儿再在家里守上我和她母亲几年。”
王秀才颇为伤感,挑起袖子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然后又往女儿那里看去。
还要再守?雪梅在窗下听得傻了眼,再守就要三十岁了。到那时嫁给谁啊?
刘老爷子和刘承业对视了一眼,笑道:“以后孩子进了我刘家的门,自然会待她像对自己的亲孙女一样,断不会叫她受一点委屈,这一点王相公只管放心。”
王秀才听到他这样说,不由得展颜而笑,又看了刘承业一眼,道:“承业兄到如今也没有个字,着实不好。我看不如哪一天我领着承业去见见我的老师,求他老人家给赐个表字,以后再出来行走,总好过别人刘贤弟刘兄的叫。”
刘承业大喜,急忙走到王秀才面前深施一礼。
王秀才呵呵地笑,“等以后有了表字,出外行走也方便了,不知承业兄今年可有科举的打算?”
刘老爷子和刘承业不由得激动起来,双双望向王秀才。
“你这兄弟今年定是要去参加童生试的,就是不知道今年主考的考官是谁?你也知道,我家前些年不得意,没敢叫他去科举。”
王秀才左右看了一眼,视线落到了媒婆身上。
刘老爷子急忙站起身招呼饶氏,让她过来把媒婆请到拨步床边说话。
三人重新坐定,这才开始说话。
“今年的主考官就是我的老师,题目我会事先和承业兄说。至于这中间的花费,也不需承业兄费心,一力有我承担。只要承业兄能好好的考,将文章写得花团锦簇,不辜负我这一片苦心即可。”
“这如何是好?该花多少钱就花多少,哪里能让亲家出钱?”刘老爷子双眼发亮,急忙说道。
王秀才微微摆手,道:“我只有一个要求,我这女婿敬东,今年也必须参加童生试。”
“这是必须的,必须的。我这两天就督促着敬东好好读书,务必要让他也考上童生。”刘承业连连点头。
“今年取童生有限,一个县只取六名,还望承业兄能和敬东好好的读书,千万不要把名次让给别人。”王秀才嘱咐道。
刘承业的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露出一脸欣喜的笑容。
“来来来,吃茶,吃茶!”刘老爷子看到刑氏端着托盘进了堂屋,连忙站起来端起了一碗茶水端到了王秀才面前。
刑氏压低声音道:“公爹,姜公子在外求见。”
“啊?”刘老爷子怔住了,“姜公子,哪个姜公子?”
却见到王秀才噌了一下站了起来,将自己的头巾和直缀整了又整,堆起满脸的笑意往外迎,还未跨出门槛,便已深深的拜了下去。
“后学末进见过姜学兄!”
“咦,王正悟,你来此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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