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个人大叫一声,不约而同的窜出酒铺,撒腿就跑,身后蜂群嗡嗡追赶,情急之下,三个好汉边逃边把身上沾了香粉的衣服脱去,尤其苦了聂香郎,他把伊梦清赠送的荷包小心的放在贴肉内衣怀里,弄得浑身下下透着香气。无耐也顾不得身份了,三两下扒光了衣服,拼命逃窜!虽然他们轻功了得,却无法摆脱那空中飞物,耿云翔与宋亦行也已脱了个精赤,几个人只穿着裤衩一路狂奔,仍有蜂不断俯冲袭来。
东拐西拐,逃过两个山口,聂香郎跑的都快岔气了,正要认命,前面突然传来流水之声,旋即看到一条小河出现,诸人欢叫一声,奋力跑几步,一头扎入河中不敢露头,这般顺水飘了一程,估摸着蜂群闻不到香气了,方敢露头上岸来。
平日里雄纠纠的英雄豪士,此时已是狼狈不堪,三人水淋淋的双手抱肩蹲于河堤避风处喘息不止。聂香郎边运气驱寒,边心下暗佩伊梦清这小婆娘看着斯斯文文的,竟是想不到的好手段,自己闯荡江湖十几年,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没见过,今日却折在她的手上,真是令人无地自容。
三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检视全身,耿云翔还好,只是聂、宋二人身上沾的香粉最多,虽见机的快,脱衣扔帽,背上脸上还是被毒蜂蜇了数口,此时被凉水一浸,疼是不怎么太疼,但看那被蜇处均已肿成了小馒头模样,看来这毒性着实不轻。几个人强自忍了冻痛,互报姓名师门,连称久仰,客气了一番,说起司空傲夫妇二个歹毒行径,均是放声大骂,恨恨不已。
聂香郎本是想着事不关已,坐山观虎斗,经此一役后,竟与耿、宋二人起了同仇敌忾之心,决意要和二人一起去寻司空傲,伊梦清夫妇算账,五月的塞北,天气尚冷,三人被冷水浸泡,又没了衣服,回头去找是不敢的,谁知大群毒蜂走了还是没走,只得各运高明内力抗寒,真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咬着牙向甘州方向奔去。
奔了一程,听的前面马蹄声声,五七名骑客策马而来,看打扮都是官府的公差,为首一名捕快近前来上下打量了三人几眼,呔一声道:“你们都是些什么鸟人?光天化日之竟敢裸奔,遮莫是些妖人不成!左右给我拿下了。”说话间便有几个差役吆喝着下马欲动手绑人,宋亦行高喊道:“官爷不要误会,我等是行商的客人,正是遇上强人打劫,才成如此模样,还请众位爷明察。”那为首捕快怒道:“刁顽之徒还敢狡辩,方才有镖客带伤入城报案,说有强人劫镖,老爷我这才不辞辛苦,出城探查,偏生遇见你这三个人物,鬼鬼祟祟,那里象是普通良民?
又一指耿云翔和聂香郎道:“看你们满身的腱子肉,面透凶气,不是强人是什么,快快绑了随我到衙门分辩去!”聂香郎本就不是个吃斋的主,这时在一旁冷眼看这捕快神气活现,口出不逊,心中早已恼了,上前一步道:“我们要进城,几位官差老爷就不用跟着去了罢,这几身衣裳也要借我们用一用!”那捕快一愣神,吼道:“什么?”聂香郎不容他再说,抬掌虚劈,一连劈出七掌,众官差惨叫连声,被他劈空掌力击中,纷纷坠马,捕快头叫一声“不好”伸手去拔刀,聂香郎又是一掌大力劈出,这捕快头离他最近,被打的口喷鲜血,倒撞下马而亡。耿云翔,宋亦行二人赞道:“聂兄好掌力!”聂香郎抱拳道:“见笑了。”三个人的裤衩被风吹的扬起,衬着满腿的黑毛,这时已冻得不行,。当下顾不得再说,忙不迭的分头去剥死人身上的衣服给自己换上。聂香郎笑道:“这捕快头领的衣服最是华丽,可惜染了血穿不得了,一会儿可能有大队官兵出城赶来,咱们还是快些离开的好。”耿、宋二人称是,将死去的公差们踹下路沟,捡了三匹好马,寻小路疾向甘州城驰去。
