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玄幻奇幻 > 剑仙水影 > 四、镜·境 1

?    “水影,水影……”酣甜的沉睡着,竟又听到了明王的声音,一声声地急唤着她。水影在恍惚中睁开眼,看看身处的所在,竟是乱云渡。雪云石椅酷寒依然,锢锁着黑衣的男子。她茫然地看他,且惊且喜,还有些许不知何故的惶惶。她嗫嚅着,艰难开口,“明,明王?”

    他微笑,是冬日阳光的淡淡温暖,对她的注视居高临下。是的,无论怎样,他总是拥有俯视一切的骄傲,这一切里,自然也包括她。他们之间的距离因此而变得微妙,看似近在咫尺,实际天地之隔。

    “明王,你已经醒了么?”水影问着,眼帘下意识地低垂,回避他的凝视。慌乱的一瞥间,竟看到了明王右手上郑重平托的闪着银光的圆盘,莹莹亮亮,似是正泛起粼粼的曼妙水波,叠荡在她眼里却是悚然的寒意,她不由自主地退却一步,掩口低呼道:“情泪镜!”

    “水影,你可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么?”明王对她的恐慌视而不见,也不答她的话,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魔镜。平滑镜面上映出的,是谁的身影,让他这样凝神地注视?

    “你说过的话?是什么……”水影敛眉冥想,那段记忆里,他对她说过很多的话,她都记得。可他现在问起的,是哪一句呢?她不解,抬眼望向明王,眼神却是蜻蜓点水的轻忽,一掠而过。她不敢与他对视,那双比夜深,比墨浓的眸子是她永远看不透的,她自觉是欠了他的,却又不知该怎么还,也许是再也还不了的。

    她的目光不安地流离着,最后还是落在他的手上。他掌中托着的镜子让她心惊,那泪滴凝成的镜面只要略有晃动,镜里映出的人就会死去,现在,镜里有人么?是谁?她想看,可是她离明王太远了,遥遥的距离一切都是模糊,想走近些,竟挪不动脚步。

    “呵,已经忘记了么?”明王喟叹,微锁的眉宇间有些失望,“水影,什么是幻境,什么是真实?”

    “幻境,真实?”水影像是正被严厉师长考教的学生,抬手拭去额上沁出的冷汗,低声的呢喃似是自语,“幻境。就是我已经历过,已看透了的事;而真实,就是……”

    “真实,就是正在困锁你的幻境。”明王打断她的艰涩解释,接口道:“水影,你看我手上的镜子。它在我手中托着,是情泪镜;但是我若改变它的样子,将它变大,变深,变得浩淼广阔,你看到的,又是什么呢?”

    “我看到的……仍是情泪镜。”水影思忖着说出这个答案,却不敢再看那面镜子。

    深邃无垠的墨瞳里闪过一丝微笑着的欣然,“水影,记住心的本真,就不会被眼前的表象迷惑;表象可以千变万化,本真却是永恒的唯一。就像这情泪镜,不管变成什么,终归也只是情泪镜。”他顿了一下,慢慢地放下托着镜子的手,轻声道:“你不想再看一眼么?”

    莫名的惶恐突如其来,水影不能自抑的颤栗着,吃力地抬起低垂在地的视线,投向明王伸来的手,手上闪着美丽波光的圆镜。

    她真的只看了一眼,就被惊恐死死地扼住喉咙,无法呼吸,不能言语,眼前也只剩空白。镜中的影像,正是她最怕会见到的。那是坤灵,他映在镜中,郁郁的神情,远眺的目光。这是水影第二次在这镜里看到他,可是为什么,她的惊恐竟比上次更加强烈,尽管她知道,明王不会做出那可怕的事。

    “明王,你,这是什么意思?”水影的身体僵硬了,像是断了引线的木偶,转头都要很用力才行。她看着高高在上的黑衣男子,她永远猜不透他的心意,曾经如此,现在亦然。

    “我的意思么?只是想,让你看得清楚一点。”明王的脸上是一派寂静,没有丝毫的恶意浮现,但他的左手已举起,在水影空茫的眼里猛然落下,脆弱的水镜倾刻间分崩离析,镜里的人碎裂开来,化作一粒粒晶亮的光尘,星星点点,如闪烁的荧火,湮散在她周围。

    “不……”水影窒息的喉咙里终于发出嘶喊,她向前扑去,想抓住那些飘飞在身边的闪光尘埃……

    梦,就这样被挣醒了。水影睁开眼,惶惶地瞪着上方的穹顶,许久,才反应出这不过只是场梦,而枕头早已被满脸的泪水和冷汗浸湿了。虽然知道只是场醒来就好的梦,心里却还是翻涌着无法平息的惊涛骇浪,脑海中一幕幕闪过镜面破裂时,那碎成齑粉的身影。

    “坤灵!”她喊着,无人答应,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坤灵不在身边。她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一把拉开门,踉跄着冲了出去,飞奔向天一阁。她一定要亲眼看到他,才能相信这只是个梦而已。

