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谢你的好意,”我显得很僵硬地对中年人说,“你说得也许有道理,但你不了解我们的情况,所以,希望你不要来影响我们!”
中年人显得有点尴尬,他连连解释说:“我只是作为一个旁边人谈点自己的看法……”
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说话了。
“你们再想一下,还有什么共同财产没有?”眼镜姑娘抄完材料后给我们念了一遍。
““还有两样。”我补充说。上午从乐天镇回去后我的确又想到了在《财产分割协议》中遗漏的两笔财产。“一样是东坡60平方米宅基地的土地使用权证,再有一样是液化气灶具和户口。”
眼镜姑娘问:“东坡宅基地值多少钱呢?”
我回答说:“当时我们是1400块钱买的。”
“那现在又值多少钱呢?”
“还是按当时的买价算吧。”我不想把事情搞复杂。
“你有没有意见?”眼镜姑娘看着章迪问。
“没有。”章迪摇了摇头。
这样,眼镜姑娘就把这项记到表格上。记完后,眼镜姑娘又问:“液化气灶具和户口的价值又该算多少呢?”
我说:“灶具只值两三百元,主要是户口贵点,当时我们是拿800元钱去上的。”
然后眼镜姑娘又把这项记到表格上。记完后,眼镜姑娘问我们:“这两笔财产啷个分割呢?”
我想了一下说:“一人挑一样吧,由她先挑。”
眼镜姑娘又问章迪:“你的意见呢?”
“这两样东西我都要!”章迪坚决地说。
“你同不同意呢?”眼镜姑娘又问我。
“我让你先挑,已经是相当够意思了,”我不满地对章迪说,“你不要太过分啥!”
眼镜姑娘又问章迪:“那你再表个态嘛。”
“反正我两样都要哎!”章迪毫不退让地说。
眼镜姑娘有些为难了,她没有再说话。看样子她是想我和章迪互相再协商一下,但我们两个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呢?我太了解章迪了,我根本不可能使她让步。刚才我一听她说两样都要,我就已经知道没有指望能争过来一样----不就是千把块钱吗,让给她就让给她吧!不过,我并没有急着表态,我希望让自己妥协的过程延长一点,因为如果我让步让得太快,那我做出的牺牲就显得太没有价值了。一时,离婚进程陷入停滞状态。
“你们是协议离婚,怎样分割财产主要由你们自己协商解决。”这时,中年负责人插话说。“如果协商不成,再由我们调解和判决----你们是协商呢还是由我们调解哎?”
我听到中年负责人说出“判决”二字,我心里就突然感到有点问题了。原来,乐天镇的婚姻登记处和法庭是在混合办公,而且法庭的工作人员没有穿制服,屋里也没有任何明显标志,我们哪里分得清楚呢?当时我问“我们想办离婚,是不是找你们哪?”,他们受理也不错,因为婚姻登记处管离婚,法庭同样也可以管离婚,是你自己撞着问来的,到手的生意谁愿意放掉?很明显,乐天镇政府把婚姻登记处和法庭放在一起办公是有意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法庭受理离婚的案子,这样就可以多多创收。其实,我们的本意是希望通过婚姻登记程序解除我们的婚姻关系就行了,这样手续简便,费用低廉。但现在明白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回到现实问题中来。不是我要争财产,而是道理要争!实际上,从小到大,钱财在我心里一直是被忽略的,我相信它永远也不可能在我心目中占据重要的地位。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也越来越明白金钱对于一个现实中的人,特别是一个有志者来说是太重要了。为了使自己更快地投入到创业的实践中去,我心里甚至不时有这样一个念头:我可以给章迪打一张欠条,希望她现在多给我留一点启动资金,以后我赚到钱后一定加倍偿还----天地可鉴,我是真心诚意的!当然我也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章迪就是章迪。
隔了大概有5分钟,我觉得也差不多了。
“算了,两样都给她吧!”我叹了一口气说。
于是眼镜姑娘又开始填表格。
“你们再想一下,还有没有其他财产?”眼镜姑娘填完表后问。
我想了一下说:“好象是没有什么了。”
章迪也没有说话。
眼镜姑娘看我们不再说话,便总结说:“我把你们的财产清单念一下,看有没有出入。”接着,她就一项一项给我们念了一遍。念完,又重复问了一下我们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没有。
我说:“没有了。”
眼镜姑娘又看了一下章迪,章迪没有说话,基本上就是默认了。
然后,眼镜姑娘便转入了下一个问题。
“你们想一下,还有没有什么共同的债权债务?”眼镜姑娘问。
我想了一下说:“好象没有----”
“还有----”章迪看着我啜着嘴说,“你借我爸妈的2000块钱的利息还没有还呢,你说的是年利一分,那就是200元!”