三人入城来寻了客栈住下,耿云翔将从公人身上搜得的银两交与店家,让他去沽了几件衣裳来大家重新换过,然后在裤衩缝里摸了半天,掏出一粒锡纸包着的丹药来,捍成两半给聂香郎与宋亦行服了,这是天山派秘制解毒灵丹,其余的路上都跑丢了,只此一粒保命灵药藏在身上最保险处。现在果是派上了急用。二人服过药卧床休息。
到的第二天早晨,毒伤已愈合了九成,只是蜇处略有些红肿,料想是不妨事了。聂香郎过意不去,道:“可惜我那灵龟路上随衣服一起跑丢了,否则也不用耿兄弟破费那珍稀好药。”耿云翔忙道:“这算什么,是药就是用来救人的,人命只有一条,可比什么东西都重要的多。”三人在屋内说话,这时候听见街上犬吠之声不止。由远而近,夹杂着纷乱的脚步声径向东边去了。
聂香郎心中一动,忙唤二人道:“这犬吠声说不定和司空傲夫妇有关,咱们跟下去,或者就能找到那对狗男女!”耿、宋二人想到昨天城外酒铺一战中,伊梦清听的狗叫声仓皇的异状。也都觉得聂香郎猜的有道理,三人心意相通,跃出窗子循声而去。
晨光下,只见六个红袍蕃僧牵着三头大狗向前急奔(那大狗是青藏高原有名的犬种藏獒,当时中土人多半不识得),脚步迅捷之极,三人小心翼翼在后尾随。跟到一片大树林旁,随着兵刃撞击之声,两个黄衣人正和四个蕃僧争斗,不是司空傲夫妇是谁?四僧眼见不是敌手,已有二人受伤,这时后到六僧大喝一声,急急加入战团,三头猛犬也是张牙舞爪伺机而上,司空傲单手连扬,三道寒星射中三只大狗。那狗只打了个滚便个个挺尸,可见司空傲暗器上毒性之烈。众僧见爱犬被杀,怒吼着群力急攻,司空傲奋力相搏,再缓不出手来发放暗器。
这时脚步声响,又有数人自南面扑进林中。聂香郎等人忙隐身在树后,看见奔过来两个黑袍蕃僧,还有一个青衣汉子和一个披发行者。
耿云翔与聂,宋二人相视而笑,心说这些人个个武艺了得,司空傲夫妇不知怎么得罪了他们。看来不消自己动手,这雪山派的两大高手就得命丧荒野。三人幸灾乐祸,不禁笑容都挂上了嘴角。
司空傲空着双手迎战,伊梦清手持一根链子枪,忽刺忽收,盘旋抡打,二人被众僧围在中间,丝毫不惧。那十名蕃僧或持双刀或棍或铲,此起彼伏的轮番进击,下手狠辣凌厉之极。看的耿云翔等人暗暗惊奇,心说这些和尚好凶悍啊,不知是什么来历。那在旁掠阵的四人神情镇定,看来成竹在胸,武功更在那十僧之上,只是自恃身分不肯下场参于围攻。否则司空傲夫妇怕是早已不支了。司空傲也看出形势不利,连连招呼伊梦清寻机脱身,不想观战的青衣汉子却是汉人出身,懂得汉话,当下冷笑一声,用吐番语叽哩咕噜的催促众僧急攻,防止二人脱身,然后又用汉话向司空傲道:“司空老儿,留下血魂经,放你二人一条生路。否则落在我的手上,有你们的苦头吃。”司空傲不发一言,只是死战,数招间一僧闷哼一声,肩头中掌跌了出去,那青衣汉子大怒,吆喝连声,旁边观战的两名黑袍僧各持一根短棒,冲入战团。两下里一冲,把司空傲与伊梦清隔了开去。
伊梦清链子枪一抖,刚逼退一名蕃僧,另一红衣僧双刀着地砍将过来,伊梦清娇叱一声,燕子点水般小足跃起,堪堪闪过了刀削,趁着双刀掠过的空当,摆腿踹在那红衣僧脸上,那蕃僧怪叫一声滚了出去。伊梦清挥枪又是左右抡劈,逼开进身的二敌。聂香郎躲在树后看的真切,暗赞一声“好身手。”这时一黑袍僧闪电般扑近伊梦清的身前。她链子枪刺出不及回收,见状飞起一脚,当胸踢去,那黑袍僧的武功又强过诸人,见她脚到并不闪躲,看的真切,短棒一点,妇人“唉”的一声,被他短棒点中大腿环跳穴,立时身子一软,仆倒在地。
司空傲待上前救,怎奈群僧舞刀弄棍在身前,一个不及左臂被刀削中,鲜血直流,司空傲咬牙大骂:“老爷一时心软没烧了你那极天寺,倒叫你们这些秃驴今日撵着赶,真是善人得报应!”骂到恨处,他双掌一合一送,衣袖翻起处,忽的卷出一条火龙,众人惊的呆了,莫非这人真有邪术不成?
