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期六下午，刘氏诊所，韩飞翻看着爷爷的标号为八的黑色笔记本。这个笔记本上记载的都是爷爷一辈子累积的药酒方剂，韩飞反复诵读的就是百寿长春酒和百花如意酣春酒的配方。
严格来说这两种酒根本也不算药酒，只能说是保健酒。
爷爷在笔记本里记载了这两种酒配料的增减变化，和疗效的不同，在最后几页增加了一味名字叫做槟果的药材，在疗效一栏里记载，疗效大大超过预期。
韩飞立刻兴奋了，能够让极为严谨的爷爷说出这样的话来，那证明这个最终的配方肯定比现在市面卖的所有药酒效果都好。
只是槟果是什么？
笔记本上只是简单记载着一行字，槟果：二年生草本。叶平滑，长椭形，有缺裂及锯齿，互生，产于华庙山深处。
华庙山，在天元矿区以西，实际上是太行山脉一部分。韩飞小时候经常和爷爷一起去华庙山采药材，不过近十几年来，华庙山因为蕴藏着丰富的石灰岩，大量开采烧纸石灰或者直接开辟成石料厂。植被几乎被完全砍光，空气也污染严重，早就没有什么野生药材了。
槟果到底是什么东西？韩飞从来没有记得曾今采摘到过这种东西。
幸好在笔记本最后一页绘有图画，一个青涩的如同棉桃一般的果实。
韩飞倒吸一口冷气，和记忆里药材相符合的，这个果实最接近罂粟。难道槟果就是罂粟吗？
可是作为医术高超的老中医，即使最后改学西医，爷爷也不可能把罂粟这种东西认错。罂粟在世人眼里那就是恶魔之果，可是在医家眼里也是一味中药材，而且是疗效极为突出的中药材。镇痛、止咳、止泻，还可用于肺虚久咳不止、胸腹筋骨各种疼痛等；对肾虚引起的遗精、滑精等症疗效也极为突出。
这绝对不是罂粟，韩飞看到插图下还有细小的字，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不过经过仔细辨认，那行字写的是：槟果，罂粟的变种，不含有使人成瘾的鸦片碱。
韩飞一拍大腿，如果这种罂粟的变种不含有鸦片碱，其他成分同罂粟一样的话，那简直是极品中药了，恐怕比人参都要珍贵。
“党参、熟地、杞子、沙苑子、仙灵脾、公丁香、远志肉、广沉香、荔枝肉……再加上槟果，沉香、玫瑰花、蔷薇花、梅花、桃花、韭菜花、核桃肉……也需要加上槟果，如果这两种酒生产出来，前者壮阳养身，后者美容养颜，一定会风靡全国的！”韩飞乐滋滋的想：“而且，槟果的用量也是出奇的少啊，每斤药酒只用十分之一克，爷爷这是留给我一个大宝藏啊！”
韩飞傻乐了半天，突然想到华庙山现在的境况，连草都没有，何来中药槟果啊？
尼玛，空高兴一场。
韩飞阴沉着脸把笔记本锁进抽屉，正好看到王天宇哼着歌走进来。
“韩老弟，又是谁惹你了，这脸长的像驴一样。”王天宇问道。
韩飞唉声叹气：“本来以为找到了药酒的绝佳配方，高兴了半天却发现不可能实现，你说我怎么可能不郁闷？”
王天宇从饮水机里倒了一杯水：“中午吃得太油腻了，喝杯绿茶清清肠胃……药酒的绝佳配方？你什么配方呀？”
韩飞背诵了一边百寿长春酒的配方。
王天宇翻个白眼说道：“这是什么破配方？整个药酒你弄这么多的药材，不知道药材越多，有效成分之间互相冲销的可能就大吗？再说滋阴补阳你不用海马、淫羊藿之类的纯阳药材，用什么党参、荔枝，那有什么作用？”
韩飞伸中指：“现在市场上滋阴补阳的保健酒都含有淫羊藿，其实无非就是春药，喝多了可能有助于男性能力的提高，恐怕也起不到什么滋补身体的作用。”
“喝保健酒不就是为了更硬更强更有需要？你说什么滋补身体，清心节欲是最滋补的……那挣那么多钱还有什么用？”
“那你的意思就不要卖什么保健酒了，卖伟哥不得了？”
王天宇说：“看，你这就叫强词夺理。保健酒的宣传效果是滋补身体的同时，能更硬更强更有需要，但是实际效果只要更硬更强更有需要。伟哥的宣传效果是更硬更强，实际效果也是更硬更强，这两者完全是不同范畴的东西。所以你可以天天保健酒不丢人，你天天吃伟哥，不说身体顶不顶的住，别人听说了不笑话你呀？”
韩飞问道：“说得天花乱坠，你的药酒配方研究出来了没有？”
“研究出来了啊！”王天宇说：“经过我深思熟虑，多次试验，终于得到一个绝佳配方。”
“那写出来我看看。”
王天宇从笔筒里抽出笔来，龙飞凤舞写了一行字递给韩飞。
“肉桂、肉苁蓉、海马、鹿茸、淫羊藿……”韩飞阴阳怪气的读了一遍，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这么多淫荡的药，亏你都想的起来，你这什么保健酒啊，整个就是壮阳酒吗！”
刘花花从内门里走出来，沉着脸问道：“很好笑吗？”
韩飞望着刘花花：“这个猥琐的家伙整出一个淫荡的药方来，哈哈……”
刘花花怒目圆睁看了一眼王天宇，又看看韩飞：“这个药酒配方是我告诉王天宇的。”
“啊？”韩飞张大的嘴巴：“你一定是给他的假配方。”
