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不能不停住。
这两个人当中稍胖一些的名叫柳元腾,绰号通天手,另一个字卫昭,人称隔肉碎骨手。二人都细皮嫩肉,气色极佳,象是哪个豪门阔宅里养大的公子哥儿。
柳元腾是皇宫里的护卫首领,他的绰号可不是白叫的。
卫昭则是通天手的部下,武功甚高,宫中列为第八高手。
有这两个人物在面前,孤孚不能不灵醒几分。
孤孚用脚尖把百媚生轻轻一搪,百媚生立刻就象一截木头似的直滑到通天手脚下。
孤孚很聪明,他不想让通天手靠得太近。
柳元腾没有避让,否则他就不是通天手了。
只见他手一抬,在众人都没看清楚的情况下,已经把百媚生送到一张条凳上坐着了。鲜血顺着百媚生右边的脸往下流淌,她已然不想说话,两只眼睛骨碌碌地转动,看着通天手。
“通天,你来此有何公干?”孤孚发话了。
“本官来找他。”通天手指了指李五吉。
“找他做甚?”孤孚又问。
“他私藏民女,皇上要拿他治罪。”通天手道。
李五吉道:“刘梅登明明是俺妻子,你凭什么血口喷人?”
通天手不想理论。他看看刘梅登,又瞧瞧百媚生,问李五吉道:“刘梅登在哪里!”
通天手竟然不认得刘梅登。
“俺不知道。”李五吉说,同时移动脚步,故意离刘梅登远些。
可是刘梅登害怕李五吉遭到通天手的攻击,反而暗暗向他靠拢。
“俺是刘梅登!”坐在条凳上的百媚生忽然抬头喊道。
百媚生身遭大难,却还想着别人。
她的血也很烫。
孤孚象夜猫子一样怪笑不已,指着百媚生道:“百媚,你脸上生着两个大朱砂痣,还想指望得到皇上的宠幸么?”
百媚生既不是,那么站在李五吉身后的女子就是刘梅登了。通天手对卫昭使个眼色,示意他准备捕人。
李五吉和梅登立即背对持剑,成犄角之势。
孤孚摆摆手道:“通天,等老夫办完了事你再拿他。”
通天手问:“孤老前辈要办什么事?”
孤孚道:“这小子欠老夫一张藏酒图,待他拿出来再说。”
李家祖上传下七十二酿窖底香,通天手也有耳闻,不过那非他的兴趣所在,通天手今天来榆树酒庄的目的,纯粹是为了抓刘梅登夫妇回去交差。
此刻废帝正在京郊的狩猎山庄百无聊赖,他要在今天晚上见到刘梅登。
如果刘梅登不进去,通天手就活不成。
废帝决不会饶絮不能满足他淫欲的部下。
以通天手的武功,和李五吉相比,不过是在伯仲之间,所以他要抓住五吉并不是那么容易。通天手了解五吉和孤孚的过节,而且了解得很透彻。
朝廷有专职官员研究天下的帮派,通天手从那些人嘴里获悉江湖上许多秘密。
“大师若不采取手段,又怎能让这小子就范呢?”通天手也和武朝一样,想一箭双雕,坐收其利。
通天手是废帝豢养的鹰犬,凶悍残忍而且阴险诡诈,作为宫中护卫首领,早已视一帮江湖客为心腹大患。他的信条是:对江湖上的人,能利用则利用,不能利用就格杀勿论。
“通天,你急什么?”孤孚拉下脸,他不喜欢别人干涉自己的事。
“皇命在身,不得不急,望大师高抬贵手。”通天手隐忍,故作卑下之态。
孤孚不理不睬。
“听说大师善饮,”通天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翡翠宝瓶,毕恭毕敬地递过去:“此乃御赐美酒,下官做个人情,望大师笑纳。”
通天手太心急了,所以他行事的方式出了一点差错。
他忘记孤孚是高傲无匹的。
便是皇帝老儿孤孚也从未放在眼里。
通天手随便转赠皇上的赐酒,对孤孚而言就是一种奇耻大辱。
孤孚一抬胳膊把翡翠宝瓶挡了回去,只听一声脆响,宝瓶绽裂开来,而且落在地上的碎片都整齐划一大小均等。
御赐美酒果然不是凡物,一股异香顿时传遍了大院。
“通大官人,你要记住,下不为例。”孤孚用一只独眼瞪着他:“否则下次老夫就不是这样子同你说话了。”
“大师,下官不明白,唯道这小小酒店的七十二酿会胜过御赐美酒?”通天手还在饶舌。
“你再罗嗦,老夫就让你爬出去。”孤孚显出厌恶之极的表情。
通天手没辙了。皇命重要,孤孚也不好惹,他只有耐心等待。
卫昭深恨百媚生刚才冒名顶替,见她脸上血肉模糊,遂嘲笑道:“这妮子面如赤霞,好看好看!”