三名蕃僧躲避不及,被烧的哇哇乱叫,衣袍眉须尽都烧着,忙着地滚去,原来司空傲的衣袖中藏有磷粉火药,危急时用内力磨擦送出,不知底细的人事起突然,十有**要着他的道。这时众僧围住他近战,料他无法分手去怀里取暗器,谁想他却有这一手,都不提防,大惊之下,向后退去。
那青衣汉子大步赶来,司空傲喝一声“着!”扬手掷出一把毒荆棘,青衣人反手扯落上衣兜过去,拍的一甩回射司空傲,这几下手法干净利索,但司空傲已借这个空当几个起落远远逃开,他轻功极高,众人追之不及,伊梦清仆地哀叫:“傲君救我!”青衣汉子恨恨道:“司空傲,拿经书来换你的老婆去吧!”正无计间,只看司空傲一个筋斗又翻了回来,众僧惊异之下,纷纷上前将他的去路封住。
随着一声长笑,又有三人走了过来,正是聂香郎三人,聂香郎微笑道:“司空先生好兴致啊,这么早就约了朋友在这里切磋,没分出胜负,怎么可以自己先走呢。”司空傲被三人联手挡了回来,惊怒交集,沉声道:“聂门主,难道你们想乘人之危,倚多为胜不成?”耿云翔抢上一步大声道:“聂兄请退后,雪山派是我天山派世仇,还是请聂兄把这个机会让给我,看我与他决一死战!”这时那青衣汉子上前道:“司空傲,把经书交出来,饶你不死。”司空傲怪眼一翻道:“好啊,你们都想抢着要我的性命,嘿嘿,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欧阳平,你杀了这三个人,我便把经书还你,藏经的地方只有我一人知晓,你们这次极天寺来了这么多人,反正我也逃不了,杀了这三个人,我便把经书交给你,否则我就是死,也不会说出藏经的地点的。”那青衣汉子叫欧阳平。乃是藏密极天寺十七代中的杰出弟子,后来艺成出寺,投身公门,直做到甘州府提辖总领,威振西北一方,这次得知本派镇寺之宝血魂经被人劫走,奉师命率众同门追杀盗经的司空傲二人。誓要夺回宝经。现在听司空傲要胁自己,深知此经之重要,不由扫了一眼耿云翔等人,显然心中被司空傲说的有些犹豫,或者可以一试?只是想着这三人看样子也不是好对付的,况且双方动起手来,司空傲趁乱救了妻子逃走,也未可知。正这般想,聂香郎开口道:“这位欧阳兄,不要听那厮胡说八道,他夫妻二个被众位大师牵着狗狗追得千里奔逃,行踪难定,那会随意把辛苦偷来的经书藏在别处?这老怪定是把宝经随身携带,咱们可别中了他的离间之计!”司空傲闻言脸色大变,欧阳平顿时醒悟,目光如电咬牙切齿地盯住司空傲。司空傲见众敌围绕,自己势单计穷,他知道若是落在那些蕃僧手中,定会死的惨不忍睹,极天寺的私刑他是深知厉害的,当下惨然一笑,回首望了一眼伊梦清道:“好老婆,你也不用想什么容颜永驻之术了,咱们大限已到,我先行一步到阴间等你吧!”他口中说话,血已不断从七窍流出,身子一晃,栽倒在地,却是自知不堪受敌人酷刑折磨,自绝经脉而亡,耿云翔见仇人已死,心中大快,伊梦清泪流满面,已是泣不成声。
原来这貌美如花的司空夫人,今年芳龄二十六岁,乃是雪山派的第一美人,当年凭父母之命,嫁给了整比她大十五岁的司空傲,初时不甘,但司空傲甚宠这小妻,要太阳不摘月亮,日子一久,这么多年也将就着过来了。凡是美丽的女子无不爱惜自己的容貌,伊梦清更是如此,在男人赞羡,女子嫉妒的眼光中,整日担心的便是有朝一日年老色衰,不再为众人瞩目,每每想起,便深感惶惑,后来她听人说,藏密中有一门法术,可令人容颜永驻,这法门记载在极天寺中的一部血魂经中,她听闻后当即大喜,缠着丈夫去为自己盗来,司空傲向来对她百依百顺,这次虽知不妥,怎奈惯性便然,说了几句说不过她,最后只得应允,带着她和雪山派中十名武功最高的好手,远赴吐蕃,司空傲自忖功夫了得,却不料极天寺内也是高手如云,一场打斗后,十名好手均身死寺中,只有他二人携经逃走。
