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早上九点四十五分,程怡敏和老林按照约定来到通达旅馆对面的巷子口。两人各自拿着一份报纸,老林还像往常一样,一身灰色长衫,黑色礼帽;程怡敏特意戴上一顶帽子和一副墨镜,深蓝色女士西服,十分低调。预定的见面时间在十点钟,还剩下十五分钟。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程怡敏心中惴惴不安,11月底的上海又冷又湿,可此时程怡敏的额头上渗出了滴滴汗珠,报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就像是飞舞着的成群结队的蜜蜂,环绕在她的眼前扰乱了她的心思,双手紧紧的抓着报纸,好像稍稍一松开蜜蜂连同魂魄就要飞走了似的。于是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气息,还好路人并不能看出端倪。
“放轻松。”站在一旁的老林眼睛定格在报纸上,头也不抬的轻轻说了句。
程怡敏也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欠佳,也许是因为昨晚让沈向轩知道了真相,虽然放下了沉重的包袱,但又觉得将自己唯一的妹妹出卖到了极致,她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景象,便是亲手把妹妹从沈向轩身边推向了恐怖的深渊……
“程怡敏同志!现在你是在执行任务!”老林发现程怡敏目光呆滞,愣愣的盯着报纸出神,魂魄像是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才刻意压低声音,严肃的提醒她。
“哦?”程怡敏如梦初醒似的望了一眼老林,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惭愧的说,“对不起,我不会这样了!”
“还有五分钟,打起精神来!”
时钟刚刚转到了十点,天空上的雾气也慢慢的消散了,太阳从云层里慵懒的钻出来,只给人们看到他的半张笑脸。这时,从远处渐渐走过来三个人,吸引了程怡敏和老林的视线: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身穿灰黑色长衫,看来质地是和老林身上穿的是一样的,距离远,又有宽大的帽檐遮掩着,并不能看清他的面貌;另外两个都是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女子,全部都是白色衬衫外面一件女士西装,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马筒靴。三个人手中各自拎着一只手提箱。那个中年男子似乎是三个人中的领导,他们一边走,一边在小声的泰然自若的谈论着什么。(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
“是他们?”程怡敏猜测到。
“现在还不能断定,等他们走近一点。”老林用报纸遮挡着半张脸,不时朝他们的方向望去。
这三人在一点点的朝程怡敏和老林走来,领头的那个中年男子渐渐的抬起头,与老林四目相对之时,眼睛里忽然闪烁出激动的光芒,嘴角慢慢上扬,古铜色的皮肤饱经沧桑,皱纹已经爬上他的眼角,留下岁月的痕迹。
这时老林拿报纸的两只手颤抖着,嘴张了一下,心中早已汹涌澎湃,程怡敏不敢出声,静静的看着他们。
“几位从哪里来?”老林说。
“从一座不知名的远山!”中年男子直视老林的眼睛,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却饱含深情。
“还记得山上的青松么?”老林继续问道,心里顿时感到有一股暖流流过。
“山上没有青松,只有无所畏惧的青竹。”这时站在中年男子后面其中一位年轻女子轻声而有力的说道。
老林满意的点点头,没有说话。
“远处好像飞来了一只凤凰。”程怡敏像老林一样轻轻的吐出一句为她安排好的暗号。
“凤凰浴火重生后便是火翎鸟!”另一位年轻女子从老林的身后闪出,快步走到程怡敏面前,在她摘下墨镜的一霎那,程怡敏瞬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女子红颜依旧,只是少了当年的稚气,眼神里增添了成熟与坚定。
“婧……婧儒!?”程怡敏和老林几乎是异口同声。
“老林,敏姐,好久不见。”婧儒莞尔一笑,没有想象中亲友重逢的泪如泉涌,五年不见婧儒的神情竟然能做到平淡如水,真仿佛是重生了一般。
“没想到火翎鸟竟然是你!”程怡敏惊讶的看着婧儒,情不自禁的牵着她的手,亲切的问道,“这几年怎么样你过得怎么样?”
