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韩老虎擦干了鼻血，努力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了下后叫嚣着向韩飞冲去，脚下扬起的灰尘如同黄龙一般，遮住了半个赛场。
这一次韩老虎明显慎重了很多，脚下步伐变得灵活多变，右手上前一招黑虎掏心，却时刻防备着韩飞再次翻转到背后用些阴损的小手段。韩飞当然也不会再次涉险，规规矩矩荡开韩老虎的拳势，欺身进入韩老虎胸前三寸地方，高高跃起，右臂微微扬起，以肘尖击打韩老虎脖子和肩膀的交界处。
韩老虎侧身躲过，挥拳继续击打，韩飞避开拳头，双脚蹬向韩老虎下身，韩老虎双腿夹紧，一直蓄势待发的左手挥出，击中韩飞肩头，而韩老虎的大腿根部也一阵酸麻，两人再度分开。
小范围的缠斗代替了刚才的大开大合，但是凶险之处有过之而无不及，对于韩飞来说，韩老虎庞大结实防御度很高的身躯，用一般的击打致痛穴位和拉搓肌肉的小手段难以造成真正的伤害，只能拳来脚往用苦功夫一点点取得优势。
对于韩老虎来说，这场架是他这辈子遇到到的最艰难的战斗，对方的力量虽然强大但是还可以接受，狠辣程度也是一般，最头痛的是对方的速度过**捷，击中对方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而且往往被他以其他方式卸去力道，并没有多大效果。
以往几招下来就能分出胜负的战斗变成了拉锯战，在双方都极为小心的状态下，拼的是耐心是体力，是对情绪的掌控能力。
几分钟之后，由于体力消耗巨大兼流血过多，韩老虎下盘稍微松动了些，韩飞瞅准机会踢中了他的下身，就在李玉珍等人要欢呼的时候，韩老虎一声巨吼，不管韩飞双拳连续集中他的脖子和胸部，两手高高举起抓住了韩飞的肩膀，死命旋转起来扔到了一边。
韩老虎摇摇晃晃退后几步靠在自己的路虎车上，全身衣服没有几件好的了，而脸上则被鲜血涂成了花脸。
架打到这个份上，即使韩老虎最后能够取得胜利，不过也丢尽了面子，可是说是不败而败，而韩飞即使最后输掉了，也会名声鹊起，毕竟两人的江湖地位差距太远，就如同成年人和婴幼儿的区别一样。
韩飞趴在黄沙里，狠狠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挣扎着站起来，虽然在空中及时调整了下坠方向，并没有受到致命伤，可是因为力量方面差一些，身体的抗打击能力也就弱得多，多次和韩老虎的直接撞击都对内脏造成了不同程度的伤害，喉咙间不断涌出的鲜血有可能是肺部和胃部的粘膜受到了损伤。
李玉珍要上前扶住韩飞，站在她身后的黄天晓跑动速度更快，从她身边越过并且搀扶起韩飞。
“韩飞，你没事吧？”黄天晓眼睛里大颗的泪珠流了下来：“结束吧，再打下去你身体会废的。”
这个时候李玉珍也到了韩飞眼前，伸出一双玉手抚摸着韩飞的脸：“顶得住吗？如果不行就认输吧。其实打到这个程度，我们已经赢了，韩老虎的威信已经丧失得差不多了。”
的确是，韩老虎从村子里带来的都是自己的嫡系，此时韩老虎受到重创，却并没有人上前搀扶或者表示关切，都在小声说话，神色也很仓皇，眼神不住瞟向韩长庆。
这难道是叛变的倾向？
韩飞摇摇头，隔着黄沙尚未散尽的格斗场看着韩老虎。
靠在路虎车上的韩老虎大口的喘着粗气，一只手哆哆嗦嗦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燃了，刚刚吸了一口就剧烈的咳嗽起来。看起来，他的境况远比韩飞要糟糕得多。
“哈哈哈，果然痛快。”韩老虎发出了粗犷的极具个人标志的大笑：“没有想到我韩老虎这辈子能够遇到这样的对手，真是太过瘾了，太刺激了。老子终于不再寂寞，韩飞，你不知道，当你没有对手的时候心里是多么苦恼。说起来还真的谢谢你，我打了几十年的架，今天才知道打架原来是这个滋味。”
韩飞摸了一下嘴角的血涎问道：“以前大家是什么样的滋味？”
“以前打架就是打人，打得对方跪地求饶、哭爹喊娘、生不如死，……但是每每看到对方的怂样，莫名的觉得很没意思。”
