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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灰蒙蒙的,黑压压的一片乌云像是一个巨大的锅盖一般笼罩在天幕。绚丽的闪电不时划破天际,伴随着沉闷的雷声,像是神灵的低语。风“呜呜”地吹着,擦过镇子里的建筑,发出嘹亮的尖啸声。
我吃力地抓着手中的伞。风很大,很冷,毫不停歇地吹在雨伞上,大有将我和我的伞一并卷走的势头。我不得不弯下腰,艰难地抵抗着狂风传给我的压力。狂风夹杂着雨水打在身上,让我感觉到一阵阵的寒冷——虽然现在已经是春末,临近夏天。今天的雨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猛烈,雨滴密集的程度简直不像是从天上落下来的,反像是从盆子里直接泼出来的一般。我甚至是怀疑天上的河流是不是破了一个大洞,导致河水全部漏了下来——如果天上有河的话。我发誓,自从我有记忆以来,我便不曾见过这样的大雨。
脆弱的雨伞在狂风中不断地颤抖着,似乎随时都要折断。我的衣服早已经在狂风暴雨中被淋了个透湿,打不打伞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但是我还是努力的将雨伞举在头顶。一来有把雨伞在头顶上遮着,到底还是比直接在雨里行走要舒服那么一些,至少不会被雨滴打得睁不开眼睛;二来我也就只有这么一把雨伞,要是被风吹跑了,以后下雨我就没有伞可以打了——我现在并没有钱去再买一把新的雨伞了。
镇子里的街道上已经没有一个行人,在这样的天气里,大家都会安稳地呆在屋子里,没有哪个会无聊的跑到外头去忍受风吹雨打,包括我。若不是为了生计,此时我早已经安稳地窝在我那小小的房子里,裹上被子准备睡觉了吧——虽然现在只不过是下午,但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又不能出门,我的家中也实在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娱乐的东西。
我回过手,摸了摸背上背着的东西。那是一只死掉的鹿,我今天刚刚从森林里打猎到的。只要将它卖给小镇里的酒吧,就可以换回我一个星期的生活费。只是没有想到,我才刚刚将这只鹿杀死并捆在背上,这场雨便落了下来。我想先回家避雨,但是我并不知道这场雨会在什么时候停下来,我的家里没有办法保存这只鹿,如果它坏掉了,那么我的努力就全白费了,搞不好这一星期都要饿肚子。毕竟不是每次都能够保证抓到一只鹿的,这也需要运气。
没错,我是一个猎人。每天在茂密的森林里和各种凶猛的野兽拼命,然后将捕获的猎物卖到镇上,换取一些用来购买日常用品的铜币,这就是我赖以谋生的手段。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我过这样的日子已经很久了。我的父亲,我父亲的父亲,乃至我的祖上都是猎户出身,一直到我这一代,也仍旧是这样。我并没有觉得这样子有什么不妥。
唯一让我有些感到遗憾的是,我曾经想要在菲比公国——也就是我生活的这个国家里周游一次,但是事实上,这十几年来我连埃吉镇都没有离开过几次,更别提更远的地方了。毕竟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猎人,哪有那么多的钱供我来一次奢侈的旅行呢?我自嘲地想到。
雨越发的大了,密集的雨滴打在雨伞上,给我带来了沉重的感觉。在这样的暴雨中,就连周围的景色也开始朦胧起来。我算对了开始,却没有预料到结局。虽然我出门的时候已经看到了阴沉的天空,所以将雨伞带在了身上,但是我却没有预料到这次的雨是如此的凶猛,即使带上了雨伞也没有丝毫的帮助。
就快要到了吧,我估摸着。雨水早已经模糊了我的双眼,我用力地将脸上的雨水抹去,勉强辨认了一下周围的建筑。很快的,我就看到了我这次的目的地,一个比周围大得多的建筑,这是镇子里最大的酒吧兼旅馆。
埃吉镇位于菲比公国最北边的边境,向北越过埃吉镇,便离开了菲比公国,进入了精灵的领地——精灵之森。那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其面积甚至已经超过了菲比公国——真要说起来,至少是一个王国的大小了。