百媚生素来讨厌这帮宫廷打手,因回骂道:“你等强横霸道,助纣为虐,定遭世人万代唾骂!”
那卫昭入宫前就是地方一霸,平时最喜欢胡闹滋事,见百媚生骂他,便走过去坐在她身边。百媚生立刻躲开,可是她的一只手却被卫昭握住了。
“贼妮子,让你骂?”卫昭腮帮子上肌肉突显。
百媚生眉头紧皱,汗如雨下,但她一声不吭。
卫昭的隔肉碎骨手无人不晓。
据说卫昭当年入宫之时,护卫首领穆大瓜提出和他比试腕力,目的是在皇上面前挫一挫他的威风。
穆大瓜外号巨力铁臂,当时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那年卫昭二十六岁,穆大瓜四十三岁。
结果穆大瓜输了,而且输得很惨。他的手掌骨裂了,并因此被皇上开了缺。
卫昭锋芒初露,那一次他用的就是隔肉碎骨手。
女人的手比男人的手娇嫩。
百媚生的手一定不象穆大瓜那么粗糙刚硬。
对一个女子使用隔肉碎骨手,那简直就是惨不忍睹的人间酷刑了。
李五吉怒不可遏。
刘梅登、瓦上飞和野猫上梁也都仗剑欲救。
卫昭把手松开了,因为他发现李五吉一个“小溜步”,脚下似乎没怎么动,就站在他身后了。李家剑法的第一要点便是快。
练好了“神行鬼步”,才有资格说自己懂得李家剑法。
然而卫昭发现李五吉并没有拔剑。
卫昭迅即“旋臂拧杠”,欲卸下五吉一条臂膀,但李五吉更快,反而用“太乙手”点中卫昭腕上的内关穴。这太乙手乃晋朝山人云心所创,后来传至唐宋两朝,因梁山好汉燕青熟谙此功,并多有创新,故世人改称“小乙手”。当年黑旋风李逵不听调度,梁山寨主宋江叫燕青管束他。李逵力大无穷,无人不惧,然而每每被燕青手到一跤,因此李逵心服。
其实世上最称心如意的武器就是手。
运掌如斤的高手若是使刀用剑功夫反而次了一等,毕竟手比刀剑更灵活。
卫昭闭气运功,拼命震开穴道。
通天手手臂暴长,上下飞掌,欲救卫昭。但却中了五吉声东击西之计,被寸碧剑抵住了胸口。李家剑法如同兵法,蕴含无数诈招欺招。
高手对阵不止是搏力,更是搏智。
通天手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栽了,而且栽得很没面子。
好在通天手不象江湖中人那么讲面子。
生死之间,面子应该是第二位的。
“五吉兄弟,有话好说!有话好说!”通天手满脸堆笑,善气迎人。
在宫中经营多年,通天手已经很懂得机变诡术那一套。
“不准伤害百媚生。”李五吉警告道。他的剑锋上凝聚一股狞厉的杀气!
通天手和卫昭只有离开百媚生。
孤孚鹰隼一样的目光盯着李五吉。
“不错啊,”这老妖点着头说:“一年不见,你的功夫倒是大有长进,连老夫也要刮目相看了。”
李五吉冷笑道:“既然孤老前辈知道了,何必要来自讨没趣呢?”
“不要以为你能活着出去!”孤孚又恢复了一脸煞气:“除非把藏酒图交出来!”
“做你的黑甜大梦!”李五吉叱道。
即便李五吉交出藏酒图,也是一个死,在左离子的事情上,孤孚还没秋后算账呢。倒不如装着图不交的样子,反而可以使自己活得更长些。
“小子,你交是不交!”孤孚步步紧逼。
“不交,打死也不交!”李五吉一口拒绝。
“那好,老夫就让你尝尝铁掌烹鸡的滋味!”孤孚大怒。
“铁掌烹鸡”也是孤孚的绝活,据说人的手足若被他双掌夹住会被碾磨得筋酥脉断,骨肉分离,犹如烧鸡一样。
孤孚话音刚落,刘梅登双剑齐发,剑锋凝炽,“火烧红门寺”十六式!
瓦上飞和野猫上梁也挣脱绳索,一起发作。
孤孚单臂一指,邪风暗起,三个人的剑竟然乱了套路,乒乒乓乓地自相磕碰不休。
“魔臂邪风”,亦是孤孚的独招儿。
李五吉平地跃起,翩若惊鸿,剑锋似灵蛇吐信直捣老妖的头顶卤门处。
他只有进攻——绝望的进攻!
孤孚小时候与人过招,被砖头劈碎过天灵盖,所以那地方至今仍是他最薄弱之处。
见李五吉来势凶猛,孤孚连椅子一块往后仰去。
能让孤孚闪避已经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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