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去汉寿不久,蔚也被学校“流放”到了桃源县一个小镇中学做实习教师,在偶尔回到常德的几次见面中,我们的关系逐渐开始明朗化了。爸妈对我的选择相当满意,经常鼓励我要把蔚娶回来做媳妇,妹妹见了蔚更是欢喜得不得了,恨不得当场就要叫嫂子。至于蔚的父母,从我的感觉判断,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我的性格和为人在大人眼中从来都是很不错的,而且嘴又很甜,比较善于同长辈套近乎。只是蔚的弟弟倒一直是我心障,这小子跟姐姐一样,也是从当初不起眼的小毛头突然就长成了一个满身帅气的英俊小伙,在艺术学校熏陶几年后,浑身上下更是充满了一种让人眼花缭乱的气质,在蔚身边总是以保护神的面目出现,我对怎么和这未来小舅子打交道没有半点把握,后来想想,当时那分对我影响巨大的自卑感,恐怕有一半是缘于他那里。
而蔚在感情方面则始终让我琢磨不透,有时候觉得她很幼稚,仿佛什么都不懂似的,让我许多“花招”都难以为继;可有时候又觉得她很神秘,似乎历经沧海桑田,心若止水,任你使出浑身解数也休想翻出什么波浪来;不过更多的时候,她还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很惊慌也很善意地,承受着我略带痴傻的关爱。
那年的春天,我被县委抽到一个写作班子搞创作,当时对那种公文式的文章特反感,也没有经验,基本上写作任务就由其他几位高手承担了,偷出闲暇,我到县委办找了一辆便车,专程去那个小镇探望蔚。车把我送到学校门口,便被我打发走了,我整理着自己激动的心情,怯怯地去寻找蔚的踪影。这个小镇,因为有蔚曾经生活过,至今还在我心中还有种迷一样的感觉,后来也经常有出差的机会路过,每次我都会怅然地注视着那所学校,若有所思。
到学校打听后才知道,蔚带着班上的学生春游去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没办法,谁叫我想给她一个惊喜呢。只好等待,还好我对这种孤寂的感觉已经很习惯,就信步在学校里四处游看。这个中学规模较大,但是好像没有高中,环境只是一般,诺大的校园连树也没有几棵,不过在春的感召下,小草生长茂盛,使得到处都透着浓厚的绿,迎风嗅去,淡淡的青草气息倒让人有些沉醉。蔚是下午四点左右回来的,追逐着突然喧闹起来的气氛,我很轻松地就找到了蔚,她穿着一件鲜红的夹克,远远望去,仿佛一团火焰在美丽地燃烧着,看见她和学生之间很亲热地谈笑,还真象个称职的老师。我双手插在口袋里,故作镇定和潇洒,慢慢向她走了过去。学生渐渐散开,在教室的走廊前,蔚终于也看见了我,可能有一秒钟的疑惑,然后就象山花般地笑了,那灿烂的笑容简直让我幸福得想要流泪,要不是旁边还有不少学生在好奇地打量着我们,我真会放开自己的情绪去狠狠地拥抱她,但此时此地,我只能停在晚春温柔的南风里面带微笑,傻傻地望着她,如同望着昨夜春梦里一道稍纵即逝的风景。
蔚很高兴,因为来到这里后,可能我还是第一个来看她的朋友,她兴奋地带着我去参观她的寝室,那个小小的斗室,和她在教育学院的房子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无论她在哪里,都会将那一块空间印上她特有的痕迹,让我觉得比天堂还要高贵。然后我们一起去校外的田野中散步,满地的油菜花金黄金黄的,映照得我们的眼睛都有些难以睁开,田埂上盛开着无数五颜六色的花,有很多不知名的鸟儿在欢快地鸣唱,仿佛唱着我心中的歌谣,风在不紧不慢地吹着,几乎就要将我绑扎在伤口上的纱布层层吹开。我小心翼翼地牵着她颤抖的手,大声谈笑,风把我的笑声传得很远。偶尔侧过头去,看着她乌黑的长发在璀璨的金黄里洒洒地飘逸,间或不经意拂过我的脸庞;看着她闪烁的双眸貌似专注地欣赏着前面的风景,闭合之间,分明还躲藏着欲拒还迎的顽皮。我在心底悄然轻叹,这分珍藏多年的梦想,这美丽开放着的花儿,莫非真的就将成为我的永远?
