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等占孝通的时候,小婶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她让我猜他们现在在哪儿。我听到小婶周围传来了潮水般的嘈杂声,就说:在饭馆里吧?
小婶肯定了我的猜测,她告诉我她和吴文民正在弥敦道上的一家酒楼里喝午茶。我问她不是在出差吗,怎么会在酒楼里。小婶这几天本来是安排出差的,可……她说让我等一等,过了一会儿,她的周围安静下来,小婶告诉我她在洗手间里了,我说别熏着你,她说这里的洗手间都香喷喷的撒了香水。
她接着说:“吴文民近日情绪不好,他说再也经受不起失去情感的打击了,执意要出来度蜜月,我只好推掉了出差,一起来到了香港。”
我说吴文民还是挺懂感情的,这样的男人不太好找,我要小婶珍惜。小婶说,得了,男人最实际不过了。
但我从小婶的语调里感觉到她还是挺高兴的,不管怎么说能出去玩一玩,暂时忘掉手头的工作,无疑是件好事。我说那你就多玩几天。她问我身体怎么样,我说还好。她说你有事就给占孝通打电话,并问我是否知道占孝通的电话号码。我说我现在正等他的电话呢,小婶听我这么说赶快就把电话挂断了。
刚放下话筒铃声就响了,是占孝通。他先道了声对不起:“刚下手术台,一个宫外孕患者,从外地转来的,几乎失去了手术机会。”我听出他的疲惫,说如果太累就先休息吧。
“说不上是累,实际是紧张,医生消耗最大的其实是精神,主要是人命关天的事,一点也不敢疏忽。”他问我这一段恢复得怎么样,并说过10天左右就要开始化疗,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我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是个死吧,还能有什么。占孝通笑了,说:病人都像你这样视死如归的话,就不需要医生了。我告诉占孝通我的刀口可能发炎了,占孝通让我下午去医院找他,问:走路方便不方便。我说还行,能坚持。
他说了句“下午我等你”,就挂断了电话。
下午,稍休息了一下,我就走出胡同,站在马路边招手打车。连着3辆车都有人,第四辆停在我前面5米远的地方,我走得很慢,上了车司机很是不满,嫌我磨蹭,我说我是慢性子没办法。他说那你肯定是不缺钱又有时间的那种人。我说没错。
占孝通的办公室在医院8楼的西头,我艰难地迈着步子走到门口,听到里面传出“嗡嗡”的人声,我敲了下门,一位年轻的大夫探出头问我找谁,我说找占主任,听到我的声音,占孝通就在里面喊:“马小青,进来进来。”
我进了占孝通的办公室,占主任正在对一大班大夫说:先这样吧!过后我和王大夫再研究一下。办公室里只剩下我和占孝通的时候,空气显得有些紧张。他指了指离他最近的一张沙发椅子,让我坐。占孝通看了看我的脸色,笑着说气色不错,看来恢复得挺好。然后,站起身将身后那把木质圈椅朝后顶了一下,椅子腿儿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占孝通搓着两只手下意识地朝窗外看了一眼。这时候大约是下午三点钟,阳光没有中午那么亮了,是一种温暖的橙黄色,照在占孝通矜持的脸上,让他显得有些忧郁,看上去像是舞台上的一个场景。他转过脸问我怎么不好,我说大概刀口发炎了。
“去病房吧!”占孝通说。然后呼了王大夫,他去了病房,电话里王大夫声音很大,我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他说现在去不了,占孝通问他在哪儿。
王大夫说在手术室,占孝通觉得很诧异,下午没有安排手术啊。王大夫说是急诊转过来的,河北保定农村的,宫外孕,不过手术已经快完了,正在缝合,十分钟以后就能下台了。
接下来我和占孝通闲聊,他问我这几天看什么书。我说什么都没看,跟书本已经很陌生了;再说书本上的东西大多是杜撰出来的,里面的一切跟现实比起来除了虚假就是无聊。占孝通说那也不尽然,多少对生活失去信心的人都是从书本里受益的。我说那也有个前提,身体健康,否则像我命都难保,还有什么可说的。占孝通微笑着听我抱怨,我现在的生命一半是眼前的这个男人给的,所以我面对他的时候,有一种强烈的归属感。
在同我聊天的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电话铃响个不停,占孝通接电话很简洁,一般不超过三句话,每接完一个电话占孝通就对我表示歉意,最后占孝通看了看表对我说,“走吧,等咱们到了病房王大夫也差不多来了。”
当我和占孝通走进病房的时候,王大夫正在护士站跟黄莉闲聊。王大夫两只胳膊拄在护士站的台子上,探着头,一副殷勤的样子。黄莉则面色红润,眼睛放光,一望而知热血沸腾。这时黄莉一扭头看见了我,就惊喜地问:
“小青!你什么时候来的,来复查吗?”
王大夫转过身冲我点头。占孝通问王大夫手术怎么样,病人还好吧。王大夫说已经进了病房,顺手指了指七号病房,占孝通便朝七病房走去,我也跟在后面。
王大夫推开病房的门指着三床对占孝通说,手术基本成功,只是病人的身体太虚弱,只怕恢复起来要一段时间。那是位30岁左右的农村少妇,双眼紧闭,脸色灰黄,头发像一蓬乱草,一看就是那种遭受了百般蹂躏的人。坐在少妇身旁的男人诚惶诚恐地站起来,显然是少妇的丈夫。这时他突然扯住占孝通的衣袖问他老婆还能不能生孩子,一旁的占孝通生气道:
“她现在要考虑的是保命,你还想生孩子的事!”占孝通随即又理解地对他说:“只要她的身体恢复过来,生孩子是没有问题的。不过现在最要紧的还是照顾好她,让她的身体尽快恢复。”
进了检查室,占孝通让我躺在检查床上,王大夫还是愤愤不平,“这帮老农民就知道生孩子。”接着又讲,他有一次去张家界玩,那儿的农民每家都有**个孩子。问干吗生这么多。一个当地人说:那我们不生孩子干吗去呢,天线架不过去,没有电视,除了玩牌就数生孩子还有点意思。我和占孝通都笑了。
占孝通仔细看了我的刀口,说:“没什么大问题,给她一点消炎药。”王大夫也过来看,看完得意地对占孝通说:看,我的杰作,刀口缝合得多漂亮!然后对我说:没问题,听占主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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