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是一个晴空万里充满希望的早晨,当我从酣睡中醒来的时候,我感到生命的活力又回到了我身边,因为健康的细胞又迅速地在我的身体里裂变生长,伤口的疼痛也减轻了许多。这时候,我产生了一种错觉:死亡离我还十分遥远,它只不过暂时走近我、警示了我一下,然后,远远地离开了我。
无论痛苦和快乐,只要活着就好,这是面临死亡者的共同心声!也是我贪恋生命而发自内心的感慨!我抚摸着伤口,结的珈已经掉了大半,新长的肉光滑细嫩,这无异于有着死亡标记禁地上的一撮绿草,死而后生的希望。这让我想起了占孝通,或者说是占孝通一下子跳进了我的思维。
占孝通的形象和声音以及他谨小慎微的走路姿势,还有他轻缓无味的鼻息,甚至他走路时带起的那股清风都真切地来到我眼前,但占孝通在我的生活里始终是一团白色的意识。我清楚,是疾病,我的疾病模糊了占孝通的真实形象,或许是医生这个特殊的职业铸就了他扶老携幼、救死扶伤的品性,掩饰了一个清晰的男性特征。
我和占孝通仅凭生、死、疾病这些严肃得近乎可怕的字眼联结着。然而,我的禀性里有一种执拗的成份,我非要让那团白色的意识涂抹上一层粉红,在我生命临近终点的时刻,这抹粉红对于我至关重要,这是我对于世间的最后的奢求。
林行在门外喊我,我叫他进来,他才进来。我们相爱的日子虽已成为过去,但不知怎么的,我们彼此间却还有说不明道不清的牵挂。
林行的头发乱糟糟的,脸色也很灰暗,显然,旅途劳累过度了,刚下飞机,就直奔我来。他把手里的大包小包一并卸在门口的地上,然后,一进门就将自己扔到沙发上。白眼球布满血丝,瞳仁闪着焦灼,我说不准林行是因为爱情还是工作上的事情,才表现出这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问我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去医院复查。他在问这些话的时候眼睛并没有看着我,而是目视着正前方衣柜把手上挂着的那只毛熊。没等我回答,林行就从兜里掏出一盒“骆驼”,连问都不问就“啪”的一声点燃一枝,使劲吸了一口,然后用力吐出一股直直的烟雾。我不反感烟味,但我是病人,他竟然不经过我允许就抽烟,分明是对我的极大蔑视。我冷冷地对林行说:“你出去抽,我不舒服。”
林行听我这么说,立即把烟掐灭了。他站起身朝我走来,我立即闻到了林行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男人特有的气味。当他坐到我的床沿上后,我正面打量着他,发现焦灼、疲累、**齐聚在他的眼里。我有些惶惑地问他:片子进展得怎么样了?他心不在焉的喘息竟突然急促了起来,随即一只又凉又硬的手伸向了我的脖子,轻柔地抚弄着我的脖子。他的疲累倦意消失了,眼神里充满了焦灼和**。
我迟缓地迎合着林行,迟缓里包含着无奈和迁就,不管怎么说一个男人对一个行将就木的女人还能有**和真情,这无论如何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抛开这种情感的真实,单是他真切的喘息就足以唤醒我可耻的**了。
也许担心我的伤口,林行的动作很轻,看得出他有意控制着自己,他朝四周看了看,象是看看有没有人,又象是视测一下室温,然后,便拉下我身上的被子,解开我睡衣上的钮扣,我那惨败的身体便暴露无遗了。
林行轻声然而急切地问我想不想他,然后把头贴在我的胸口,似乎要听听我心脏的跳动,以判断我的健康情况。他有意不让自己的目光停留在那道长长的伤口上,不知是以为我羞于面对自己破损的身体,不想让别人细读,还是他本来就对被损害过的身体天生恐惧。他亲吻着我身体的两侧,幸运的是我的腰部并没有太多的赘肉,然而,女人的腰部是整个身体最不敏感的区域,林行抚弄和亲吻的结果,没有让我开始觉醒的**上升,反而使我的心情复归平静,血液的流速也随之减慢,我除了像根木头似的呆呆地躺着,别无任何反应。
林行抬起头问我是不是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我懒得回答这个显得有些愚蠢的问题,我深切地体会到:**的康复远远比身体迅速得多。**是无形的,只要是年轻的身体,除非身体遭到重创,否则,**总是似睡非睡地常附在身体里,等待呼唤,要唤醒它,从一个特定角度来说易如反掌,就像神话故事里的“芝麻,开门吧!”那句暗语一样,你只要谙熟了机关,打开那扇**之门再容易不过了。
他见我不理他,就心烦意乱地给我盖好被子,然后,在我那平坦得飞机场似的胸脯上轻轻拍了两下,就坐回到沙发上,点燃一枝烟后,便走出了屋子,站在门口,在门玻璃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背影。
自从我生病后,林行几乎换了一个人。在他同小吕搞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里,我在他心里究竟占据什么样的位置,我没底,也许我和小吕就像一出戏里的AB角,不同的是我演A角的时候小吕还不知道在哪儿,而我退为B角的时候小吕就是A角了,我现在又是A角了,但小吕肯定不是B角。
女人永远无法真实体验男人的感受,至于男人理解女人就更是奢谈。从林行闯入我的生活开始,他就是以一个问号的形式存在着,直到现在,我都快走完了生命的旅程,他的感情线索对我来说还是一团乱麻,这团乱麻就要缠裹着我走进坟墓了,也许我下辈子能解开这团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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