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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不归推南窗而望,星稀月朗,晚风醉人。
他本不是半夜疏醒,挥毫泼墨于墙头的文人雅士,自是无心于此良辰美景,也许他只是想起了某个不该想起的人,想起了某些不该想起的事。
驰隙流年,原是转瞬星霜。
他看着远处沉默的树,听说那是情人巷中最为凄婉的相思树。
传说在古老而遥远的东方有一种树叫相思树。
传说那相思树上能开出千种万种娇艳的花朵,却只会结出一种果实,那便是苦果。
相思成苦,相思何苦。
相思本就是没有一个江湖人的致命伤。
想至此,胡不归不禁皱眉。
在胡不归沉思之际,他忽然看到一个黑影如幽灵般飘向相思树方向。
胡不归越窗而出,他尽最大的努力,却发现他和那黑影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他想情人巷确实是卧虎藏龙之地,小小燕子楼竟有轻功如此可怕之人。
夜色更深,淡淡的月光透过枝叶的罅隙里,就在他追至相思树之时,那黑影竟忽然消失无踪。
胡不归看着夜色中相思树前的奈何桥,那里一如夜色的神秘。
绿姬说情人巷真正的可怕之处不在燕子楼,更不在大赌坊,而在奈何桥的对面。
那里据说有比皇宫殿宇更奢华的迷楼,那里还有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公子裳。
更重要的是除了绿姬没有人到过奈何桥北。
他想他应该试一下,他纵横江湖四十年,连当年不死龙王的龙城都来去自如,又怎会畏惧一小小迷楼。
而正当他准备踏上奈何桥时,他忽然止住了脚步。
他感觉到他身后有人,那人呼吸很轻,轻到他几乎无法感觉到。
胡不归想那人已经站在他身后很久了,也许从他站在相思树下的这一刻,那人已站在了他的身后,而在这期间那人随时可能一剑结果了他的性命。
想到这里,胡不归不禁一身冷汗。
可那人为什么没有动手,也许他还有别的目的。
胡不归没有说话,那人也不曾言语。
一阵清风吹过,两三片树叶飘零而下,似乎在诉说着尘世的无奈。
“你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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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不归回过头,月光下的表情多少有点无奈。
“是你?”
“是我”
“你为何深夜至此?”
“那么你呢?”
“我看到一个人影至此”
“我也是”
“你也是?”
“是的,你追的那个是我,而我追的那个却不是你”
“那你追的是谁?”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还是不愿意说”
凤歌看着胡不归那洞穿世事的眼睛,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放眼天下,能让凤歌追不上的人除了已故的不死龙王和二公子凤翔,还能有谁?”
“你应该能想到”
“若是在两个月前,我一定想不起这样一个人”
“但是现在不是两个月前,所以你又何必问我”
“你说得对,你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个人为了自己爱的人无论做出什么,都是值得原谅的,更何况他也没做错什么”
“他一个人过了奈何桥”
凤歌看着奈何桥对面的泼墨的夜色,没有说话。
“你为何不去?也许你是唯一可以帮他,也是最该去帮他的人,因为无论怎样,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朋友”
“是啊,像他那样的朋友是在很少,只是我不该去也不能去”
“哦?”
“你可还记得燕子楼里无痕和燕踏雪的对话?”
“那把倾城之剑?”
“那把倾城之剑本不该在燕踏雪手中,那本是残梦之剑,却为阴之阿所夺”说到这里,凤歌已看到胡不归眼里仿佛燃烧着地域的火焰。
“无痕不关心残梦,也本不该关心此剑”
“所以呢?”
“所以此剑在燕踏雪之前一定还经一人之手,而很不幸这人无痕还认识,也许不只是认识。只是不管怎样,此人现已落入公子裳手里,所以燕踏雪的话无痕不能不听,纵然以天下为敌,纵然他有多么的不情愿”
“也许这个人我见过”
“你见过?”
