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支深蓝色的镀银单簧管和它的主人,丝毫不逊于当年的“长相守”和玄清。
漱兰轻抚琴弦,体态婀娜,巧笑倩兮,清芬如兰。此刻的她,依旧是当年那个沉浮于后宫的红颜女子,此情此景,丝毫未变,但那个与她合奏《凤凰于飞》的温润男子,却再也不会出现了。
一丝苦笑在唇边蔓延。弹指之间,光阴已流逝了将近一千年。这一千年,好像只是短短的一瞬,又似乎比永恒还要漫长。时光的荏苒并没有在她身上刻下岁月沧海桑田的痕迹,却让她的思想、气质乃至方方面面都悄无声息的沉淀下来,俗世疯狂追求的权力和荣誉也在慢慢的浓缩,渐渐的在她的生命中不再占据过多的分量,那段在前朝顶着腥风血雨摸爬滚打的岁月似乎也很遥远了。现在,她更多的向往宁静安稳的生活。
命运给予了那个千古伤心的女子轮回重生的机会,赐予了她永恒的青春和生命,让她有足够的时间了却前世未了的心愿。而她唯一的心愿,就是等待他的转世的出现,再续前缘。而若注定今生不复相逢,留此身有何意义?今生的漱兰,绝不会允许自己的生命白白浪费在等待上面。
那么,还是让我忘掉你吧!
抬起温婉缱绻的眼眸,面前孤傲冷硬的男子宛如天神般完美,英气逼人,却又浑身散发着来自地狱的嗜杀气息,既像圣洁的神,又如邪恶的魔,与善良忧郁的玄清根本就是来自两个世界。他深远的紫眸平静得好像一潭死水,却拥有着致命的诱惑,仿佛黄泉路上如烈火般燃烧的曼珠沙华,热烈艳丽,即便是死亡,也令无数人为他折腰。
恍惚中,她似乎瞥见了他冰冷的眸里的一泓暖流,万丈金光迷住了她的视线,他仿佛骑士般骄傲的身影若隐若现,好像突然有无数根针,刺穿了她脆弱的心防。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没有对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产生警惕。
一曲接近尾声,那飘渺的绝世仙音悠远流长。一曲毕,听众们似乎还沉醉那与世无争的意境中,不舍得、也不愿意回到现实世界中。官场的污浊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心,日日活在黑暗之中,早已筋疲力尽,若能返璞归真,无疑是此生最大的幸事。
可惜,这仅仅是大家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良知微弱的愿望罢了。
漱兰款款起身,很想走近去对他说一声谢谢,可是碍于场合的不方便,她只得送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礼节性的浅鞠一躬。他把单簧管从唇边取下,放进怀里,亦对她回了一礼。
高座上的诺罗和莱伊首先鼓起了掌,但两人的神情似乎并没有什么起伏,更不用说如痴如醉,仿佛是公事公办而已。紧接着,周围的人也开始鼓掌,但这些掌声的含义,却很复杂。漱兰和那个男子一齐向亲王和女王跪下,并掀开面纱表示谦逊。漱兰低头等着诺罗和莱伊开口说话,目光却不由自主的往旁边瞄,偷觑了一眼他的侧脸。冷硬俊逸的下鄂骨,五官好像刀削般完美无瑕,忽而焕发出光明,忽而又透露出黑暗。此乃天神造化也!漱兰在心里暗暗赞叹。
“两位爱卿,你们今天的表演,真是让本王叹为观止啊!”明明是赞赏的话语,从诺罗嘴里说出来,乍一听浑身发冷,后背寒气直冒。
他也是臣子么?漱兰脸色一怔。他会是谁呢?