伊梦清只以为所偷经书只是驻颜的法门,怎知那驻容术只是血魂经中记载的各种奇门异术中的一项,书中更有藏密其它武学和派中历年的大事记要。血魂经被劫,极天寺主持不老禅师震怒异常,立即派出高手携藏獒千里追杀,一路上双方接战四次,均被二人设法逃脱,这样一直追到甘州,司空傲以为摆脱了众僧追踪,正要稍事歇息,再设法绕道回大雪山,只要回到大雪山,那就是他的天下了,没想到城外酒铺一战,不仅被仇家耿云翔盯住,而且后面的追兵也赶了上来,几经周折,还是难逃罗网。
伊梦清见丈夫自尽,知道自己已闯了大祸,不该为了一已私念,累的夫君身死,自己也受伤被擒,她虽然武艺不弱,但这般自绝经脉的高深内力却是不会,想到自己不知要被这些凶僧如何折磨拷打,真是又悲又怕,饶是平日里机智狡猾的一个俏妇人,此时也已骇得浑身酸软,动弹不得……
聂香郎在一旁若有所思,忽的道:“且慢!”随即疾步上前,俯身去司空傲尸身怀里细细翻捡,真的搜出一个油布包来,打开一看,是几卷羊皮,上面密密麻麻记着蕃文,显然这就是什么血魂经了,欧阳平见了心中懊恼:自己气昏了头了,怎么没想到先去司空傲身上搜查,这人拿了经文,不知能不能再回来。这时黑影一闪,身侧两名黑衣僧纵身向前,便要夺经。
聂香郎单掌一立,二僧只觉得一股劲风扑面而来,连忙各出一掌相迎,“蓬!”的一声大响,内力相激,二僧被聂香郎这一掌震得倒退数步,方拿桩站稳,只觉得胸口气血翻腾,难受之极,所幸对手没有继续追击。欧阳平见他一掌就击退本门护法僧,不由暗吃一惊,心说这二位师弟是本门高手,功夫虽不如已,但对方一掌便分高下,这份功力,看来自己也颇有不如,当下上前道:“这位兄台难道也看中了敝门宝经了吗?”“不敢”聂香郎恭谨的道,但却并不伸手递上经书,欧阳平道:“尊驾方才挡住司空傲老儿的去路,便他不致携经而逃,在下是深表感谢,还请尊驾归还宝经,我欧阳平是讲义气的人,这份情谊,定要报答诸位。”聂香郎笑道:“不知要谢我们什么重礼?”欧阳平一怔,方要答话,只听身后衣襟带风,那披发行者从旁掠了过去,聂香郎见他来者不善,回手将血魂经抛给宋亦行,那行者已到了身前!
聂香郎伸指点他胸口,行者身形一晃,避过指戳,随即出掌劈向聂香郎肩颈,聂香郎喝一声“来的好!”并不闪避,抬肘撞向敌掌劳宫穴,右一手抓向行者面门,行者右手拦架,左手手腕一转,避过肘撞,紧跟着扣住食指三指,伸中指弹向聂香郎印堂穴,真是迅猛无比,如电光火石一般的快,聂香郎见势不妙,急速侧头闪避,那行者已将扣住的三指依次弹出,好凌厉的抡指封穴功夫!聂香郎后退不及,连忙伏身,只觉三股锐风从耳侧哧哧掠过,这行者好生了得,弹指不中,抬膝便撞,聂香郎曲臂掌迎,二人膝掌相抵,砰砰有声,聂香郎暗惊这行者好刚猛的外功,忙借势矮身后纵,披发行者掌挟劲风,合身扑上,又是一掌拍出,二人这一对掌,内力震得周遭落叶尘土四散飞扬,二人各退一步,同时猱身又上,斗在一处!