晚上,她那帮毕业班的学生们请我们吃饭,我依然喝了不少的酒,仗着浓烈的酒意,我在那间圣地般的小寝室中第一次向她坦白了我多年的情意,能够一吐为快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啊,只记得迷糊之间,我奔腾的情怀象大海一般地汹涌着,象一叶漂泊已久的小舟,终于找到了一个温暖的避风港,再也不愿离去。没有考虑蔚的感受,当初同樱的经历让我知道此时此景不能奢望她会告诉你什么,但至少,那羞怯的笑意,那依稀的感伤,已经能让我沉醉在春天的梦里,不知忧郁……
不久,蔚也给了我一个巨大的惊喜。大约我去看她两个月以后的一天中午,在汉寿县委机关我和父亲两个单身汉同住的那间宿舍里,我正背对着房门,和几个刚结识的朋友喝酒,一边还说着粗俗的笑话。忽然我发现面前的几个人都不做声了,眼睛直楞楞地盯着我身后,我万分迷惑地转过头,一瞬间差点昏厥过去。天!居然是蔚!蔚来看我了!蔚是坐公共汽车来的,车马劳顿,风尘仆仆,站在我那凌乱不堪的房间里,却依然如出污泥的荷花,说不出的清雅和婀娜,难怪这几个伙计都看得目不转睛了。我赶快笨手笨脚地安排她坐下,又喜滋滋地向别人介绍这是我女朋友,估计当时我那忙昏了头的样子,在蔚心目中应该还算可爱吧。到底女孩子心细一些,蔚还专门从常德给我带了一个精致的挂钟(送钟?似乎有点那个),这个深褐色的挂钟状似鸟笼,直到今天还挂在我家客厅的墙上,几次搬家我都没有舍得处理掉,我知道,我和蔚那段岁月情感交织物化的载体,可能都在这副挂钟上了。
这样,上次那个晚春的梦还没有全醒,我仿佛又跌入了一个仲夏的梦里。父亲得知蔚来了,给予了高度重视,似乎也想全程陪同,被我大义灭亲地赶到一边去了。我和蔚一起在县城拥挤的街道上漫步,一起去电影院看不知所云的电影,最后安排她到县城可算最高档的宾馆住下。那个夜晚,在宾馆的房间里我迟迟不愿离去,可面对着冰清玉洁的蔚却又怎么都不敢亵渎,下了好大的决心要拥她如怀,可我分明发现她眼中流露着晶莹的泪光,眼圈也开始有些发红。我也许真的很傻,也许真的太过单纯,我完全没有想到,那次她的到来抑或就是为了向我说再见?
多年后,我写了首诗来记录这段时间的感觉:
依然在冷冷的风中唱歌
依然在一些平淡的日子中想你
你的秘密在岁月的浪里冲散
只有我
在无人的沅江边伫立
想当初何必那样潇洒地挥手
手从风中缩回时已满带创痛的记忆
想当初何必那样傻傻地寻觅
大千世界早已看不见曾经青春的你
也许人生总要有点遗憾
我知道得不到的总是美丽
不懂忧郁的你可还是一如既往的欢乐
是否在某个孤独的夜晚还把那个
笨笨的男孩想起
想起他的歌
想起他的诗集
想起他曾有过的痴迷
那个夏天依稀被回忆雕塑成了
一个永恒的梦
我们都很大声地回避着感情的问题
呼吸着乡村田野里淡淡的泥土气息
我只好在那些学生面前
说着不知忧伤的你
今生的缘了已
请别忘了那个夏日
那个夏日
我们都不说别离
……
记忆仿佛有种很强烈的选择性和倾向性,我只记得我们之间那些美好的日子,已然忘记了我们是如何结束的,也忘记了她是什么时候离开常德去南方的,在我的印象中,只有一次谈论我们之间感情的时候,我曾经很冲动地告诉她一句话一直没有忘怀,我说,如果失去了你,我要么终生不娶,要么就迅速步入婚姻。
后来事情的发展果然如我所言,我又鬼使神差地和樱重逢,并很快结了婚。只是这中间,还有一个很苍白的插曲,一个让我曾经心痛的故事,那就是: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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