确实有这件事。前年老干局要把住房卖给单位的职工,但不知父亲是怎么想的,他说不想买房子,这样,我们便决定买下。我和章迪去向她父母借了2000块钱,说好年利一分。但我知道,经过章迪的说服,她父母已经同意不要我们的利息了----亏得章迪还想得到这件事!不过转念一想,章迪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在经济上她是丝毫不让、分厘必争的。
“这200元的债务啷个处理哎?”中年负责人问我们。
我说:“就一人一半吧。”
中年负责人问章迪:“你看行不行哪?”
“一人一半就一人一半!”章迪粗声粗气地说。
中年负责人解释说:“我们在存款分割时多拿出来100元钱给女方就行了。”
然后又开始讨论孩子扶养的问题。
“你们达成的‘协议’里说,孩子由陈明光抚养,是不是这样?”眼镜姑娘问。
我说:“是。”
眼镜姑娘说:“章迪每月给孩子50元生活费----”
“我没有同意直接给钱哪!”章迪插嘴说,“要看孩子实际需要什么,她差什么我就给她买什么,凑足50元钱就行了----”
“那啷个行呢?”中年负责人摇摇头。他好象早就对章迪的蛮横有意见,所以,口气上显得很坚决。“我们这里说的是法律上的义务,这50元钱必须每月按时用现金支付,否则容易出现争执。”
“反正我买了东西就不给钱。”章迪坚持说。“比如,孩子的书包破旧了,她老汉又没有想起及时给她更换,我就可以去给她买一个。还有交什么费----前不久就发生过一件事,乐天小学要向每个学生家长借200块钱,她老汉就硬是抗着不去交----你不去交行,老师就点你的名,或者让你到讲台上罚站,孩子的自尊心就受到了伤害----象这种情况我就可以去给她交。”
中年负责人说:“你说的可能是事实,但法律是规定一般情况的。你必须把这50元钱及时足额地用现金形式交给孩子的父亲。”
这时,我心里突然涌出一番激动。“其实,即使不要这50元钱我也一样能够把孩子抚养大,”我声音有点哽咽了,“但作为一个母亲,应不应该尽抚养的义务呢?你以为拿出这50元钱就吃了好大的亏是不是?她是不是不是你的女儿?”我有点说不下去了,如果再说下去,我的眼泪可能就要流出来了。
其实,如果对待这件事情也是一面心灵的镜子。事实证明,用不着让她付出更多,仅仅是要求公平合理,章迪自私自利的嘴脸就已经暴露无遗了!
老实说,现在我每月的工资加奖金也有七八百元,50元仅仅相当于我月收入的十几分之一,是一个相当小的数目,对我的经济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现在尚且如此,那么,考虑到工资上涨等因素,几年、十几年以后这点钱就更微不足道了。真的,还不如硬气一点,干脆把这50元抚养费一笔勾销,这还能够获得一种崇高的道义感和自豪感!
我让章迪象征性地交50元钱,反映的是我对未来生活的一种自信。但细想一下,太自信可能就是一种太幼稚----我以后抚养稻稻可不是象决心书那样只需要豪情壮志,那可是一项非常现实而艰巨的任务。如果我以后建立了新的家庭,后妻能够理解我做出的这种毫无道理的让步吗?她会让我随心所欲地在稻稻身上花费吗?如果到时候事情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美好,如果到时候我也感到有点无能为力了,那我现在的妥协不就是把稻稻给害了吗?所以,即使从对稻稻的人生负责的角度,我也应该竭尽全力地争取自己的权利、争取稻稻的权利!
我和章迪又陷入了僵持状态。
“协议上要写明章迪每月付给陈明光孩子的抚养费50元,”过了几分钟,中年负责人建议说,“如果章迪确实给孩子买了什么东西,看得见摸得着,就可以在这50元中扣除,这个你们自由掌握,你们看行不行?”