神秘的精灵之森吸引了大量的人前往,不管是旅行也好,还是寻找一些珍贵的药草也好,或者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想法也好,只要这些人想要前往精灵之森,就一定要路过埃吉镇。大量的旅客给埃吉镇带来了生机,否则这个小小的边陲之地,早就荒凉的不成样子了。
我每天目送无数人从镇子里路过,或是向着精灵之森前进,或是从精灵之森返回。不过这些都与我没有什么关系。我只想安安稳稳地在埃吉镇过着我的平淡的日子,茂密的精灵之森潜藏着数不清的危险,我并不想去冒险。
好不容易踏入了酒吧的大门,从雨伞上传来的压力骤然一轻。将撑开的雨伞收起来,甩掉雨伞上附着的水珠,我用手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身上的衣服,推门走了进去。
走进酒吧,一股暖意将我包裹,稍稍驱散了在外面被雨淋得透湿所带来的寒意。酒吧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人们肆无忌惮地大声谈论着。这些人从打扮上来看应该是来往的旅客,看来由于大雨的原因,这些人都不愿意继续前进,而是全部挤到这个酒吧里来歇脚了。
酒吧的侍者不断地在各个桌子间穿梭,送上一瓶瓶烈酒和一盘盘的菜肴。旅客们一边谈论着,一边大口地啃着烤肉,喝着烈酒——在这种寒冷的天气里,尤其是对于那些淋了雨的人们来说,能够喝上一大口的烈酒真是再舒服不过了,能够一下子就将身上的寒意驱除掉。
还有一些旅客抽起了烟叶,淡蓝色的烟雾弥漫在空中,像是婀娜的舞女。
我小心翼翼地穿过人群,来到了吧台前。酒吧的老板就坐在那里,抓着一大杯烈酒慢慢地喝着。看得出来,今天的生意异常火爆,他的心情也相当不错。
“嘿,波比,我来晚了一点。没办法,外面的雨实在是太大了,你也知道,我每迈出一步都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我甚至怀疑我要被那狂风给吹到天上去了呢。哈哈,真是一场罕见的大雨。诺,这是我今天的收获。”我一面向老板打着招呼,一面将背上捆着的鹿的尸体解了下来,放在了吧台上。
“卡伦?噢,我的朋友,你来得真是时候!今天的天气真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我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准备更多的食物,厨房里已经快要没有可以吃的东西了。有了你这只鹿,相信我们可以支持到雨停的时候了吧,真是太好了。外面的雨不小吧?噢,你看起来真是糟糕,就像是掉进池塘里被捞出来一样。来,先喝杯酒驱驱寒吧,别着凉了。我去把这只鹿送到厨房里去。比利!比利!”波比——这家酒店的老板见到我的到来,显得非常的高兴,连忙热情地给我倒了一杯酒,然后回头向厨房里大声喊道。
我给波比的酒吧提供猎物已经有好几年了,波比是个热情而又老实的人,从来都不找借口少给我钱,而且还经常邀请我在他的酒吧喝上几杯,和他聊聊天再走。几年下来,我们倒是成为了不错的朋友,虽然他比我要大上十几岁,我叫他叔叔都没有什么问题。
外面的雨声仍旧很大,就算是旅客们的谈论声也压不下去。看来是走不了了,还是在这里多坐坐吧,至少这里够暖和。我伸手拧了一把身上的衣服,居然拧出了不少水来,看来波比说我像是从池塘里捞出来的果然不是乱说。
“怎么了,波比?”厨房的帘子被掀开,一个厨师打扮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向波比问道。
“这是卡伦刚刚送来的鹿,厨房里没有多少食物了吧?你快拿去烤了给客人们吃。”波比指着我面前的那只鹿说道。
“啊,这只鹿来得真是时候,我正愁没有东西可以做出来吃了呢……卡伦,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我们可就要麻烦了……外面的雨很大吧?你多坐一会,等雨小了再回去吧。”比利扛起那只鹿,笑着向我说道,然后就走进了厨房,准备继续烤肉了。
“怎么样,暖和些没有?”见比利扛着鹿走进了厨房,波比转头问我说。
“好多了。”我说道。几口烈酒下肚后,全身立即暖和起来,再也感觉不到刚刚那股刺骨的寒意。“谢谢你的酒,它让我感觉舒服多了。”