“我见过,秦淮河畔,花满楼内,她叫依依,那实在是一个美丽的女子,一笑之间恍若四月江南的杨柳依依。放眼江湖姹紫嫣红,除却玉夫人,恐怕也只有她配得那倾城之剑”
“倾城之剑,一个多么凄婉悱恻的传说,一个多么令人黯然伤神的故事,传说只有最美最纯粹的人方能配得此剑,只是这世上真有纯粹之人么”
凤歌看着夜色中胡不归纷飞如雪的白发,忽然感伤不已。
一如江湖岁月催,天涯渺渺胡不归。
“只是无痕又如何知晓那女子还活着?”
“当年葬剑老人一剑无痕尽没中原武林精英,谁又会去无端惹上这无痕剑传人。倾城之剑虽价值连城,公子裳却断不会愚蠢到因为它给自己找不自在。所以公子裳抓走依依不会是因为那把剑,更不会是因为那一笑恍若四月江南杨柳依依的女子”
“难不成为了无痕?”
“恐怕如此,我想他只是要无痕做一件事,一件也许只有无痕能做的事。”
“只有无痕能做的事?难道是杀你?”
凤歌没有说话,那恍若夜色深邃的眼睛闪若辰星。
“所以这情人巷发生的一切只不过因为你?”
“也许”
“也许?也许你错了,也许你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也许这只是你怯懦的一个借口”
“也许”
凤歌冷静地看着胡不归眼里的失望与愤怒,他知道在胡不归眼里他已变得自私与冷漠的令人无法忍受。
“我曾以后曾今的凤歌已经回来,曾经快意恩仇,轻掷千金的凤歌,我以为从你为蓝馨深闯情人巷,击杀秦玉楼的那一刻起你就已回来,可是我错了,错的离谱,你依旧是那个武林盟主凤歌,你依旧是那个天下第一庄的无上庄主凤歌,也许你再也不会是那个一剑光寒十四州的凤歌了”
凤歌看着他风中纷飞的白发,看着他峥嵘的面孔,看着他燃烧的眼睛,脸上满是痛苦。
胡不归已回头。
他要过奈何桥。
他要和无痕一起面对。
他要给凤歌看,这一就是一个热血的江湖。
只是他回过头,却未向前半步。
他看到一个人,看到一个他认识的人,看到一个也许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千羽飞雪傅星辰。
“你在这里?”
“我一直在这里”
“你不该在这里”
“你不该在这里”
“我不该在这里?”胡不归想笑却没有笑出来,他发现千羽飞雪已不是那个胆小怕事,畏畏缩缩的店小二了,而是眉宇之间霸气十足的绝世刀客。
“你该在燕子楼歇息”
“我已在这里”
“现在回去我不拦你”
“你觉得我会回去?”
“你会”
“看来你不了解胡不归”
“是你不了解胡不归”
如果有人说胡不归能够忍受如此的挑衅,认识胡不归的人绝不会相信,不认识胡不归的人也绝不会信,因为就连老人和小孩都知道胡不归的率性比疯剑客凤翔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今天胡不归没拔刀,连胡不归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未拔刀。
他未拔刀,不是因为他没必胜的把握,有时候必胜的把握远没有必死的决心有用。
他未拔刀,只因为他看到一个人,一个他认为不该在此时此地出现的一个人。
无痕。
他看着无痕从奈何桥慢慢走来。
居然有人能活着从奈何桥走了出来。
他看到无痕就站在千羽飞雪身后,那剑上流苏恍若盛开的蔷薇。
洁白的月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那面庞冷漠如雪。
无痕没有看胡不归,更没有看千羽飞雪,他只是看着胡不归背后的凤歌,凤歌也看着他,仿佛久别重逢后的故友的经年对视。
“你不该来的”无痕的语气充满感伤与无奈。
“你知道有时候人总会做一些不合时宜的事,而我恰好又是一个不合时宜的人”
“你我尚有一战,本该彼此退避三舍”
“早晚一战,何妨今日”
“我听说迷楼之东有一试剑崖,崖上月凉风高,正好你我一战”
“那烦请无痕兄前方带路”
无痕已转身。
凤歌也已踏上奈何桥。
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他们走得很慢很慢。可是转眼之间已消失在凄迷的夜色中。
胡不归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并没有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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