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下岂敢有何指教。”许震晟微一鞠躬,淡然回道。
关尽重淡淡一笑:“不然,韩府之人造访此地,岂能没有指教。”
许震晟轻声一笑,双眸微觑:“指教不敢,请教倒是有的。”
“跟我废掉的老头请教。”老人不由的哈哈大笑,笑得都有些气贫了,“韩府也真会选人。”
许震晟却不以为然,身子又微微一屈,道:“将军又岂会是废人。”
关尽重眉头一收,双眸深深的望向许震晟,冷声道:“我这如都不算废人,呵呵,那这天下,也就太平了。”
许震晟却又是轻声一笑,悠悠然而道:“只要有心,泥鳅都可入海为虺,化而成龙。”
关尽重呵呵笑道:“不想韩侯府上的勇士,不但武艺超群,就连谋略上也非同常人,佩服佩服。”
“不敢当。”许震晟又是一鞠躬。
关尽重冷声一笑:“听言自从十年前宣化一役,永定侯病故之后,韩侯府上一向坚持的纯阳之道就已尽去,转而换上了阴诡之术,今儿看来果真是如此。呵呵,行了,阁下就实说吧,你们韩侯府费尽心力寻到这来,意欲何为。”
许震晟微一沉吟,一双深目直瞅着关尽理,试探性的问道:“关将军可放得下大同。”
关尽重一愣,默然有顷,终还是忍不住问道:“现在的大同,如何?何人是总兵?”
许震晟微微一笑,回道:“大同是西北重镇,守军兵力自是依旧。总兵何丘。”
“何丘?”关尽重神色一变,“竟然是他。”
许震晟微笑着点点头。
“这——也罢了。”关尽重怔了良久,才摇头一叹,“此人虽资质不足,倒也忠诚有嘉,若论守诚,勉强也够了。”
许震晟双眉微扬:“关将军不想到大同去看看吗?”
“我去大同?哈哈——”关尽重这一次的大笑。声音依旧的宏亮,只是中间显是深含着挥之不去的伤痛,“阁下不是在哄人玩笑吧,我去大同,是想让大同百姓吐沫淹了我吗。”
对此许震晟却还是不以为意,他一脸平静的回道:“这点关将军倒可放心,因为大同已无百姓。”
“什么?”
“自大同之难后,幸存下来的百姓皆已出逃。现如今的大同城内,只存军兵,没有百姓。”
关尽重惊得一时无法语言。洞中霎时静默无声。
微微的呻吟声却在这时响起。却是之前倒提男孩。又最先被关震晟击倒的蒙人。
许震晟扫了那蒙人一眼,转头向李超雄微一额首示意。
李超雄点点头,身子突的一转,如闪电般掠向那蒙人。同时手起刀落,直刺入那蒙人的胸口。
刚刚醒转过来的蒙人,连啊的一声都未叫出,即已毙命。
关尽重眉头紧蹙,适才他就已见识过韩侯府上这两人的身法,出手即快又狠又准,当当是一招毙命,不给对手留下一丝喘息的机会。
这不似沙场武人的本色,却极了杀手的招式。永定侯韩府,真已改道了?
只见李超雄一招毙了那名蒙人后,倏地身形又一晃,瞬间妤掠身至那因格挡关尽重的追击,而被他一掌打落到岩壁上的巨人身前。就看刀光一落。那本就难以站起身来的巨大身躯,就永远的也起不来了。
如此四个蒙人皆已全数毙命,李超雄收刀入鞘,转回许震晟身后安然站定。
“大同那的蒙人呢?”关震晟突的问道。
“已换成了脱欣。”
关尽重震声道:“利朗呢?”
“被脱欣杀了。”
“脱欣杀了?”关尽重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如何杀的,脱欣并不是个狠辣的人啊。”
许震晟一笑:“听言脱欣曾私下找过关将军,商谈停战互市的事情,是不是?”