耿云翔第一次见聂香郎全力出手,果真是武功高强,令人佩服,又见那行者势若疯虎,看似乱打一气,直上直进,实则出手精准狠辣,其中大有奥妙,招招是攻敌之必救,二人相搏,真可谓是棋逢对手,惊心动魄,任谁中了对方一招,都难逃骨断筋折之灾。
欧阳平在旁看了亦是又惊又喜,自己本来忌惮对方武功了得,先自软了三分,谁想已方这行者出战,竟与那聂香郎战了个旗鼓相当,这行者法号木讷,按辈分算,是欧阳平的师弟,但却是大有来历之人,乃是不老禅师在藏北新收的俗家弟子,众僧虽知,但久未谋面,不老禅师每年都要远赴藏北一次,督练这名小弟子的修行,这样过了六年,才携他归寺,木讷行者到了极天寺后除了砍柴扫地,就是到寺后石钟下静坐冥想,从无人见他练武,但主持却一再称赞其是成大器者,众僧听了便也对其另眼看待,不敢侵辱,便是欧阳平也不知他的深浅。
没想到他初次出手,就展露如此神功,这才知木讷修行之深,实在是胜过自己太多,欧阳平知自己是尘俗之人,六根难净,四大皆不空,虽是极天寺大弟子,但密宗的精深绝学自己是绝对难以修成的,所以这时看师弟大展身手,心中甚喜,丝毫不嫉。
聂香郎与木讷二人翻翻滚滚斗了百余合,兀自不分胜负,木讷拳力刚猛,内劲绝伦,聂香郎经验老道,掌法亦是精奇,此时越斗精神越长,并不输于木讷行者一招半式。耿云翔静观他两人打斗,余光一扫,看见欧阳平并一众蕃僧均是手持兵器做跃跃欲试状,他心中暗想已方与极天寺之间并没怨仇,聂香郎与木讷相斗,想来也不过是一时好胜,怎么会贪图众僧的经书,但误会一起,若不及时化解,怕是将为祸不小。
想到此节,他哈哈一笑,伸手向宋亦行要过血魂经,走到欧阳平面前双手递上道:“佛法无边,佑得圣物不渎,请欧阳兄收好吧!”欧阳平半信半疑,小心的伸手接过经书退后几步,这才松了口气,明白对方是诚心合好,并没便诈,立时消了敌意,也是满面含笑道:“多谢诸位援手。”见木讷与聂香郎犹在酣战,二人目光对视,不约而同的走上前去,四掌齐出,拍向中间,聂香郎与林讷被这股强劲掌一隔,顺势各向后跃开去,聂香郎点头笑道:“大师好高明的功夫,在下佩服。”木讷僧见对方奉还经文,知道这是化敌为友之意,他对聂香郎的武功也是钦佩之极,当下单掌一立躬身施礼退开。
双方互相引见,耿云翔,宋亦行倒还罢了,欧阳平听到聂香郎的名字,却是大吃一惊道:“尊驾莫非就是天星门门主聂香郎吗?近年来小弟听闻贵门在江湖上声威好是壮大,今日得见门主尊容,真是三生有幸。”聂香郎摆手笑道:“你是官,我是匪,还谈什么三生有幸,不过咱们既然是朋友了,那又另当别论。”欧阳平忙笑道:“正是,正是。”当下埋尸灭迹,引着众人向城内走去。
再次进城,已是晌午时分,欧阳平带众人来到城内最豪华的酒楼用饭,店家忙迎到楼下,请了上楼,顷刻间整治了荤素两桌送了过来,欧阳平哼哈的道:“主人家,酒饭钱记在我的帐下,待有空一并发还。”店家赔着笑说:“提辖光临,那是小店的荣幸,小人的东家已吩咐过了,只要提辖来吃,一切用度都由俺东家发付,不劳提辖坏钞。”欧阳平一摆手道:“这怎么可以呢,一定要记我的帐,我欧阳平可不能占百姓的便宜,心意领了,钱还是要给的。”那店家怎肯,二人推让,外人不知还当是吵架呢,最后店家‘瞪了眼,拍了桌子’,欧阳平方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指指点点的回坐,那店家打了胜仗般回走。
