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也是在许莹然出门的这天的一早,不,甚至更早!丑时时分,繁茂的山林里还是一片漆黑,皎白的月光透过茂密的树叶,在这幅纯黑的山水画上,洒下星星灼灼的斑点!
此时,大业寺后山的小院里没有一丝灯火。借着皎皎的月光,郑寒走出大厅,在院子里闭眼、侧耳倾听,然而平静的山林里,除了虫鸣便是风声。他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赶紧的,郑寒疾步走进大厅,厅里有两个男人,光头的一叶站在厅堂中央,浑身邋遢,发髻散乱的李舸,坐在上首山水画下的木椅上。
“爷,一切正常,现在出发正好!”
山下竟然没有跟踪的探子!这次真是太顺利了!一叶听了这话喜形于色,“看来关于许志明的流言,对于黑衣卫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啊!”
李舸听了一叶的话,不可置否。固然有这个原因,但最主要的还是他听了四姑娘的话,扮什么就像什么!这才没有引起探子的注意。
但无论是哪一个原因,这里面都少不了许莹然的影子。
李舸想起了他让一叶去查,许莹然出发去蓟北的时间,却没想到误打误撞的得知了她逃离许家的计划。
先让姐姐许莹清找乞丐散播谣言,也许是遭遇了“惊马事件”,也许是她本来的计划,反正回到许家,她也把自己被人追杀的事大肆宣扬!
作为许家不受宠的庶女,她的行为没有引起许老爷的特别关注,而且还趁机掩盖了许莹清的行踪。
然后,从谣言传遍咸安城起,她便开始掌握了所有事的节奏,从一番大义泯然的孝女说辞,到析薪园无缘无故的失火,仅仅领先许老爷一步,但却次次的踩在他心尖上!
不愧是跟在冯嬷嬷身边长大的人,真是聪慧过人!
虽然他帮着在暗中推波助澜。但李舸还是莫名的骄傲,许四姑娘可还不满十二岁呢,小小年纪能做到这样,他帮点忙算什么大事!
久久没有得到回答,郑寒又重复一遍,“外面一切正常,我们要出发吗?”
李舸虽然被打断了沉思,却还是没有接郑寒的话,“许四姑娘也是今天出发吧?”
“是的,今天一早出发。最晚一个月之内就可到达蓟!”一叶迅速上前答道。
郑寒很有眼色的退后一步。低下头。盯着条理分明的青石地板,继续等待一叶的汇报。
十年前他和侯爷一起名震蓟北,东北大营、海械所、咸安……只要是侯爷的身边,就有他的身影。他就像是侯爷的影子,但影子就是是影子!蓟北的谍报机构不是他能沾染的!尽管侯爷并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但人贵有自知之明!
郑寒头也不抬,默默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可是,我们的人手要保正爷你安全回去!而且,我们当初也只答应保护她在蓟北的安全,只要她一天没到蓟北,就不归我们管!”一叶突然加大音量!听得郑寒浑身一抖。
李舸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径直说道:“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她那么聪明的人绝不会去独自一人前往蓟北!但找商队的话风险也不小,我猜她可能会自己去找镖师!嗯,那就让甲南一路跟着她!”
甲南!那可是功夫高、应变能力强的走镖好手,少了他,如果侯爷的回程除了问题怎么半?到时候。就算谍报机构的兄弟们不吃了他,他自己也无言面对列祖列宗啊!
一叶搓着手,十分着急,他一回头,就看见把自己当成局外人的郑寒!一叶用力捅了捅他,郑寒却像个木头桩子,不做任何反应!
好小子!现在该你出力的时候你就装龟儿子!
没有得到郑寒回应自己的意见,一叶越加火大。
虽然命令是李舸下的,但一叶不敢把这脾气撒在自家侯爷身上,便只有退而求其次,暗自记恨上了郑寒。
傻小子,侯爷这叫怜香惜玉!怪不得你只能当和尚!
对上一叶甩来的眼刀子,郑寒视若无睹,他向前迈一大步,既然所有事已经就绪,他猜侯爷也该启程了。
“岐山,既然一切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出发!”郑寒,字岐山。
李舸下令后,就直奔后院,郑寒和一叶立即跟上。
打开院门,茂茂密密的山里里走出两只大猫,夜明珠一般闪亮的眼珠子,在这平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一白、二白!快去替侯爷开路!”
随着一叶一声令下,两只凶恶的大猫,即刻向山中的小道奔驰而去。
“快回去!小心身份,注意安全!”