“没有意思是什么意思？”
韩老虎思考了下说：“唾手可得的东西总是没意思！”
韩飞笑了笑：“是没有成就感吧？”
韩老虎点点头：“你们读书人虽然混账，但是这个词用的还不错。”
韩飞说：“你的意思我算是听明白了……可惜的很，我是不会让你从我身上找成就，如果相反的话我很乐意做。”
“小子，不要太过嚣张，你以为你赢了吗？”韩春生翻着白眼，恢复了豪气冲天的模样：“你的抗击打能力实在是太弱了，简直不值得一提，而且你要对我做到有效攻击，需要经常跳起来，这是要消耗大量体力的。所以只要我保持着这样进攻频率，不给你可资利用的漏洞，最后胜利的一定是我，对不对小子？”
韩飞皱起了眉头，虽然刚才那一脚踢中了韩春生的下体，可是看起来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下面恐怕真的很难办了。
“小子，投降吧。”韩老虎扔掉了烟：“投降对你来说不是件丢面子的事，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把我韩老虎逼到这个份儿上，也算是巨大的成功了。”
韩飞坚定的摇摇头，挣脱开黄天晓的搀扶：“韩老虎，不战斗到最后怎么能确定胜负？来吧，我已经准备好了。咱们继续打过。”
韩老虎眼睛里一道绝望的光芒一闪而过，他狠狠的站直了身子，调整了下呼吸，再次坚定而决绝的冲撞过来。韩飞再次跃起，手臂上扬化肘下击，同时两只脚想要蹬在对方的腰腹部，好借到力道上升使打击更为有力。
韩老虎双拳齐出攻击韩飞毫无防护的胸膛，韩飞在空中没有借力的地方，只好和其硬拼一记，接着反震力闪到韩老虎的侧身，身体猛然下蹲，右脚踢出蹬在韩老虎的一条腿上。韩老虎整个身躯晃了一晃，却依然纹丝不动，反而抬起一只脚踢向韩飞，韩飞两手挡住这只飞脚，整个身子被巨大的力道撞击侧到。韩飞咬着牙齿借着身子翻滚的力道伸出左腿扫在了支撑韩老虎的左腿上。
韩老虎这只腿在几个微秒间连续遭到了两次重击，而且右腿踢出去还没有收回来，终于再难以支撑他足足有三四百斤的身躯重量，猛然弯曲了。
韩老虎如同铁塔般的身躯倾向了，向地面摔去。
随着两声闷响，韩飞和韩春生同时摔倒在黄沙地面上，只是激荡起的黄沙还没有升起多高，韩老虎就一个虎跃扑向韩飞。
韩飞连续翻转了几圈，只听到通的一声，韩老虎巨大的拳头擦着韩飞的左耳插入到沙地中。
韩飞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抬脚踢向韩老虎的胸膛。
韩老虎躲闪不及，却是用手抱住了韩飞的腿。
“呜啊……”韩老虎惊天动地吼起来，忍着韩飞左腿的连续攻击，再次把韩飞掀翻在地。双方躺在了沙地里展开及距离肉搏，沙尘渐渐飞起，几乎失去了两个人的踪迹。
“哇……好厉害，这样的连续攻击也只有电影上才能看到啊。”围观的人一脸的惊叹，因为事不关己，冲了震惊之外，个个都非常兴奋。
“天啊，都是亡命徒啊！”即使在档案室看了几百宗案子，程苗苗还是对面前的两个如同野兽般翻滚搏命行为感到深深的震惊，大部分的犯罪是以利益为目的的，那么卷在黄沙里的两个人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程苗苗偷眼看了下一脸肃然的李玉珍和抹着眼泪的黄天晓，犹豫着是否提醒她们，这样程度的争斗，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承受不住而首先丧失自保能力以至于死亡。相对于韩老虎的健硕，韩飞在这样的缠斗中取胜的可能性并不大。
韩飞这个人虽然混账，但是经过短短几个小时的接触，程苗苗也不认为对方罪大恶极，反而有着草莽英雄的壮阔。这种感受并不是一个刑警应该有的，但是人的感觉就是如此奇特，同样英勇的韩老虎就没有引起她的多少好感。
黄沙坡里黄沙天，黄沙飞起迷人眼。