“哈哈,我们多年的朋友了,一杯酒算什么。”波比大笑着拍拍我的肩膀,“不过说起来,这么大的雨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呢,我只希望这间屋子的屋顶不要被风给掀掉……啧啧,还是很担心啊。”
“怎么会有事呢,你的房子是这里最结实的了的吧?如果你的屋顶都被风给掀掉了,那等雨停了之后,整个镇子还真的很难找出屋顶完好的房子了,你就放心吧。再说了,若不是这场雨,你的酒吧哪能来这么多客人呢?我看你今天的收入都要顶得上平时一个星期的了吧?可不要不知足啊。”我笑着说道。
“那也是,确实要是我的屋顶都没了,那别人都不用住了,全部去补屋顶吧,哈哈!”波比也笑了起来,神色间尽是对自己经营的这间酒吧的自豪。的确,埃吉镇最大的酒吧就是这间了,其他的根本没有办法和波比的比,无论是规模还是人气。
我在酒吧里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大雨一直下,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眼见天色渐渐黑了,我叹了口气,对波比说道:“我估计这雨今天是停不下来了,马上就要天黑了,到时候我就回不去了,我还是先走了吧。”
“今天就在这里住着吧?我给你腾个房间。这么大的雨,你要回去还是很麻烦啊。”波比挽留说。
“不必了,我能够自己回去的。今天雨下得这么大,我也要回去看看我家有没有什么问题啊。你要知道,我家的小屋可不比你的,说不定我的屋顶已经被掀了呢?不管怎么样,我要回去确认一下,不然我心里总是不放心。”我坚持道。
“那好吧……”波比也不多废话,拿出几枚银币递给我,“那么老规矩,一只鹿五枚银币,给你。天要黑了,记得路上小心点!别走太快,小心滑倒!”
“谢谢你的提醒,波比,几天后再见了!嗯……还有,谢谢你请我的酒!”我收好波比给我的银币,朝他挥了挥手,走出了酒吧的大门。
雨还是像我来的时候那么大,一点也没有变小。我估摸了一下,发现想要保证衣服不湿地回去几乎是不可能的,在这样的大雨里,那柄小小的雨伞的作用几乎可以被忽略掉。我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刚才就没有必要在酒吧里坐那么久,将衣服烤干了,反正最后还是要湿透的。而且现在天色已晚,在这种天气里,我不得不小心翼翼,以免出什么危险。
我的家在埃吉镇的边缘,这样比较方便我每天去外面打猎。那只不过是一间很简陋的木屋,我不禁担心起来,担心我的小木屋能不能在这样的大雨里“幸存”下来。如果我的小木屋真的给吹倒了,那我就真的没有地方住了,而且重新将小屋建起来所需要的钱也不是我可以负担的。
天黑的很快,还没有等我回到我的家,从天际撒下的最后一点微弱的光芒也已经消失了。四周可以说得上是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周围小屋悬挂的灯盏在风中疯狂地摇曳着,散发出苍白而又微弱的光芒。这光芒是如此微弱,在暴雨里似乎随时要熄灭一般,就像是黑夜里跳动的烛火,仅仅能够被我看到,至于照亮周围的空间,却是万万不能了。
由于看不见路,我只能将伞放下,一路摸索着前进。平时只需要走十几分钟的路,我居然走了整整一个小时才到。好不容易回到家中,我连忙点上油灯,将一身的湿衣服换掉。将身上擦干之后,我连忙跳进了被窝里面。谢天谢地,我的屋子还算是结实,屋顶没有被风给掀掉,我还能够在这里继续住着,也不用再花钱去盖房子了。
我从来就没有进行夜间活动的习惯。如果是月亮最园的那几天还稍微好上那么一点,借着明亮的月光我还能够做上一些白天没有完成的工作。但是如果看不到月光,我就不会再做事了。为了照明,我必须点亮油灯,烧掉的灯油对于我来说又是一笔额外的开销。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睡觉了。我吹熄油灯,整了整被子,在床上躺好。
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小屋的门却“砰砰”的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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