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雪山圣殿之巅,春天的气息无处不在,然而那石青色的帐幔依然重重叠叠遮住了明媚的惷光,隔绝了那春天的味道,整个大殿里幽暗而沉闷。
“啾啾……”传来几声鸟叫,帐幔轻扬起一角飞出一只大拇指般大小的鸟儿,扑棱着翅膀打着旋。
蓦然地,仿佛是从幽暗中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掌,那鸟儿稳稳地落在掌心,小小的嘴巴啄了啄。另一只手摸了摸它小小的头颅,然后将它翅膀掀起,露出一个小竹管,他解下展开,手颤了颤,随即团起纸冒出了袅袅青烟。同时,他捂住了胸口,一口腥甜涌上了咽喉。
鸟儿像是受了惊吓,展开翅膀往露出一点亮光的地方飞去,钻进了帐幔里。
良久,那人缓缓起身,已经恢复了平常,他移开墙角的一方多宝格,无声地露出一个门,他举步走了进去。
甬道很深,一节一节地往下旋转延伸,墙壁应该是打磨光滑的冰块,倒映出那挺拔的身影,一步一步稳稳地走着,完全不在乎那愈加冷冽的寒气。冰雾渐渐弥漫,将他的头发和睫毛都染上了白色,那双紫色的眸子如凝成的冰晶毫无生气。
甬道尽头是一方一丈开外的冰室,石桌石凳,还有一张寒冰床,上面盘膝端坐着一个枯瘦如柴的老人,身上只斜挂着一方直缀,露出半边瘦骨嶙峋的身体。他闭着眼睛,两道雪白的长眉从两边垂下直至腮边,因为瘦,嘴微朝前鼓起,光溜溜的没有一根胡茬。更让人惊奇的是在如此冰寒之地,他衣着单薄却不见寒气侵体,反而在他的四周凝成一圈冰雾将寒气阻挡在外。
皇甫尚鸣站在那凝视着他,俄而便敛了眼睑,恭谨却疏离。
老人长眉动了动,声音像是透过层层的冰窟传来,“你来了”“
“是!”皇甫尚鸣道:“弟子一直未能来拜见大祭司,请大祭司恕罪。”他撩起衣摆跪在冰砖上,光可鉴人的冰砖映出他淡漠的眉眼。
大祭司沉默片刻,道:“你心中有怨?”
皇甫尚鸣低头不语。
大祭司轻叹一声,道:“本座明白你怨本座出尔反尔,只是,你与那方氏女子是一段孽缘,不可再续。”
皇甫尚鸣慢慢地道:“可是弟子已经情毒深种。”
“你……”大祭司僵冷的脸上有丝怒意,转瞬湮了去,叹道:“真是孽缘!也罢,有些事说个明白也好,”他褶皱累累的眼睛睁开,有着一刹那的迷惘,道:“密谷与圣殿在上古是结盟者,密谷人生有异能,不老不死,是世人眼中的神,而圣殿便是连接神与人的使者,狼,则是神的忠实护卫。只是,神也免不了七情六欲,百年前,一位密谷的仙子爱上了大祭司,宁愿抛开神的身份与情郎携手一生,然而,大祭司负了她致使她身死。你要知道,神与人是有着泾渭分明的距离,神是不允许被人类欺骗的,密谷人体内生而有之一种诡异的蛊毒,仙子若是爱上凡人要么生死不渝,要么,自己灰飞烟灭成为孤魂野鬼,若想转世唯有亲手用负心人的血哺之!”他默了默,“虽然,她亲手杀了情人还是被族人抛弃,那噬人花便是她的孤魂怨怼凝结而成,但是因为这件事神从此关闭了密谷之门,圣殿和他佑护下的百姓被抛弃被驱逐,甚至流离颠顿。”他想起上古留下残破的经卷箴言,从字里行间里流露出的恐慌和疯狂,仿佛看到民不聊生,生灵涂炭的世界,他眼角的肌肉微微地抖搐着。
皇甫尚鸣也是第一次听到这般秘辛,不禁惊动。
好久,大祭司平了口气,声音更加低沉,道:“那密谷仙子曾经留下恶毒的诅咒,诅咒百年后草原将被野兽践踏,百姓浑浑噩噩被驱使奴役,大地将被鲜血和战火焚烧殆尽。”他顿了下,“多年来,我观天相,推演挂卜始终不能免其灾祸,唯有你,”他盯着皇甫尚鸣的脸,狭长的眼睛燃烧着两簇火星,如果鬼火,“虽然卦象尚且不明,你却关乎其中利害。”
皇甫尚鸣神色淡然,正是如此当年北萧王室才能容下他活下来。
大祭司知道他所想,叹气道:“本座知道你的怨和不甘,只是关系黎民百姓,太子应该知道如何取舍?”
皇甫尚鸣道:“是,弟子知道。”
老人满意地点头,道:“去吧,至于无琛,也是本座的授意,若是能挽救这天下生灵,我下地狱又如何?”说完,闭上了眼睛,如同一尊塑像般不动不言。
皇甫尚鸣慢慢起身转身,一步步地走出,脚下如坠千斤。
身后,大祭司睁开眼凝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神如古井幽潭,叹息声,又闭上了。
皇甫尚鸣走到外面,几日不见阳光让他头脑一阵晕眩,闭上眼睛少顷睁开,正看见那白衣翩然的万俟无琛站在桃树下,阳光在他的身上脸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辉,那份出尘的飘逸和俊美生生压倒了满树的桃花。
两人遥遥对视,像是转瞬间经历了重重的刀光剑影,又湮于淡然,皇甫尚鸣转过眼,声音淡淡地,“怎么样了?”
万俟无琛神色平淡,不卑不亢,道:“莱香楼是驸马与北萧商人暗中交易的场所,这些年他已经囤积了不少金银,想必一直等待时机。”皱了皱眉,“不过,有一点无琛觉得奇怪,北萧苦寒,许多物品都是经过与大楚交易所换得,只是这茶叶本来是贵人的消遣,如今普通百姓也有不少喝上了,我查过,这茶叶的来源都是莱香楼的分茶馆。”
皇甫尚鸣神色微变,“你也查不出什么?”
万俟无琛摇头,“无琛试过,与普通茶叶并无两样,我想不明白驸马会有如此善心将茶叶贱卖?”
皇甫尚鸣蹙眉沉思片刻,道:“盯着他。”
“无琛知道。”万俟无琛迟疑了下,“熙平郡主已经入住祈京驿馆多日,杜大人上书女王陛下催促婚礼,说是要尽快回南楚复命。”
皇甫尚鸣漫漫地看向远方,道:“传本宫的意思,熙平郡主不过是皇室女,虽贵却不及公主,不能尚太子正妃,侧妃便可。”
万俟无琛微楞,随即释然,道:“太子所言有理,无琛这就去办。”
皇甫尚鸣淡淡地目送他离去,转身沿着抄手长廊走到后园里,园子里繁花似锦,香涛霞海。他视若无睹径直走到一处阴暗的角落里,那里土被翻了新,里面冒出一颗颗的嫩芽。
他蹲下身,轻触了触那嫩芽,眸色幽邃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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