当韩飞被韩老虎扑倒在地的时候，就知道不妙，自己相对于韩老虎的长处在于动作迅捷反应灵敏，韩老虎的长处却是超高的防御力和无人匹敌的力量。而滚落在黄沙中，视觉触觉甚至听觉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干扰，韩飞躲避攻击的能力大大下降，不过几秒钟，已经被韩老虎击中多次，虽说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要害，但是依然感觉到身体机能下降的厉害，很多动作都已经开始变形。
再次抵挡住韩老虎的双拳，并且双脚蹬在韩老虎的腰部，韩飞终于和韩老虎拉开了一段距离，但是人还没有站起来，韩老虎吼叫着如影随形再次扑过来。
韩老虎对于战斗的直觉，知道这样翻滚在沙地里的方式对自己很有力，所以即使拼着多挨几拳几脚也不能让韩飞站起来。
韩飞没有时间考虑很多，已经从腰间掏出银针，在黄沙的掩盖下，在近距离的纠缠中，这样微小的针插向对手的要害，谁能看得见？
正式战斗中使用卑劣的暗器无疑是人品下流的特征，可是韩飞不得不如此，因为人总是不想死的，而且韩飞也不认为他韩老虎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对手。
韩老虎扑了过来，但是凝聚的力道突然消散，整个人弯曲如虾，痛苦的嘶吼起来。
韩飞心中一震，似乎看到从黄沙外一道微弱的亮光一闪而过，没在韩老虎的胸膛上。这是……银针？韩飞下意识的握住了自己手中还没来得及发射的针，却并没有浪费这难得的机会。
长啸一声，扑过去抓住了韩老虎的肩膀。
被韩老虎强力压制没有发挥效力的小手段全力展开，凭着对人体构造的娴熟掌握，凭着祖传的正骨技术，不过一摇三晃，微弱的一声咔嚓，韩老虎左臂已经脱臼。
韩老虎嘶吼一声，右手狠狠砸来，无奈胸口某处实在疼得厉害，力道只是平常的十分之一，韩飞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一撮一甩间，右手手腕脱臼。
韩飞双掌连续击打着浑身颤抖的韩老虎胸膛，查找到了一枚针，随手拔了下来。
再不理会韩老虎在沙尘里折腾，韩飞起身后退，脱离了战场。眼睛余光扫射，发现了呆呆的黄天晓，突兀的站在人群之外，距离翻滚的韩老虎最近，而且右手紧紧握着，似乎还攥着什么东西。
韩飞一把拉住了黄天晓，把她拖回了人群，心里百感交集，但是却什么都没有说。
战斗就这样结束了，相比较开始时的废话连篇，激战中的凶险，真正结束来的太过突兀，就像到夜店里插女人，前戏漫长，过程迅速，结束后穿衣走人，缺乏爱人之间的绵缠爱意余韵深长。
李玉珍看了一眼犹在翻滚的韩老虎问韩飞：“结束了？”
韩飞点点头：“结束了。”
“韩老虎怎么样了？”
“双臂脱臼，但是不会死的。”
双臂脱臼自然是不会死的，可是只是双臂脱臼，难道不是粉碎性骨折，程苗苗异常好奇的想要上前查看，却被韩老虎如同困兽一般的吼叫吓得停住了脚步。
结束了？
当韩老虎终于累了，不再折腾，不再吼叫，心中愤怒的火焰渐渐冷却，黄沙坡上的风也变得轻柔起来，到处飞荡的黄沙渐次回归了大地的怀抱，天空显得格外幽兰。
韩飞整个人依靠在黄天晓身上，看着聚拢在身边的李玉珍、韩长庆，以及彪子等四个保镖，还有以黄毛为首的三四个混混手下，想要说些什么，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此时黄沙坡周围几千个闲汉终于等到了争霸结果的水落石出，又敬又畏的望着以韩飞为核心的一干人，知道将来矿区的地下世界出现了新王者，韩老虎的时代恐怕一去不复返了。
另一边，程苗苗和两个协警商量之后，通知了矿区的警察单位，新成立不久的几个派出所答应将派人过来，只是借口说因为干警各有公干，一时难以汇集，需要些时间。
程苗苗摇摇头，矿区的派出所虽然是新近成立的，可是所长都是人老成精的角色，说不定早就知道了黄沙坡的这场斗殴。只是这种带着黑社会性质的争霸战争，处理要讲究方式方法，总得等到冷却下来才好动手。
因为，没有人能确准刚刚战胜对手获得了空前威望的新首领会是什么性格，也不确定几千人聚集后是多么容易热血沸腾，如果警察冒然前来处理，一个措置不当，被几千人掀翻警车痛打一顿，去找谁说理去？