    在她狂奔而去的身后,太阳已完全沉下西华山,又是一个夜晚,来临了。

    “水影!”正从天一阁里走来的坤灵惊异地站住,看着水影不顾一切的奔来,散乱的发,满面的泪,似是一只被追赶得无路可逃的小兽,仓皇而绝望。怔忡间,她已近在咫尺,他下意识地去扶她,但不知为何,他伸出的手竟软弱地没有挡住她冲来的速度,水影就这样猛地撞在了他的怀里。坤灵似是猝不及防,猛地后退一步,摇晃着,几乎是扶着怀里的人才堪堪稳住身体,苍白的脸上惨然得不见一丝血色,这一下,竟似撞得不轻。

    水影仿佛这时才魂魄归体,恍惚地眨了眨眼,看清了面前的人。她只看见他在,他没有死;却没见到他脸色的异样和虚弱。

    “坤灵,坤灵……”水影抓紧他,埋头在他怀里,呜咽着,反复念着他的名字,这是她此时唯一能说出的话。她曾和他一起度过了沧海桑田的漫长光阴,这却是第一次表现出,她对他的依恋。

    坤灵感到了怀抱的女子剧烈颤抖着,像在秋风里离开了树的叶子,冰冷而惊恐。她的手指痉挛着,用最大的力量抓紧他,似是一放手,就一无所有。

    “水影,你冷静点,你这是怎么了?”坤灵惊问,却并没有给她温言和抚慰,他忙不迭地把她从怀里推开,一面挣开她紧握着的手,像是害怕与她这样无间的亲密接触。

    水影被完全推开,她止住啜泣,抬头看他,诧异而不信。坤灵扭头,低敛着眼帘,挡住太多不能让她看到的无奈和痛楚。渐渐深浓的夜幕下,他矗立的样子静如孤峭挺拔的山峰,黯然无语,垂下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两弯淡淡的青黛,映在惨白的脸上,竟有种说不出的异样古怪。

    “坤灵?”水影看着这个几乎陌生的人,擦去满脸的泪,试探着小声唤他。几乎浸透在这暗夜里的背影微微的颤抖,却仍是低着头,嘴角向上弯起,凝起一丝勉强的笑意,“你方才是做了恶梦,才这么慌张地跑来了?”坤灵淡淡说着,仰头看天,“其实什么事也没有,你又何必担心呢!我们与其站在这里发愣,不如趁着今夜天色晴朗,上天绝峰顶赏月,你说好么?”

    “嗯。”水影点头。不管怎样,只要看着他,她就说不出拒绝的话。她默然斟酌着,实在很想问他,怎么知道她是做了恶梦?但脱口而出的,竟是个奇怪的问题,“今晚,还会有流星么?”

    “有。”坤灵终于回过头来,深深的凝视让她心慌,“以后每天晚上都会有流星坠落,每一颗,都是同样悲伤的宿命,无可挽回,除非……”

    他说着,语声渐低,最后只见他的唇在微微翕动,而没有声音。

    上峰的路只有一条,是仅容一人独行的狭窄小径,盘绕蜿蜒,通向天绝峰顶。月光朦朦地笼着小径,照着两个前后缀行的渺渺身影。

    水影默默地走着,眼睛却紧盯着在她前面的背影。坤灵为什么会变得如此陌生而古怪?到底是什么笼罩在他身上,让她感觉如此遥不可及。她看着他,脸上忽然发热,想起了方才扑进他怀里的情形。当时的情不自禁,现在想起来却是羞忮地抬不起头。

    “可是,不对啊!”一个疑团闪电般划过心底,击碎了水影甜蜜的羞涩,她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有些颤抖的手缓缓摸向腰间的剑。自从回到昆山,流火一直都不平静,不管她是醒着还是入梦,都能感到它在鞘里低低的长吟。莫非,是因为……

    水影再次看着坤灵的背影,眼神里却没有了温柔,取而代之的是剑锋的寒锐。他的背影看去飘忽游离,似乎随时都会随风而散。方才,尽管依在他怀里,尽管紧紧地抓着他,可是,她的感觉是空的,像在毫无把握的空。然后,他就慌张地推开了她,为什么,他为什么不敢和她靠近?

    她的目光缓缓滑下,落在他的腰间,不见了金墨为鞘的长剑。她忽然开口道:“坤灵,你的剑呢?”

    “剑?”他没有回头,有些伤感地笑了笑,“我已经很久不佩剑了,整日在天一阁修书,佩着剑也是无用。”

    “哦。”水影低声应着,继续走在他的身后。在一个转弯处,她蓦然止步,冷冷地低唤一声,“坤灵!”

    坤灵回头,“怎么……”话未说完,也来不及说完,剑芒擦出的冷凛气流已逼住了他的语声,而隐在剑锋后的眼睛是同样的寒冷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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