见店家如此客气,宋亦行哈哈笑道:“原来欧阳兄和这酒楼东家是挚交,这却便利了。”欧阳平不以为然道:“宋兄不知,这鹤归楼的东家极有钱财,在城内又是开酒楼,又是办客栈,阔绰的不得了,连知府老爷都卖他面子,不过这几日他的客栈出了不小的乱子,所以才如此巴结我,指望我为他出力,值甚么,但吃无妨。”宋亦行听的在意,当下追问了几句,欧阳平便将前几日华山派与奇仞门火拼鹤归客栈的事说了,末了得意洋洋的讲述自己如何调兵,如何轰走华山派的手段,其中免不不了添油加醋,大大吹捧了自己一番,听说华山派已走,耿、宋二人颇感意外,复忿忿然暗下心思要继续缀下去,定要向林宇廷讨还血债不可。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众人吃的酒酣耳热之际,耿云翔见这群蕃僧吃酒吃肉,甚是豪爽,并没什么口忌,唯有木讷行者面前青菜白水,寡然无味,当下站起身道:“在下今日能结识木讷师父这等高人,真是幸甚,来来,我敬大师一杯。”言罢举杯,木讷忙摆手拒辞,耿云翔放下酒杯,微觉不快。
欧阳平见状喷着酒气凑过来道:“耿…耿兄弟,莫怪,我们密教虽和中土佛家不同,不禁酒肉的,但我这木讷师弟与旁人自不同,他肉虽吃些,但酒却是从不喝的。”耿云翔喝到此时也有了三分酒意,听他这般说,心中起了好胜之心,佯笑道:“令师弟当真如此高深莫测吗?”当下又站起身来伸出右手道:“我这杯酒,和别家的酒又自不同,还请大师笑纳。”说话间,桌上这杯酒竟凭空而起,移向木讷。众人“噫”的一声,知道耿云翔正赤显示绝顶内功,隔空移物,不由的尽皆叹服。
木讷见对方出手超凡,也是精神一振,随即单掌一立,微微俯身,那酒杯正向木讷,刚到半途陡的止住,凝在了半空前进不得,众人又是一阵惊叹,耿云翔面色沉重,右掌凭虚一挑,用吐蕃语说道:“大师不必客气!”酒杯一晃,又向前移了一寸,但马上又止在了半空不动,耿云翔暗暗吃惊,方才他敬酒运上了天山六神通中的两门绝技,右掌凭虚一挑使的是‘归去来兮心法‘,口中说大师不必客气这句用的是“神魔摄伏咒心法”,内外交攻,却没能占半点便宜,这时再不敢小觑对面行者,他深吸一口气,双眉一挑,喝道:“再敬酒!”酒杯被木讷掌力所阻,仍是不动,可杯中这酒水却被他潜运‘归去来兮内劲’忽的激起,窜出半尺来高斜斜冲向木讷唇边!
木讷仍是单掌立于胸前,但身子却是微颤,双目精光一闪迎向酒杯,那酒水正倾向木讷,被他运内力这么全力一逼,忽的又倒飞回来,重新落入杯中不曾溅出丝毫。
木讷微微一笑,单掌向外挥出,示意回敬,那酒杯摇摇晃晃,慢慢竟移向耿云翔的身前,耿云翔嘿了一声,摇了摇头,这酒杯将到嘴边忽的转了圈,划出一道弧线又从眼前飞掠回去,仍是移向木讷,木讷行者这时坐着运功已是不能,当下站起身与耿云翔隔桌而立,抬起另一手,改为双手合什向前一拜,杯子一下停住,又凝在半空中不动,众人看的饶舌不下,聂香郎见二人均是双手虚对酒杯,面色沉重,目光凌厉,那酒杯在半空中颤颤动微微,却并不下落或进退,不由的心中称奇,暗想自己武功虽高,但这般内力与心意相结合的隔空移物神功,却是自愧不能。想不到天下奇能异术之辈大有人在,今后行走江湖,可不能太托大了。
这时二人衣袖均已无风自动,缓缓涨起,木讷行者面现青光,耿云翔脸上亦是紫气弥漫,显然要将这小小酒杯用无形无质的内力凭虚凝住在半空里,着实艰辛异常。
欧阳平也看出二人显出拙象来,全无一开始的从容不迫,时间久了,无论谁输谁赢,都必大伤元气。这样寻思着,便存了援手之意,不自禁的握了握腰间的佩刀,但又一想二人终归是切磋武技,并非仇敌,自己若贸然出手,反而不美。
宋亦行也是一般心思,二人心怀鬼胎,眼神自然要闪烁虚扫,恰好目光碰在一处,立时心下了然,知道对方也有援手之意,但如此一来,岂不成了群欧之势,怕是谁也占不着便宜。二人面色尴尬,相视讪笑,这时聂香郎忽然跃起,众僧大惊,他出手如电,不待旁人阻拦,已是抬臂挥出一掌,只听“啪”的一声,酒杯裂为两瓣,耿云翔与木讷行者掌中各吸一半。内中酒水溅洒开来,聂香郎劈开酒杯,立刻对着酒水一吸,顿时化雨为虹,将欲洒在桌上的酒水吸入口中,随即哈哈一笑道:“二位太客气,这酒还是在下替你们喝了吧!”