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翌年
点翠飞花,春深
院子东南角的葡萄发出许多新枝,嫩芽吐绿,藤儿卷丝,几个小厮踩着架梯修剪枝叶。前方战报传回似是征战不顺,曹丕每日更加繁忙,经常是半夜还要召集官员商议事情。一连几日,好些以前不曾见过的人频繁出入府中,自从曹冲死后,司马懿就投靠曹丕手下,而且连曹操麾下的夏侯敦、庞德近日也是与他有频繁的书信往来。
我泡壶浓茶在凉亭小憩,眼见着冬去春来年复一年,人也越发开始怀旧,腹中胎儿时常会不老实的乱动,曹丕说许是个儿子,还给孩子提前取好名字,曹荣。可我想许是个女儿,便问道:“若是女孩叫什么呢?”
他轻轻抚着我微隆的小腹,温笑道:“那就叫英,古来娥皇女英成为佳话,希望我们的女儿能像女英一样贤惠美丽吧。”
曹英,曹英,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希望是个女孩,我敷衍的笑,半是真心半是假意,“很好听,寓意也很好,就叫曹英吧。”
他瞟我一眼,慢悠悠道:“或者是荣儿。”
我只是轻笑着摇头,天上不知名的白色鸟儿成群飞过。
听说蜀国有意联合吴国抗曹,蜀国派军师诸孔明前去谈判,也不知用什么方法竟说动孙权联合抗曹。我曾听二哥提起过诸葛孔明,说此人是卧龙出名的谋士,精通伏羲八卦玄学,善于计谋用兵如神,真真是个能人,二哥曾感慨说,若是能结交此人死也无憾了。
战报每日准时从乌林传回来,战况突然转好让曹丕很是高兴。这日总算是空出闲暇来和睿儿对功课。睿儿桌上放着《楚辞》,看过之后黙了一阵,背道:“《离骚》有九歌,《天问》九章,远游、卜居、渔父、九辨、招魂、大招、惜誓、招隐士、七谏、哀时命、九怀、九叹和九思,其中九歌又有东皇太一、云中君、湘君、湘夫人、大司命、少司命、东君、河伯、山鬼、国殇和礼魂。天问九章有惜诵、涉江、哀郢、抽思、怀沙、思美人、惜往日、橘颂、悲回风,七谏有初放、沉江、怨世、怨思、自悲、哀命、谬谏。九怀有匡机、通路、危俊、昭世、尊嘉、蓄英、思忠、陶壅、株昭,九叹有缝纷、离世、怨思、远逝、惜贤、忧苦、愍命(min三声)、思古、远游,九思有逢尤、怨上、疾世、悯上、遭厄、悼乱、伤时、哀岁、守志。”
他一口气背诵完毕,气也不喘,我忽然觉得这些年他竟然文治武功兼修的很好,不知道是不是每每挑灯到深夜的缘故,所以才会背的这般纯熟。
曹丕满意的看着他,随意道:“那就将七谏背给我听罢。”
七谏虽不是整个楚辞当中最长的,却是最不易记的,我目不转睛的看着站在前面的睿儿,不觉露出些笑意。他回头看看我,满怀信心的转过去对曹丕道:“要全部背诵给父亲听么?”
曹丕点点头,回道:“是,会多少都背与我听。”
他点点头,朗朗开口,背诵起来:“平生於国兮,长於原野。 言语讷譅兮,又无彊辅。浅智褊能兮,闻见又寡。 数言便事兮,见怨门下。 王不察其长利兮,卒见弃乎原野。 伏念思过兮,无可改者。 群众成朋兮,上浸以惑。 巧佞在前兮,贤者灭息。 尧、舜圣已没兮,孰为忠直?高山崔巍兮,水流汤汤。 死日将至兮,兴麋鹿同坑。 塊兮鞠,当道宿,举世皆然兮,余将谁告?斥逐鸿鹄兮,近習鸱枭,斩伐橘柚兮,列树苦桃。 便娟之修竹兮寄生乎江潭。 上葳蕤而防露兮,下泠泠而来风。 孰知其不合兮?若竹柏之异心。 往者不可及兮,来者不可待。 悠悠苍天兮,莫我振理。 窃怨君之不寤兮,吾独死而後已……”云云。
曹丕倒是有耐心,也没有要打断睿儿的意思,直到他背诵完毕才起身拍拍他的头,道:“小小年纪如此用功,长大必然会超越父亲。”
睿儿受了夸奖特别开心,过来拉我,邀功似的道:“母亲,睿儿是不是很用功?”