我说:“可以。”
章迪说:“可以。”
中年负责人便示意眼镜姑娘把这点记下来。
“这50元钱支付到什么时候呢?”中年负责人又问。
我想了想说:“给到孩子18岁吧。”
章迪说:“可以。”
“这50元从哪个时候开始支付呢?”中年负责人接着问。
我说:“下个月吧。”
章迪说:“可以。”
问完了这些,眼镜姑娘又在表格上写了一会儿。写毕,眼镜姑娘便从头到尾把有关财产分割和孩子抚养等内容给我们念了一下。然后又让我们表了一次态,我们自然没有意见。
最后,眼镜姑娘便让我们在表格上签字,每一页都签,一共是4页。
“让她们明天来拿吗?”签完字,眼镜姑娘问中年负责人。
“现在来不及了,”中年回答,“还要拿到法院去打印和备案,只有明天来拿了。”
“你现在交300块钱,”眼镜姑娘对我说,“明天上午9点钟来拿《离婚判决书》。”
300块!我想,如果通过婚姻登记程序办理,也许50块钱就够了。
从乐天镇政府出来,我就不再理章迪,自顾自地大踏步朝前走。也许重大事件的发生都有提前或者滞后效应吧,刚才事情正在进行的时候好象还没有感到那种如雷轰顶的震惊,但从法庭走出来,我就逐渐回过神来。“我和章迪现在真的已经离婚了呢!”我在心里使劲地想了几遍,我开始慢慢找到感觉了----我和章迪现在不光是表面上的形同陌路,而且在实际上也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顿时,一股浓浓的哀愁涌上心头。我真的想到了反悔,但如果说上午还有反悔余地的话,那么现在我们的关系已经是覆水难收了。从法律程序上讲,如果我和章迪要想重新生活在一起的话,那就只有象我们以前登记结婚一样,重新再来一次。
不能说我这种留恋的感情是不真挚的,因为我们之间的**很多时候还是很和谐。要知道,现在许多家庭在闹矛盾的时候,妻子动不动就不准碰她们的身体来对丈夫进行惩罚,而在这方面章迪表现出的态度应该说是很宽容的。每次我提出性要求的时候,只要脸皮稍厚一点,绝大部分的时候都还是能够得到满足的。女人最宝贵的东西就是她的身体,假如她的身体还愿意让你占有和享用,作为一个心理正常的人,理应是心存感激和留恋之的。每当我想到这些,我就开始怀疑我们离婚的严肃性了----我们是不是太冲动了,我们这个离婚是不是太草率了,我们是不是走进了什么误区,是不是被什么幻象所蒙蔽?俗话说,牙齿和舌头再好,有时候也要打架,夫妻之间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虽然我大步地在往前走,但走出了乐天镇政府的大门,我却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心里完全没有一点解脱后的放松和惬意,相反,弥漫在我心头的是一片空虚和迷惘。我神思恍惚,但又故作镇静。我的大脑就象一堆被摧毁的废墟,一片混乱和狼籍不堪。我看着街上的任何人都比我幸福、富有和让人羡慕,因为他们无疑都拥有一个圆满的家庭,而拥有家庭就意味拥有人生的方向,而我就象一个可怜的乞丐,而且是一个坐在波涛汹涌里一叶孤舟上的乞丐,一无所有,完全失去了前进的方向,随时都有被大海吞没的危险。我看别人都觉得他们精神抖擞,而自己却象一只斗败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完全没有了一点平时的那种自信。我想振作起精神来,但我大脑既不能清醒,同时身体也没有力气,而且思想上根本就没有自强的兴趣----心恢意冷,对了,这就是我此时此刻的心情。我觉得现在强装镇静对我简直是一种最大的勉强,因为我真的是想大哭一场啊!
不知不觉,我就走到了城西边的箭山脚下。我坐在河堤上,木木地看着前面灰蒙蒙的楼房城墎,呆呆地想着自己的心思。但是,好象该想的都想过了,也没有什么再值得沉思默想的了。但即使什么也不想,我也愿意就这样傻傻地坐着。我不想回“家”,我甚至害怕回“家”,“家”在我的心里是一个刻骨铭心的痛,在即将失去它的时候,我不想再过多地去感受它的存在。就这样心灰意冷地在河堤坐着,一直坐了2个多小时----当然,最后我还是只有硬着头皮回“家”。
回到“家”里,我故作镇静,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用高压锅压了稀饭,又凉拌了一盘黄瓜。稻稻知道我和章迪在吵架,所以她只是一个人很知趣地在一边玩。毫无疑问,家庭的破裂会给稻稻的心灵造成很大的创伤,我只是希望把这种创伤降低到最低限度。
吃饭的过程几乎和中午一样,我没有喊章迪,稻稻也是先给章迪把饭端去,又给她碗里夹了黄瓜,然后自己才坐下来吃。
吃完晚饭后,我把碗搁下后就开门出去了。我今天真的是想去看一场电影。不管什么电影,不管好看不好看,这对我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我只需要用什么事情来占据我的大脑、占据我的时间,不然我一想起离婚的事心里就难受。今天的电影片名很有意思,名叫《你上我下》,是一部港台的搞笑片,里面有一些间接反映**的画面,真是让人大开了眼界。看完了电影出来,时间还不是很晚,我不免感到有点遗憾,又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瞎转了一阵。大概又逗留了一个多小时,然后才很不情愿地回到“家”里。
(请阅读我另一篇家教小说《人生一教》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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