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深黑的夜色中,借着月光,望着绵延不绝的队伍,打马站在一处小山冈上的安禄山嘴角边不由露出一丝自得之色,自两年前,接任这平卢节度使之后,整个平卢军在自己悉心经营下,已经日渐出色,士兵人数由原来的一军一万三千多人扩充到如今左右二军近三万人,现在的平卢军再也不是往日那支只能进行招抚和防御性任务的边军,而是北地中唯一一支进可攻,退可守的劲旅,至于那安东都护府辖下的部队,已然如同夕阳西下,无论在人数还是战力上,都不能与如今的平卢军相媲美,只能吓唬吓唬高丽小儿而已。更重要的是,当今天子热衷于开疆拓土,效法秦皇汉武之道,凭着自己手中的实力,加上在京中的眼线,他日飞黄腾达,乃至出将入相,决非难事。
本来这一年来风平浪静,无论是室韦还是靺鞨,表面都没有任何异动,害的他安禄山还处心积虑地寻找借口,可是正当自己为如何寻衅而烦恼的时候,居然从在长安的探子处得知,浑素那老家伙竟然暗地里联合其他几个室韦部落,企图派代表上京请求减少贡奉,这不是变相告自己御状吗?更何况,此事若然成功,自己还拿什么来贿赂朝中大佬?嘿嘿,既然这老家伙如此不顾自己和族人的性命安危,那就让本大帅来成全你,同时也给那背地里不知什么态度的靺鞨人敲个警钟,免得将来这些人也有样学样。
正当他暗自沉思之际,身后铠甲铿锵之声却打断了这四周的宁静,只听来人禀道:“禀告大帅,崔将军部下三千兵马已经进抵落日围,随时可以拦截山北,岭西二部援兵,另外,讷北支部头领已经派使者联络崔将军,伏请大帅剿灭三部叛乱,并允诺出兵协助。”
“呵呵,洛东这家伙倒还真会顺风倒,哼,当初喊减负喊的最凶的人,也是他。现在反倒给浑素背后来了一刀子,罢了,现下还用的着他,你去告诉乾祐,若那两部出动,则格杀勿论,不然,则就近监视,与那讷北支部保持联络。”听完探子的回报,安禄山在评论完讷北支头领洛东之后,立刻分派的命令给他的爱将崔乾祐。他对这次“平乱”信心十足,他的计划是以营州守捉将崔乾祐带三千精锐骑兵,至乌罗护同其他三部的交界处—落日围,设伏,截击其他三部,当然现在是两部的援兵,这变是兵法常说的围点打援。而围点之事则由他自己亲力亲为,他自率六千马步军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夜奔袭乌罗护部,准拟一举击垮这首议减贡之人。
想到自己布置得力,而那讷北支部又当先归附,如今真可谓是胜券在握,安禄山一扬马鞭,指向远方,笑谓众将道:“大伙儿努力一把,一会儿给我一举踏平这帮蛮人的所在。”他口中称室韦之人为蛮人,却全然忘了自己也是个胡种。
众将自然也不会管这个,想着此番获胜之后那数不清的美女财物,当下便轰然应道:“谨遵大帅将令!”一时当真是声势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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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宝石一般的夜空中,缀着一轮明月,小赖钻出帐篷,猛吸了一口混着青草香味的新鲜空气,顿感舒适万分。他今日白天的时候喝了些酒,但自己本来就酒量不大,虽然喝的不多,却扎扎实实地醉倒了,本来只是想在她面前露一下脸,这下可好,倒变成了出一回丑,可不知道人家心里会怎么想了。唉,谁叫自己天生不会喝酒,虽然不论是射箭还是赤手搏击,自己都是部落里数一数二的勇士,但说到喝酒,就是那给隔壁帐篷放羊的老奴阿剌都比自己厉害些。
信步而至,一脚踢开一块石子,仿佛将自己的烦恼也由此踢去了一般,看见不远处,枕着长枪,抱着弯弓,席地而睡的胡子,小赖顿时觉得一种宁静的美感,心中也因此开阔了许多。
正当他仰头为这无星之夜而略感遗憾之时,忽然发现远方的天空飘着无数的亮点,只是那些亮点似乎正飞向自己这边来。不过瞬息之间,他便见到这些亮点由小变大,由远及近,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使他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失声叫道:“火箭,有敌人,大家快出帐。”言罢,就地一滚,避开了刹那间便插在了自己身边的那支箭。耳听的利箭破空之声越来越响,他不顾自己安危,冲到离他不过几步之远正懵懵懂懂站起身来的胡子身边,一把抱住他朝着左前方连打了数个滚,直滚的他自己也头晕脑昏。不过,凭着耳朵的灵敏,小赖感到那箭似乎越来越密,而且敌人仿佛也知道己方前沿无人看守一般,已将箭矢的主攻方向改为朝着二人身后的族人帐篷之处。