宋亦行与欧阳平均是按剑而立,这时方把一颗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大伙轰笑着重新落座,满屋的杀气立刻化为无形,欧阳平赞道:“好个化羽神刀,削杯如泥,聂门主口吸落酒,这一手高深内力,也是惊世骇俗啊,哈哈。”聂香郎甚奇道:“欧阳兄好博闻,我这门武功等闲人也不知来历,居然被兄弟你一语道破,果然不同凡响。”耿云翔在旁听了惊喜道:“原来聂兄是德碍真人的嫡传,我二人雕虫小技不足挂齿,聂兄内功精纯,掌风如刀,小弟自愧不如。”众人又说笑着谦逊一番,方才一轮比试,耿云翔已试出木讷行者年纪虽还小着自己几岁,但武功内力均不在自己之下,再看木讷行者,面露钦佩之色,显是对自己也极佩服,二人惺惺相惜,虽言语不通,但都起了英雄爱英雄的心思,欧阳平看聂,耿等人均是身手不凡、身怀绝技之辈,更是全力接纳,要结交三人。
这时聂香郎道:“在下有一不情之请,还望欧阳兄成全。”欧阳平忙道:“但说无妨。”聂香郎略一沉吟道:“贵派不远千里追经惩凶,如今司空傲已死,经书也物归原主,可说是皆大欢喜吧?”欧阳平点头称是:“多亏聂门主和两位朋友援手,方尽早了结了此事。”聂香郎笑了笑道:“援手之说不敢当,适逢其会而已,只是在下要斗胆向欧阳兄求了这个妇人去,司空傲曾暗算于我,我既然没能亲手杀了此贼,便将这个女子掳在身边,也好时时责打,出我心中这一口恶气,兄台你看如何。”欧阳平一愣,搔了搔头心中暗道,果然俗话说的好,英雄难过美人关,其实便给了这娘们与他也无妨,这聂香郎武功甚高,势力又大,既然得罪不起,不如索性做个人情,日后在江湖上见面也好叙旧。想到此处哈哈一笑道:“这有何难?”侧身与木讷及两位黑袍僧用吐蕃话说了一番,大师兄讲话,众人自是无异议。
欧阳平走到墙角,将伊梦清手上捆的牛筋扯断,带到桌前道:“你这妇人要是被我师弟们带回极天寺,定受剥皮挖眼之刑,如今聂大侠肯要你,是救了你一条性命,回去后任凭聂大侠发落,再勿重生歹念,还不快跪下谢恩!”伊梦清在松林里被痛打了一顿,方才又见诸人展示绝顶神功,早已吓的魂不附体,只当自己是要死的人了,不想却重遇生机,迷迷糊糊中听得说让自己跪下,双腿一软,便要跪倒。
聂香郎一伸手将伊梦清扶起,也不惧她再使诈,取过一把椅子令其在自己身边坐了,见她面带憔悴,眼泪汪汪,便道:“折腾了半天,想来你也饿了,吃些东西吧。”伊梦清接过他递过来的筷子,咽了咽口水,这才觉得真是饿了,但眼见群僧并欧阳平大眼瞪小眼恶狠狠的盯着自己,她对着满桌美味佳肴,纤手哆嗦着一时竟不敢下箸。这时脚步声响,从楼下走上来三个人,正是赵四海及何非夫妇,赵四海躬身向聂香郎问安道:“您老让我们好找,那桩事小老儿已经办妥了,特来向门主禀报。”聂香郎淡淡道:“甚好,我忙着呢,你们自去吧。”赵四海一拱手正要离去,那厢何非却傻了眼,看着耿,宋二人向自己点头轻笑,一时不知所措。聂香郎见了道:“不打不相识,这两位都是我的好兄弟,你们爷俩日后在道中遇见了可是要多多照应。”赵四海连连点头称是,何非见这二人与聂香郎同坐一席,谈笑风生,不由得又惊又愧,作了个揖,忙和赵四海父女退了出去。
天色渐渐暗了,众僧吃喝完后,急着要携经回寺付命,欧阳平和木讷行者与三人告辞,出了酒楼,伊梦清这才稍安下心来,绯红着脸在聂香郎注视下略吃了些东西,几个人吃罢到街上寻了家客栈住下,聂香郎要了两间上房,自己与耿、宋二人同住,伊梦清单独一间,他知道女人生**洁,便分付了店家准备了洗浴用具,让她自己回房内收拾更衣。自己径自离去,似乎知道伊梦清不会自行逃走一般。
伊梦清洗漱之后,心中忐忑不安,又把门拴紧了紧,吹熄了灯合衣躺在床上,想起这些日子来历经惨景,不由得又小声痛哭了一回,方慢慢静下心来,直到此时,才琢磨起席间聂香郎与欧阳平的对话,这个强盗首领把我从番僧手中要过来做什么呢?莫非……是恨我曾戏耍过他,要恃强侮辱我泄忿不成?