“哦,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婧儒抽开被程怡敏抓着的手,似乎在刻意岔开话题,“这二位便是代号天台山,青竹。”
“几位同志一路上辛苦了,我是联络员程怡敏,这位是老林。”程怡敏小心翼翼的自我介绍。
“老林同志,没想到咱们在这里又碰面了,刚才我看到你第一眼时就认出来是你!”天台山握着老林的手久久不舍的松开。
“我也是啊,我还怕你贵人多忘事把我给忘了呢!”老林激动的说着,他对这次重逢不知道在心里期盼了多少次。
“还记得咱们当年在乡下的时候,现在一晃多少年过去了,咱们都老了……”天台山禁不住感慨起来。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快走吧!”婧儒立刻意识到此地不得就留,不得不打断了天台山的话。
众人想要快步回到了古宅里,如今这个地方对他们来讲是最安全的了。
五年来巷子依旧,往事历历在目,都说物是人非,可如今旧人归来,只是心境大不如前。程怡敏特意观察到,婧儒从这巷子里走过时,眼神竟一如既往的平静,好像她是一个世外的旁观者,冷冷清清的眸子无情的瞥过当初她倒下的地方,让程怡敏看了心里不禁一颤。
古宅里的王凤勤和明祯正在焦急的等待着,众人进门之后,王凤勤和天台山、青竹简单的寒暄几句,向他们打探了延安的情况。再一转头王凤勤看到了婧儒,边说:“你就是代号火翎鸟的同志吧?”
“是我,凤勤同志!”婧儒并没有直接告诉王凤勤她的真名。
“是她,她回来了……”明祯注视着眼前的婧儒,嘴里轻轻的念叨着,这不像是在对婧儒说话,仿佛是自言自语,因为他认出了那就是照片上的女子。
“忘了介绍,这位小同志是去年加入组织的,他叫明祯。接应你们的那两位同志我想你们都认识了吧。”王凤勤说道。
天台山和青竹两人都礼貌性的走过去想要和明祯握手,可明祯目不转睛的望着婧儒,不一会儿便红了眼眶,根本没有注意到眼前天台山和青竹尴尬的表情。
“明祯,人家两位同志再跟你讲话呢!”王凤勤正困惑不解,再一看“火翎鸟”,竟然也怔怔的望着明祯,眼里还涌着泪花,“你们两个这是……诶?你们认识?”
“祯儿,这些年你去哪了?姐一直在找你……”婧儒的泪水就像是瓢泼大雨般倾泻不止,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姐,我想你了!”明祯大喊着,泪如泉涌。
直到这一刻,他们相认了,原来亲情就像是飞在天空上的风筝,孤零零的飘在空荡而寂寞的苍穹永远没有尽头,其实上天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聚散沉浮,只等风筝低头看时,才发现那根线一直在我们的手里紧紧的抓着不曾放开。
王凤勤给他们每个人都分配了任务,目前上海局势紧张,再加上部分大亨与日本人相互勾结,狼狈为奸,把上海商界搞得乌烟瘴气,说到这些时,程怡敏羞愧的低下了头。
“怡敏,我想在这个问题上,你知道该怎么做吧?”王凤勤一只手搭在程怡敏的肩膀上,“你一直是我最信任的同志。”
“您放心,我明白。”程怡敏说这话时表面上波澜不惊,镇定自如,其实她心里早就翻江倒海,一边是未报养育之恩的父亲,一边是坚持了多年的信仰,程怡敏内心痛苦至极。
程公馆
“怡敏,最近报社的工作很忙么,怎么总是看不见你的人影?”程怡敏刚从古宅回到家里,程一栋便关切的问。
“啊……是,有点忙……”程怡敏支支吾吾的搪塞。
“再忙也要注意休息啊,你这样身体哪里吃的消!”程一栋总归还是很爱他的女儿。
“爸,您别担心我,没事的。”程怡敏故作轻松的说着,然后立刻转头上楼,她害怕自己再看着日渐苍老的父亲,定会泪流满面。而实质上,在她转过头的一霎那,嘴唇早已被牙齿咬的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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