刹时间,原本一片漆黑安宁的草原上,星罗棋布的皮布帐篷犹如一堆堆野火般燃烧了起来,而帐篷中的乌罗护人纷纷惊叫着逃出了着了火的家,只是刚刚走出家中的他们很快就被无数随之而来的利箭收取了性命。随着大多数帐篷都着了火,更多的人们从自家帐中跑出,原本就是军事结社性质的这些草原住民们很快就从最初的慌乱中回过神来,许多后来奔出人手中已是持了盾牌,弓箭等武器,然后由一些尚未身亡的小头领指挥着,顶着盾牌,保护着妇女老小向着目前唯一没有羽箭飞出的东面缓缓撤去。因为火箭带光,虽然仍有不少族人葬身于冰冷的箭簇之下,但比之初时的毫无防备,已经大是不同。不过正当众人劫后余生,暗自庆幸之时,猛听见破空之声复又繁密,而且居然是从原本无箭射出的东面发来,只是这番却并非火箭,而是暗夜之中,更令人防不胜防的冷箭,只听见铁箭射穿人体的“噗噗”声和插入木盾时的“嘟嘟”声,混合着人临死前的凄厉叫声和牛羊的悲鸣,整个草原顿时成了人间炼狱,只是火光愈演愈烈,将那死者的惨状和牲畜的惊惶映照的无比清晰。
看着发了疯一般地朝自家帐篷跑去了胡子,小赖心里忽然一阵落寞,自己没爹没娘,唯一的亲人爷爷也早死了,眼前的一片混乱使他突然迷茫起来,眼见部落里人喊马嘶,一个个昔日熟悉的身影纷纷倒在或明或暗的箭簇之下,而敌人却至今仍未露面。他明白整个乌罗护部落算是完了,可就在他万念俱灰的一刹那,一堆熊熊燃起的草料将他的视线引到了大头领主帐右侧的那座小巧精致的小毡帐上,这时的他又忽地灵台清明起来,“不,所有人都死了,我也不容人欺负到她。”没有任何豪言壮语,只是低吼一声,方才还如痴呆一般的小赖便似离弦之箭直冲向那个小帐—他心目中的圣地。
就在乌罗护部陷入一片死亡混乱时,站在不远处的小山包上俯瞰整个战场的一员红袍大将突然猛地喝道:“阿史那承庆何在?”“末将在。”应声的是一个脸颊上刻着一道刀疤的突厥大汉。
“现下敌营已乱,我命你速领青狼,黑豹两营踏破敌阵,凡挡我军威者,格杀勿论。”红袍大将大声发令道。“末将领命,不知浑素如何处置?”刀疤大汉倒也并非一味蛮勇,想起乱军之中可能遇到敌酋,不由多问了一句。
却听那红袍主帅狞笑着吐出一句话:“要死不要活。”当此情景,这位大唐平卢节度使在四周亲兵手中的火把映照之下,配着不远处红黑相交的场景,显得格外血腥阴森,就是这些久经沙场的大将们也不由为自己主帅的残忍好杀而打了个冷颤。
不过,阿史那承庆倒没有丝毫犹豫,仿佛见惯了这种场面似的,拱手道了一声“遵命。”转身便走去集合部下,准备杀入敌阵。
阿史那承庆刚走下山包,安禄山又挥手将一名贯着明光铠的大将招至身边,手指战场正面道:“你现下就去准备,待阿史那承庆的骑兵第二轮回冲时,你率静塞军从正面杀入,记住,留下不反抗的青壮及女子,其余一律杀光。”虽然是亲耳听到大帅命令,但李怀仙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只是脸上却不肯露出分毫,只沉声道:“请大帅放心,末将这便去准备。”言毕,躬身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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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挥开已经被点燃的帐幔,小赖一边以布捂着口鼻,一边大步走向帐中的大床,正自心焦之时,抬眼一看,却见一人倒在床边,身上还压着一根支撑帐篷的大木,他心中一惊,再也不顾周围四起的烈火,急忙冲到那人身边,一看却是两人叠抱着躺在地上,那根木头便是击在上面一人的脑袋上,显是这人在危急之时以己之躯护住了身下之人。眼见脸上四溢的鲜血已经凝固,只是他伸手一探,原来那人早已没了生息。待他仔细看去,此人竟是她的贴身女奴,这一下,更是吃惊不小,他大吼一声,仿佛在瞬间凝聚了自己所有了力量,伸出满是肌肉的双臂,咬牙将那大木搬起,只是第一次却只抬开了一点,便停了下来。原来那木头倒下的时候,正好压在床脚边,是以木头本身并非太重,只是位置太偏,使他无论往那里搬,都会卡住大床,一时间竟然奈何不了此木。此时,耳听得外边喊杀声渐窿,又见帐篷内火势越来越旺,穹顶的木头上也现出了火苗,小赖情知不妙,若再迟疑,便会被压死在这帐篷里。当下他急中生智,又一声大喝之中,硬是将那大木斜斜搬起,同时却抬脚用力将两具身体推了开去,这才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木头。
他顾不上喘息,连忙来到那两人身旁,推开上面的女尸,露出底下一个曼妙的身体来,眼见朝思暮想的佳人就身前,他强摄心神,将手颤颤巍巍地伸到那女子鼻下,待感到了一丝微弱的气息之后,方才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就差点跪地拜起伟大的天神来。
只是还未等他喘完第三口气,却听见“喀喇”一声爆响,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却是急坠而下的一团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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