“特里亚皇爵,身体可还有不适么?本女王想不到你会抱病出场啊。”莱伊亦是客套似的望向他。
四周变得死一般寂静。所有的目光瞬间全部聚焦到他身上,每个人俱是面如死灰,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特里亚?!他就是那个神神秘秘,昼伏夜出,实力仅次于塞露娜的第二皇爵?!他的容貌鲜有人知,也许直到今天,在座的所有人才第一次认识他。漱兰呆呆的盯着地上血色的红毯,桃花般的粉面也倏的充血变得艳红,一颗心几乎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脑袋也晕晕乎乎的,一团乱麻。
“臣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错过了各位新晋的人才,有点可惜。”特里亚屈膝垂头,言语间却不卑不亢,句句落实,神色冷淡,完全没有半点附炎趋势。他跟那些奴颜媚骨的家伙截然不同。“不过,倒是一进门就意外出手帮助了漱兰贵爵,也算是臣来得及时吧。”
“嗯,不错。漱兰贵爵的舞姿本就是倾尽天下,如今又有卿的一曲相和,更是无与伦比啊。”诺罗很冷静的接过莱伊的话头,“两位请归位吧。”
“谢亲王大人。”
两人同时起身;特里亚轻轻扬起他的黑色斗篷,重新把面纱戴上,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上了皇爵席;漱兰依旧沉浸在震惊中回不过神来,微微垂下眼睑,直愣愣的盯着特里亚轻轻飘动的斗篷下摆,头重脚轻的回到自己的坐席。
果然……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呢。
“漱兰贵爵,今天我格蕾丝才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倾国倾城。”格蕾丝略微侧过脸,扫了还在发呆的漱兰一眼,酸醋般的声音刺得漱兰的耳膜嗡嗡作响。漱兰不耐的偏过头,扬起嘴角,笑得妖娆。
“多谢格蕾丝贵爵夸奖,本贵爵的倾国倾城,原来是拜格蕾丝贵爵的珍珠所赐。”
格蕾丝一怔,随即面容开始愤怒的扭曲:“漱兰贵爵,请不要随意诬陷别人!那颗珍珠不知道从哪里滚出来的,我根本什么都没做!”
“清者自清,格蕾丝贵爵,既然你什么都没做,那就不必这么激动,对吧?”漱兰好整以暇,笑得越发灿烂动人,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唇边的笑容悄然蒙上一层灰暗。
格蕾丝,你胆子不小,才上任就敢对着我第一贵爵下马威,不让你见识见识我漱兰的手段,你是不会落泪的了。
特里亚沉默地端坐着,目光不时瞟向坐在下首的贵爵席上的漱兰。其实,他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帮她,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是自己,还是别人,还是仅仅只是见路不平?他只懂得杀戮,看着横在自己面前的尸体,他不为所动,像他这样把人命看得比草还贱,就不用说他会主动帮助别人了。
只是当时,一种复杂的感情在血液里流动,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封爵仪式草草收场,大家各自散去。漱兰走在最后面,一边走一边踌躇着该怎样向特里亚送上最真挚的感谢。
该怎么说好呢?难道就说一声“谢谢你”吗?人家是皇爵,这未免太不尊重了。可是如果再花别的心思,又未免显得太矫情,人家皇爵实在什么都不缺。思来想去,觉得还是算了,一句“谢谢”就已经代表了她全部心意,如果他是一个善解人意的人,一定会领会到的。
她匆匆转出大门,吓了一大跳。厚重的大门边,一个清瘦的黑色身影斜倚着,深邃的紫眸望着远方,浓浓的剑眉恍如泼墨,悠远清冷。他慢慢的转过头来,微微眯起的紫眸仿佛在说:怎么这么慢。
“皇……皇爵大人……”漱兰连忙行了一礼,双手局促不安的绞着衣襟。看样子,他似乎等了很久了。只是,他为何要等她?
“我知道,你有话要对我说。”特里亚语速平缓,听不出任何情绪。
“嗯……皇爵大人,方才您出手相帮,漱兰实在感激不尽。”漱兰稳了稳心神,音色清丽,却夹杂着几许微颤。她忍不住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四目相对,四道紫色光华暗涌,她的心狂跳不已。
“有缘的人,不需如此拘束,不是吗?”特里亚不禁上前一步,低头逼近她的脸,她惊惧的睁大了凤眸。虽然两人都戴着面纱,但离得如此之近,还是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有缘的人。她细细地琢磨着这四个字。
是的。与昔日光景无异,都是因为《凤凰于飞》而结缘。
“皇爵所言极是。”她慌慌的别过脸,“皇爵的《凤凰于飞》炉火纯青,漱兰自愧不如。”
“跟他比起来,如何?”他看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漱兰顿时语塞。他知道玄清?他知道自己的身世?
且不管他是如何知道的了。漱兰也淡淡的回答:“无异。”
“那么,你大可不必向我道谢了。本皇爵,不愿意做别人的替身。”特里亚似是苦笑了一下,旋即转身离去。
若我与他,真无半分差异,又何必决定出手相助?
漱兰再次愣在原地。她说错什么了吗?玄清的萧和他的单簧管,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产物,一个宛转悠扬,一个空灵出尘,根本不在同一条平行线上。说是无异,却是无法比较。
要追上去解释清楚吗?
漱兰望着他渐行渐远,心里的一盏明火倏地熄灭了,一片黑暗铺天盖地。她转过身,朝相反的方向离开。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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