她卜一想到此节,顿时羞的满面通红,黑暗中用樱唇含着手指,两腿绻曲如猫,伊梦清虽是刁钻狡猾的一个女子,但在这男女之事的羞耻心上,却是和一般女儿家没有分别,当下小心眼儿里盘算着今夜聂香郎若是硬闯进来,就和他拼了,总归不能让他轻易得手。又想到这次为了一己私念害的丈夫自尽,自己就算回到大雪山,没了丈夫的保护,派中长老又怎么能容得自己,她原本就是不情愿的嫁给了这个大自己许多的男人,如今又担了这雪山派前任宗主遗孀的虚名,难道真的就此守寡一生,孤苦老死在大雪山上吗?但若留下来不回雪山派,听聂香郎对欧阳平说得那般不堪,还不知今后会怎么样折磨凌侮自己呢,自己花一般的人,怎能受得?她中惧怕,六神无主,一夜的胡思乱想,拿不定主意。
不觉天色已微明,已是第二天的早晨,又过一会儿,听的敲门之声,聂香郎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外,轻声道:“可以进来了吗?”伊梦清缩在被窝里不动,半晌见聂香郎没有离去的意思,迟疑了下,心想再不开门说不定他会把门踹开呢,无耐只得慢慢起身打开房门,随着香气扑鼻,聂香郎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肉包子出现在面前。
伊梦清吃惊的侧身让他进来,聂香郎把包子放在桌上,回身微笑道:“昨天见你吃的不好,怕你饿了,特意让店家今早做了包子给你送来。”伊梦清怔了怔,走到床边坐下,低头不语,聂香郎又道:“那些番僧已经走了,我那两位朋友有要紧的事办,今早也走了,你身子不好,我陪你在这多住两天,你若想一个人走,我也不留你,不说这些了,你先吃点东西吧。”说罢转身离去。
轻轻合上了门,没想到聂香郎这般的磊落,伊梦清倒有些惶惑了,真搞不懂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啊。她半天才回过神,抓起包子赌气似的大口吃了起来。
到了晌午,响起扣门声:“可以进来吗?”伊梦清正躺在床上补昨晚没睡好的觉,惊醒后忙起身下地,悉悉索索的整理了一下压折的裙带,又捋了捋发髻方道:“请进吧。”门开了,探头探脑钻进一个两撇鼠须,手提食盒的胖店小二来,笑容可掬的向她一弓身,将食盒放在桌上道:“姑娘请用饭。”看着小二蠢蠢的向外走,伊梦清若有所思的望向食盒,又慢慢坐回到床上。
“怎么不吃呢。”脚步声响,聂香郎走了进来问道。伊梦清一惊,抬头正与他炯炯的目光相对,立时觉的脸颊发烧,忙低下头去侧身不语。
聂香郎见她不理不睬的样子,一时也没了话说,在屋内踱了几个来回,忽然一拍额头笑道:“噢,对了,那天在城外我又没得罪你,干嘛放那些毒蜂咬我呀,吓了我一跳。”伊梦清委屈的抬头道:“不干我的事,是他使眼色让我做的,其实我还有比那蜂更厉害的东西没使出来呢,却让那群番僧搜了去。”聂香郎苦笑道:“这么说我还要谢你手下留情呢,只是我与司空傲无怨无仇,他为何要害我?”伊梦清轻叹一声,幽幽道:“凤凰楼的楼主屠言笑是我丈夫的拜把兄弟,生死之交,他知道你杀了他兄弟,肯放过你么,况且你又处处比他强,他恨也恨死你了。”聂香郎恍然大悟,这才解开了心中闷了几天的疑团。他不再想此事,踌躇了片刻向伊梦清又道:“那天是天山派耿云翔出掌把司空傲逼回林内,他俩是死对头,可不干我的事。”伊梦清眼圈一红,垂头低声道:“我知道…”二人一坐一站,沉默了许久,聂香郎看着她小心翼翼的问:“你打算去那里啊。”伊梦清听了泪水忍不住流下来,喃喃的道:“我,我去那里,我没地方可去了。”聂香郎笑了起来,道:“跟我走吧,我虽然不能让你容颜永驻,但我会让你的心永远年轻起来的,对了,我还会抓蜘蛛呢,等过了春儿,保证抓一对儿最漂亮的花背蜘蛛送给你。”望着聂香郎专注认真的样子,伊梦清觉得自己脸颊热起来,用手一摸,真的是有些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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