“不是，就是我家柜台上卖的，我爷爷亲自制作的。”
韩飞看着刘花花，半晌说出一句话来：“果然，这个配方这么有个性，当然是出自名家之手，好药方，一定能够起死人而生白骨。”
另一边王天宇爆发出一阵大笑，却被刘花花扔到脸上一本书。
韩飞连忙捂住自己的嘴防止笑出声来，这个刘花花越来越有她爷爷刘通的气质了。
韩飞上的是夜班，现在其实还不到上班时间，这场风波之后，就起身到中药房去找坐堂的老中医沈老爷子要了一杯这种淫荡配方的药酒喝了下去。
除了嘴里辣一点之外，感觉不到一点效果。
不过度数也不高，最多也不到四十度。
韩飞站在中药房最里面的药架前，足有十几种各色药酒，最顶层的几个玻璃罐里泡着乌龟、蛇、甚至老鼠，这种药酒不要说喝了，看着就让人心惊胆战。
爷爷的笔记本上从来没有这类药酒。
沈老爷子从桌子前颤颤巍巍的走过来，问道：“这些药酒有很多都是我提供的方子，原来的作用可好了，只是近几年因为中药材的质量下降了，所以效果越来越差，倒是那些蛇酒和龟酒卖的很好。”
韩飞一阵反胃，不过沈老爷子说的的确是实话，草药市场上假货越来越多，即使真的中药材质量也下降的厉害，反正在冀南省很难买到药效达标的中药材。
“现在这个社会都没法说啊！”沈老爷子无比感慨：“看着中医就没落下去了，再心疼也没有办法。”
中医没落的原因很多，比如基础理论的模糊，辩证施治的玄妙，中医骗子太多等等，但实际上最大的原因就是中药材质量的下降，药效达不到治疗的标准，自然什么都不用说了。
而且相比较起来，西医治疗效果更快，发展的更为完善，优势越来越明显，取代中医已经成为一个不争的事实。
比如在刘氏诊所里，沈老爷子每天尽职尽责坐在诊台前，实际上找他看病的人寥寥可数。说起来，沈老爷子一辈子老中医，经验也是很丰富的。在十年前，整个刘氏诊所是沈老爷子一人支撑起来的。
据说，十年前刘通还在监狱里。
“要是对药酒有兴趣的话，你可以去看看我们的药酒作坊。”沈老爷子最后说道：“刘通估计还在哪里忙碌。”
药酒的生产需要经过食品药品监管部门的批准，既然刘氏诊所有自己的生产作坊，想来证件一定是齐全的。韩飞的心热起来，爷爷留下来的配方，即使没有最后一味药槟果，效果也应该是能超越现在世面上的药酒的。如果能够借着刘氏诊所的药酒作坊生产，所需要的花费就能压缩到最小。
刘氏诊所的药酒作坊就在刘氏诊所不远处，其实就是一个院落大小，一间屋子里是酿酒设施，另几间屋子是矗立着几个黑色的大酒瓮。
院落里，刘通正坐在轮椅上，专心的研磨着药材。
看到韩飞很是惊讶：“上班期间你跑过来干什么？”
质疑的口气让人感觉很不舒服，不过韩飞从小是在爷爷的打骂中成长起来的，心理反应已经很弱了，微笑着回答说：“只是突然对药酒有了兴趣，过来看一看。”
“有什么可看的，药酒卖的不好，每年大部分闲置，如果不是自己的房子，租金都交不起。”刘通冷冷的说。
整个院落都很整洁，看来刘通对药酒的确很是上心，只是世面上保健酒类已经是玲琅满目，这样的小作坊的确没有竞争优势，况且效果也不是太明显。
韩飞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还是忍不住问刘通：“刘老，您知不知道槟果这味中药啊？”
“槟果？”刘通大声说道，两只眼睛炯炯的望着韩飞：“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韩飞大喜过望：“刘老，难道你知道哪里有槟果可卖？”
刘通摇摇头：“槟果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被官方彻底铲除了，因为当日怀疑槟果就是罂粟……实际上就是罂粟，不过却是罂粟的变种，完全没有一点毒性，倒是具备罂粟果的所有药效，甚至有过之而不及。那是我们冀南省瑰宝啊，可惜啊，这个世界上无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韩飞兴奋的一颗心瞬间跌至谷底。
“不过不要紧，槟果其实并没有完全绝迹，前几年我听说澳大利亚也发现了，只是通过多方渠道都没有获得确切消息。”刘通完全没有了以往那种令人讨厌的冰冷表情，脸上竟然充满了圣神的希冀之光：“愿上天保佑，在我有生之年能够再见槟果的踪迹。”
这种对极品药材的渴求是一个真正的医生发自内心的心声，尽管刘通有种种缺点，就在这简陋的破屋子里，韩飞对他再也没有恶感。
破旧的小院落里，韩飞第一次在刘通面前敞开心扉，把制作药酒的想法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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