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姥爷啥时送过来的啊?”雪梅嘴里吃着肉,含糊不清的问道。
“上午叫你大舅家的宏表哥送来的,说是往咱镇上送两头宰好的猪,送完后就拐到了咱家。本来你宏表哥还说要在家里等你们,我说你们怕是要天擦黑才回来,你宏表哥这才走了。”刑氏三言两语的就把事情给说了一遍。
又用勺子挖了满勺的花生放到了雪梅的碗里,“你姥爷上次来,知道你喜欢吃花生,这次特意让你宏表哥给捎过来的。对了,还带来了一些不能吃的猪下水和猪毛,骨头我煮了汤等不能吃了我就晒上。还有,今天你爹在咱家后院挖了个粪坑沤那些下水和猪毛,正好可以弄个厕所……”
刑氏说的宏表哥,是雪梅大舅刑时的儿子,因是长子长孙,便只能继承杀猪的行当。刑家就只让他在学堂里识了几个字,便让他到猪案上管着称肉。
“娘,吃饭呢,说这干嘛?我胃浅……”雪梅看着手里的馒头,颇有些难以下咽。
刘承志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自从刘老爷子拒绝见刘承志之后,他的精神便处于颓废状态,已经好几天没有笑容,今天因为雪梅一句话笑了起来。家里的人,放下了一颗心。
雪梅急忙挟了一筷子最肥的五花肉放到了刘承志碗里,谄媚的看着他,“爹,你尝尝我挟的肉好吃不好吃?”
刘承志笑着挟起了这块肉,嚼了两口就道:“好吃,我闺女挟过来的就是好吃。”
敬民也急忙挟了一筷子,摆出一副求表扬的表情。
刘承志来者不拒,只要是孩子们挟过来的都会干净的吃完,不一会便说自己吃撑了。
院子里顿时笑了起来。
四房院子里,苗氏强撑着病体做好了晚饭,叫了刘承礼过来吃饭。
吃完饭后,苗氏让翡翠领着弟弟敬泰在院子里玩。她拉着刘承礼进了堂屋。
“他爹,这家里的钱,你有安排没?”苗氏盯着刘承礼,问道。
“按说最好的办法就是买地!可是你也知道。二哥家有一个好亲家,又有一个好娘家。他能说是从娘家借的钱,咱家不行。所以我就想缓缓,等以后有了机会再拿出来置地。”刘承礼仔细的想了想,说出的话颇有条理。
苗氏微微有些失望,轻轻的垂下了头。
“咋了,你有想法?”刘承礼看到媳妇腊黄的脸,颇有些不忍,将她的手拉过来放在了腿上。
“我看到二哥家都种上了地,以后日子怕是越过越好。咱们家明明有钱。却不敢拿出来用。就是吃个饭,也不敢往丰盛里吃。今天要不是二嫂送来一斤熏肉,孩子们连口肉都吃不上……”苗氏双眼通红,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刘承礼叹了口气,将妻子轻轻搂在怀里。
妻子的心思。他不是不明白。可是这些年都忍下来了,又何必在乎再忍几年?
“要不,咱买十亩地?先种着,反正大伯也知道咱家有二十两银子!”
“再说吧,”苗氏也有些担心,刘家的几个兄弟挨着个的买地,会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刘承礼就拍了拍妻子的肩膀。俩人对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些年,咱怕是恨错人了。”刘承礼长长的叹口气。
苗氏微微颌首。
“我忘不了娘临终时告诉我,爹还会回来找我的,让我守在这里等着爹回来……”刘承礼说着说着眼神迷惘了起来,陷入了回忆中。
那一年。李尚书偷偷的跑到了南河村,带着一车的金银珠宝,当年的刘有德热情地接待了旧主。李尚书以为自己安全了,便松懈了下来。
几天后,刘有德告诉了李尚书一个惊天消息。有人把他的行踪给泄露了出来。
李尚书吓坏了,连夜逃离了南河村,往南边而去,说要去追随建文帝。
后面的事情,刘承礼就不知道了,他只知道自己的父亲护送着李尚书没逃成,却被人抓了起来。李尚书的金银珠宝被来抓人的衙役瓜分个干干净净。
再后来,刘有德散尽家财也没有把弟弟刘广德给救出来,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流放到了海南岛。
他想呆在宅子里等爹回来……
可是刘有德却把宅子分给了刘承志,他被接到了老宅。
凭什么?这是我家!他当时极力反抗,刘有德却打了他一顿。
他眼睁睁的看着刘承志住进了这个宅子,恨了他好多年。恨他抢走宅子,恨他抢走对父母的怀念,更恨他躺在父母的床上,而这些原本却是属于他的。
他撺掇着刘承业卖了雪梅,撺掇着黄家过来抢亲,做了一件又一件伤害刘承志的事情。
可是,刘承志却待他这么好,拿他当做亲弟弟,对刘承贵什么样,对他便是什么样。
想到这里,刘承礼深深的垂下头,哽咽了起来。
“二哥二嫂是好人……”苗氏低沉着声音说道。
刘承礼点点头,眼角有一滴泪水悄悄的落下,滴到了地面,很快就被黄土地吸走水份。
夫妻俩人,静悄悄的坐在堂屋,相对无言。
屋里安静了下来,隐隐听到院中翡翠逗着敬泰,教他学说话。
……
一连几天,雪梅和敬民都在田里忙碌,先和重山一起把骨粉埋到了地里,又拿着耙子把田给重新松了一遍。看了看日历,又到了浇水的时间,就在李玉贵家里借了他家的水车,一车一车的往地里运水。
几天下来,雪梅的肤色渐渐变得有些黝黑。刑氏着了急,多次劝她不要去田里,在家里侍弄院子里的金银花幼苗即可。可是劝了几次,雪梅都不为所动。刑氏便只好替雪梅缝了一个带细纱的斗笠,嘱咐她只要太阳一升起来就立刻戴上。
甚至为了让女儿少干晒些太阳,她天天跟着孩子们一起去李家村,只要一出太阳就将雪梅摁住,押着她坐在树萌。
这一天,如往常一样,雪梅依旧天不亮就起床,和家里人去了李家村。
太阳刚刚升起没多久,刑氏便嘀咕了起来,强押着雪梅去了田垄边。雪梅拗不过母亲,只得无可奈何的坐了下来,拿着自制的炭笔在本子上写着这几天的种植笔记。
刚刚写了没多久,便感觉眼前一暗,似乎有个人影站在自己面前。
抬起头还来不及说话,便听见面前的人用惊喜的语气说道:“刘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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