可是就这样放任韩飞离开？这位可是刚刚致人重伤，严重违反了治安管理处罚法，说不定身上还背负着其他的案件，放他离开是对警察职责的亵渎，对不起头顶上的国徽，更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程苗苗下定决心对身边的协警说：“咱们分一下工，我去控制韩飞，小宋去控制韩老虎，小李去控制李玉珍和韩长庆，至于其他人先不要管了。”
“什么？”两个协警如同看白痴一样看着程苗苗：“程姐，除了手铐，你还带着枪吗？”
协警当然是明知故问，程苗苗一身大红裙装，即使有枪又能放在哪里？何况不过是一个实习期的小警察，又没有具体任务，主管部门怎么可能给她配枪。
所以程苗苗摇摇头：“要枪干什么？我们是警察，有这样的身份难道还不够吗？”
两个协警面面相觑：“程姐，还是等一会儿，兄弟单位来了咱说吧。”
程苗苗叹口气，她看到了两个协警不耐烦的眼神，知道无论如何是指挥不动他们了，犹豫了片刻，还是到了韩飞面前说：“韩飞，因为涉嫌聚众斗殴，严重扰乱了社会秩序，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法，请你跟我们回派出所一趟，接受法律的处罚。”
一直保持着平静淡然神情的李玉珍顿时恼了：“接受法律的处罚……法律是你家的婊子？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你那只眼睛看到韩飞触犯法律了？”
程苗苗怎么也想不到身为知名企业家气质卓然容貌最美的李玉珍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吃惊之下有点张口结舌：“可是……这么多人都看着呢，而且，你没看到韩春生还躺在沙地里吗？”
“滚！”李玉珍骂道：“我在独峰山下被韩老虎欺负的时候你们警察不出现，吴林被打断双腿的时候你们警察不出现，现在韩老虎屁事没有，你们来了……韩老虎是你的干爹，还是韩老虎日着你妈？”
程苗苗头上冷汗直流，这就是所谓社会上等人的素质……如果这些粗话是韩老虎说的，是韩飞说的，都在正常不过，可是李玉珍明明是看起来最为恬静的美女啊。
黄毛等人看到心目中的女神如此生气，自然也是怒意勃发，个个卷起胳膊就要群殴程苗苗。
“慢！”黄天晓突然说道：“程警官也是职责所在，你们不要为难他。”
李玉珍哼了一声，她其实对黄天晓也殊无好感，毕竟程苗苗就是黄天晓带来的。
黄天晓看着程苗苗说：“韩飞虽然看起来外伤不重，可是肺已经严重出血，如果不及时治疗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我请求你先把韩飞送到医院医治，等到病好了再处理不迟。”
这个时候，黄天晓反而镇定下来，毕竟只是打架而已，而且韩老虎伤的又不太重，先把程苗苗骗走再说。
韩飞这个时候却说话了：“不用去医院，我跟着她走。”
李玉珍说：“韩飞，你不要走，我看他们敢怎么样？”
韩飞对李玉珍说：“李姐，你再听我一回，没事的。”
“你的伤不要紧？”李玉珍神色缓和了，关切的问。
韩飞说：“不要紧，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李玉珍和韩长庆商量了一会儿，同意了韩飞的意见。毕竟只是打了一架而已，而且只是武邑镇的派出所，进去只当是休息，实在没有什么可怕的。
两个协警对程苗苗无比敬服，因为她竟然真的把韩飞拷了起来锁进了车子里，而心灰意冷躺在地上，全身被鲜血黄沙涂抹了一层硬壳的韩老虎也没有抵抗的倾向。
也许这两个小协警一辈子也忘不了此时的光荣时刻，当破旧的长安面包摇摇晃晃启动时，周围的几千人沉默的让开道路，目送着他们离开。
那些目光里到底包含着什么样的信息呢？是满含敬畏吗？一定是，敬畏执法者的威严，法律的公正以及王者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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