我宠溺的蹲下来抱着他,笑道:“是啊,睿儿很用功。”
他蹭蹭我的脸,天真烂漫:“母亲今天和父亲陪睿儿出去玩行么?曹肇说他今年都已随父亲出去踏过青,那日他来找我看我仍在念书嘲笑我是书呆子,只顾啃书人都傻了。”
我笑着摸他的头,对坐在对面书桌后的曹丕道:“想出去还是要问问你父亲的,你父亲整日的忙于朝事,怕是没什么时间。”
睿儿听罢挣开我看向曹丕,小孩子最不会藏匿心事,满脸上都写着‘父亲就允了吧。’
许是看睿儿这样,曹丕也是心不落忍,起身道:“那便明日出去踏青罢,说来也是,往年初春早就该踏青的,现在都已春深,眼见盛夏就到,虽然晚了些也总还算在春日里。”
我起身将睿儿再度拉倒身边,眼中含笑,“既然你同意,就去吧。”
用过晚饭,曹丕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扇子,书案上好一摞折子,我有些惊诧,道:“怎么会……”
他在我耳边轻笑一声,道:“父亲将治夫人所出的两个妹妹还有禅夫人的小女儿献给刘协为妃,献帝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现在朝庭虽仍是汉室名,实则已属父亲控制,这些折子在这里,不足为奇。”
我想他说的对,汉室江山几经飘零,而今不过是个名存实亡,谁做皇帝不重要,百姓在乎的是谁能让她们安居乐业。说句不好听的,如今的汉室,刘氏早就再不是当初刘秀的时候,我这样惊诧相问,也实在不该。隧道:“是我大惊小怪了。”
他轻轻过来揽着我的腰坐于床榻,口中道:“赤壁传来消息,父亲说黄盖被周瑜打了一百军棍,赶出军营,黄盖这个人是个可用之才,周瑜打了他他心中负气不平,跟父亲在信中大发不满,对周瑜的行为更是恨之入骨,父亲高兴,正好可以利用黄盖攻下夏口、樊口,一句歼灭吴军,攻下南方。”
我坐在他旁边微微皱眉,道:“那黄盖怎么说降便降?总觉得事有蹊跷……”
他伸手抚弄我的髻发,沉思一会,低笑道:“应该不会是诈降,这件事的确事出有因,周瑜此人虽然有才,却是个心胸狭隘之人,黄盖不过是将一个犯错的小将除以军法,只因处死的是周瑜的亲戚,所以周瑜就对他记恨,这也是理所应当的。”
我只是默默点头,总觉得有些不妥之处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妥,可能真的是自己多想,愣怔一会儿才惊觉窗外不知何时已经下起小雨,冷雨潇潇敲在深春翠竹上,清脆如铃。
清晨已然是晴空万里,初晨的鸟鸣声伴着睿儿欢快的脚步声荡漾在尚有湿意的小道上,好像这还是头一次一家三口一起出游踏青,还逢上这等好天气。
佟儿带着食盒跟在身后,我心情大好的牵着睿儿和曹丕并肩而行,乘着马车一路颠簸,便到了几十里以外的紫云山。
紫云山并非什么大山,只是距许昌最近,山上植被此时很是茂盛,睿儿跟在曹丕身后而行,我与佟儿尾随其后,因为我身体不怎么好,又有孕在身,只是爬至山脚的凉亭就和佟儿歇在那里,曹丕带着睿儿继续往上方爬去,末了还看我一眼对睿儿道:“登得紫云山巅地,俯瞰山腰万里云。”倒是颇有气势。
我与佟儿坐在凉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小姐,墨竹又来信了。”
这里虽然是山脚,却仍是比平地较高,视野也宽阔。我点点头望着远处天边的两支野雁,淡笑道:“信烧掉了么?”
她很开心的回着:“嗯,看完后就已烧毁,琉珠已有身孕,而且他们现在以种田为乐,生活的很开心。”
我收回目光看着山路上疾驰而来的马车,眯眯眼睛,“以后尽量少与他们通信,太频繁不好,会给他们带来杀身之祸。”
佟儿郑重道:“回信里已告知,小姐不用担心。”
我启唇微笑,指着停在古道上从这个方向看过去,显得玲珑的马车,道:“你看,有人来爬山。”
她顺着我指的方向望过去,惊道:“是三公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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