关尽重又是一惊失色:“这个你们也知道?”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关将军不必如此惊奇,这事当今圣上也是知道的。”
关尽重退后两步,盯着许震晟,良久才颤声道:“那圣上——”
许震晟摇头:“圣上的意思我们不知。”
关尽重一呆,双眼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人:“那你们还想要老夫回大同。”
许震晟低下头来,怔了片刻后才抬头双眸回视着老人:“如若关将军真不想回大同,那尽可住在这地洞里。”
“我就是要住在这洞里,你待如何?”关尽重大声冷笑。
“不待如何,”许震晟淡笑道,“如若关将军一定要住了在这里,那也甚好。蒙人已死,下去不会再有蒙人给将军送吃的和穿的。但这也无妨,我俩自会接着给将军送吃的和穿的,绝计不会将军有一样短缺。”
“你们——”关尽重对这突然的转变有些吃惊,怔了一怔。
只听许震晟接着又道:“下去就要入冬,我们自当多送碳火来与将军。”
关尽重目光炯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向许震晟道:“如此多谢。”
许震晟微一点头,回眸向李超雄一使眼色。两人眼眉漠然的同时一拱手施礼,一转适才的连番的话语,非常干脆的向关尽重告辞了一声。
也不等关尽重回礼,他们又同时向两个孩子微一鞠躬,转身向洞外走去。
“李大哥,许大哥。”直到此时,柳双离才记起自己一直未向两人问好过,忙大叫着呼道。
可她已唤不回两人,只能悻悻然看着他们消失于洞外。
男孩秦思扬却是自始自终都没出过一声,虽然他可以猜想得出,韩侯府上的这两个护卫,来到此处并答应送吃的和穿的来,多半都是为了自己使然。
许震晟两人走后,洞中一下陷入静寂中。
关尽重垂着头,轻步踱至一张小凳前坐下,长叹一声音:“不想这竟成了老夫的家。”
柳双离转头看向老人,轻声问道:“老爷爷不喜欢这里吗?”
关尽重却道:“娃儿还是叫我大哥吧,我说过,有娃儿这样一个妹子,也是我老来的一大幸事了。娃儿就顺我一回吧。”
柳双离轻声一笑:“那大哥也不要叫我娃儿,我不是小孩子了。”
“嗯,也是!”关尽重轻点着头,又问道,“不知妹子和这位小弟如何称呼?”
“我叫柳双离,”柳双离答道,手指向秦思扬,略一停顿后,才接着道,“他叫柳思扬,我的弟弟。”
“柳思杨?”关尽重眸光闪灼,动情而道,“可知杨柳青青烟笼岸,却道情深意更重,何日可归傍。”
“大哥?”柳双离轻呼。
关尽重又是一声叹道:“我叫关尽重,别字非复,妹子可知道了。”
“嗯,我知道了。”柳双离点点头。
“妹子下去有何打算?”老人又问道。
“嗯,我们没有什么打算。”
“妹子和小弟即是韩侯府上的贵客,为何会逃身至此,还身负了重伤。”
“因为,”柳双离略一迟疑,道,“因为我这弟弟不喜欢呆在韩府那。”
“这却是为何,韩侯府上招待不周吗?”
“不是,韩公子待我们很好,只是——只是我们都不想去过那样的生活。”
“这个吗?……”柳双离真不知要如何回答了,求救似的望向秦思扬。
“那里都是算计。”一直沉默不语的男孩终于出声,却是深冷至极的话语。
“嗯,”关尽重却是了然的点点:“如今的韩侯府上,阴诡之术应很盛行,不似从前了,可惜了!”
“大哥——”
关尽重又是一叹,深深的看向两个孩子,微笑道:“还有,妹子不用瞒着我,实话说来,你们不是亲姐弟吧。”
“嗯,”柳双离一时愣住,片刻后才尴尬的一笑,“大哥眼真准,我们去不是亲姐弟。”
老人哈哈一笑,附又惨声叹道:“杨柳折尽花飞尽,借问行有归不归。”
“大哥?”柳双离又是一声轻唤,却不知如何去说。
老人突的垂下泪来,凄声而道:“老夫以前的妹子,曾折杨柳枝送我出征,可最终,她却等不得我的归来。”
柳双离无语以对,只能蹲下身来默默的握住了老人手。
“她叫杨欣儿,也喜着男装,曾说一定要随我从军,永傍我左右。”
“嗯——”柳双离握紧了老人的手。
秦思扬却在这时走上前来,也半蹲下身来握住了老人的手。
老人心下一喜,痴痴的看向男孩。
男孩却突的冷声向老人说道:“说好,我可不是你的儿子。”
“思扬!”柳双离嗔道。
“哈哈——”老人由不得哈哈大笑,“是,你不是——不是——”
“大哥——”
老人突的站起身来,说道:“天冷了吧,适才那个韩侯府那人已说了,下去就是冬天了,外面无处好去,两位是要陪我在这过冬吧。”
见伤感的老人终来了精神,柳双离眨眼而笑:“是的,不知大哥欢不欢迎呢?”
“欢迎,当然欢迎,妹子要跟我住多久都欢迎。”老人喜笑眉开的连声回道。
“那就好,”柳双离笑语依依的站直身来,环顾了一下四周,柳眉却又皱起,“但现在,我们首先的是要处理好这些,嗯,尸身啊!”
是的,处理,看来那迷宫道上吓人的白骨,又要增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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