李舸拍了拍一叶的肩后,带着郑寒跟在大猫的后面,身影渐渐消失在漆黑的树林里。
爷,你放心!我还要留着这条命,等着爷带我蓟北男儿打回关内呢!
凉爽的山涤荡在一叶的周围,他望着蓟北侯离去的方向,在这儿站了一夜!
现在那些远在咸安的事,已与许莹然无关,而她此时伤怀的事,也不再是那些弯弯绕绕的内宅争斗!而是如何才能雇到一个保镖!
许莹然站在忠镇繁华的人和街边,深深叹一口气,她还是想得太天真!
在咸安时,卖绣帕,可以自己挣钱,让她渐渐忽略了这个社会对女子的严苛!
而当她真正走进镖局时,人家镖局一听是四个女孩去蓟北,连看她们的脸色都变了,根本不听她们想雇保镖的愿望!
“姑娘,你别丧气,要不我们去别家问问?”冬景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许莹然摇摇头,皱着眉,回望了身后门前挂着大大的“镖”字彩旗的镖局!
这都第五家了!想来再问下去也没用了!看来还是要另找办法。
许莹然并不丧气,一个单身女子想在外面自由的生活,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对此,她早有心理准备!
现在她心中只剩下万分的庆幸,幸亏有百里的帮忙!
百里找的车夫是他医治过的病患,既安全又实惠!尽管她事前做了很多准备,但她还是不得不承认,如果从许家逃出来后,只凭她自己的话,她可能会因为找不到合适的人驾车,到现在都还滞留在咸安!
此时正值正午日头最烈时分,从街道上吹来的微风也带了一股热气,许莹然和冬景尽管还是站在镖局房屋的阴影处,依然被这火热的骄阳,炙烤得浑身湿透!
“这日头越来越大了,姑娘,我们不如先回客栈从长计议?再说,我们出来有半天了,姑娘你也饿了、渴了,我们就此回……”
冬见许莹然盯着不远处的小茶摊跃跃欲试,急忙劝说道。
姑娘踏进第一间镖局时起,她就跟着姑娘!对于到忠镇的这三天遭遇,冬景最清楚不过了!
繁华的街道虽然也有很多年轻女子的影子,但只要是几乎每个女子身边,都有年长的人陪伴!单身女子不出远门,几乎是这里公认的传统!
通过这几天对忠镇的观察,冬景也猜到了些姑娘的心思,只怕这趟去蓟北的路,并没有她们想象中那么顺利!
可是,就算是不顺利,让她看着姑娘和那些苦力人在一起,一碗茶楼发生的事她还记忆犹新,这让她还怎么忍心!
那是她的姑娘啊!冯嬷嬷费尽心机,视若珍宝的姑娘,她们下定决心全心全意守护的姑娘,怎么能如此“堕落”!
“那我们先去那里喝点茶水!”许莹然并不知道,冬景已经脑洞大开到活像她要去卖|身!
许莹然径直走向前,目标很明确,就是那个连名字都没有,只在路边搭了个棚子的茶摊。
“姑……姑娘……不行……等等……”冬景语无伦次,而许莹然已经坐上,那看不清颜色的长木凳,还向卖茶老翁点了一壶茶。
冬景知道自己劝不住,只得走到许莹然身边,一脸戒备的盯着她们邻座的那个黑黑高高的男人。
“冬景,你干嘛呢?”许莹然发现了冬景的异常。
冬景府到许莹然耳边,低声道:“那个男人一脸凶相,而且从我们进茶摊起,就一直盯着姑娘,我怀疑他没安好心!”
许莹然不动声色的打量,冬景口中那个“不安好心”的男人!
剑眉、瘦脸,年龄大概在三十左右,身穿棉布短褐,是一个很普通的男人。可能是正在思考问题,所以一言不发,但也绝没到冬景口中“一脸凶相”的程度!
不过,这个男人……怎么这么面善?
但许莹然怎么想,也想不出在哪儿见过他!
许莹然不知道,在她偷偷摸摸大量人家时,那个邻桌的男人也在打量她。
这应该就是许四姑娘吧?
甲南有些不确定,他还是在一年多以前见过四姑娘一面,那时候的四姑娘瘦瘦小小,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与现在眼前这个长相黝黑的女孩,又不像是同一个人!
甲南不敢往下决断,只得继续观察。
这时许莹然点的茶送到了。
“小姑娘,这么热的天还出门啊!快喝喝茶,这茶啊,可是最能消暑解渴的东西了!”
两鬓斑白的老伯,拎着脸盆大小的铜质颜色发黑的茶壶,小心翼翼的给许莹然的粗瓷碗里,乘满黄褐色的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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