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老头身材短小精悍,目光犀利,鼻尖如钩,上唇极厚,双下巴,山羊胡子,眉凝阴森诡谲之气,且含睥睨万物之光。他行走如风,直奔院中一张条凳上坐着。
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提心吊胆——不知此人来所为何事。
只有麻衣者一脸悠闲,似在看一场好戏。
老头儿便是别名为“伏神”的江湖第一高手孤孚。
自称伏神,可见其狂妄之至。
孤孚坐定后,望着李五吉一阵怪笑,道:“老夫一年多未到槐树酒庄了,没想到你还活得挺自在么!”
李五吉问:“俺什么道理要活得不自在?”
孤孚切齿道:“你这孟浪小子,少来张狂!一年前你多管闲事,坏我门规,尔后又兴风鼓浪,造谣生谗,令江湖上百般议论老夫,该当何罪?
话说到这里,便要打个小插儿。原来去年边廷民变,朝廷派兵弹压,兵部本来欲将押镖送饷之事交予孤孚,未几又改任孤孚的大徒弟左离子了。孤孚生性狭隘多疑,闻知此事顿时勃然大怒,竟命左离子以剑自裁。
李五吉与左离子乃乡交,当时在场,极力劝说孤孚手下留情,二人激烈口角,孤孚欲杀五吉,左离子苦劝五吉离去。
后来事情的发展证明左离子是冤枉的,可是孤孚却不肯认错,反而一直对李五吉耿耿于怀。今日孤孚既来,五吉仍不忘为左离子洗冤,遂道:“据晚生了解,左离子并没有答应为兵部押镖,那不过是朝廷的离间之计罢了。”
孤孚还是一口咬定:“此事老夫已派人调查清楚,休要再来胡言乱语!”
李五吉点头道:“是啊,左离子接受了押镖任务,可是他既没有得到皇上的手谕,也从未看见那几百万镖银,他大门不迈二门不出,任你孤孚在虎吼山将他处死,左离子这镖是怎么押的呢?”
孤孚竖掌止之,道:“老夫今日暂且不与你计较此事,你若将李俨藏酒图交出来,老夫便免你一死。”
这孤孚嗜酒,故事多多。其年少时即得高人指点,练成盖世武功。成年后开设隆武镖局,初时生意不错。但孤孚性喜聚饮,饮则必醉,醉必生事。与一般客人熟稔之后,便行为放肆,动辄逼人陪饮,稍有不从,或毁人车辇,或射杀其马,使不得归。因此客人渐渐疏远,生意衰落。一日,赴府尹生日宴,喝得酩酊大醉,竟手指府尹大人骂道:“此是俺家,你来做甚?莫非想淫我妻女不成?”将其暴打一顿。又一日,赴岳丈家中,连饮四坛烈酒,醉眼朦胧中,见壁上有腊猪腊羊倒悬,竟如法炮制,将岳丈大人扒光倒悬,与腊味并列。其行为荒唐如此,江湖上传为笑谈。李五吉心想:可怪,怎么今日众人都来索取七十二酿窖底香,莫非俺祖上真的遗留下百年酒窖不成?倘若如此,那藏酒图又在哪里呢?
不过,李五吉不喜欢孤孚,莫说手中无图,便是有也不会送给他。
孤孚仍然索要藏酒图。
李五吉卖个关子道:“孤老前辈,在俺交出藏酒图之前,俺只想知道一点,这藏酒图是俺的还是你孤孚的呢?”
孤孚喝道:“你少废话,交还是不交?”
五吉笑道:“你不敢说藏酒图是你的,那么藏酒图便是俺的了,为什么俺的东西要白白送与你呢?”
孤孚威胁道:“你要是不交此图,今日只有死路一条!”
李五吉道:“哦,原来俺李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宝贝,如果不白白送你,俺就该死,孤老前辈,你是不是太霸道了?”
二人兀自斗嘴,一旁的武朝却看到了机会。他的下巴和肩膀经恒突治疗,已经基本上好了。武朝不但想活着走出这院子,还想立功受赏。要是假孤孚之手消灭了李五吉,富贵堂的人便可以从容对付刘梅登了。
“孤孚大师,您亲自到此,李五吉却不肯将藏酒图奉献,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武朝阴笑着对孤孚说。
眼下武朝就是要挑起战火,以达到从中取利的目的。
孤孚闭上眼睛,他对武朝好象也不是很欣赏。
“以大师的本领,藏酒图理应归您所有,大师仙人神技,若能以酒伴剑,可是锦上添花啊。”武朝极尽恭维巴结之能事。
孤孚睁开眼睛,脸上似笑非笑。
武朝以为孤孚高兴,越发肉麻道:“大师若得到藏酒图,晚生愿脱下官服,为大师掌壶执杯,不知大师意下如何?”
孤孚皱眉厌恶道:“你是个麝香鼠,尽放香屁!少罗嗦,否则老夫拔了你的舌头!”
武朝火中取栗之心太切,所以言语中虚情假意尽露。
有点象逗闷子。
孤孚是很少开玩笑的。
甚至没有开过玩笑。
四周一片岑寂。
没有人敢再发表意见。
武朝知道孤孚生性狭隘残忍,决不会放过李五吉,只是不知道何时才会下手。
如果等太久可能会产生变数。
武朝可不愿等。所以他又暗中联络恒突和石羯,准备趁李五吉大敌当前之际,施展突袭手段,将他一举搞定。
恒突和石羯会意,二人故意将身子靠拢,挡住五吉视线,武朝见火候已到,略一侧身,以“鱼穿柳影”的身法从二人当中冲向五吉。
然而武朝忽然觉得背上一阵剧痛——他太大意了,光顾着偷袭李五吉,竟然忘记了更危险的敌人就坐在自己背后。
在这种场合,把背露给孤孚是一个大失策。
接着武朝象被无形之绳羁绊住了,向着孤孚坐的地方倒退回去。
类似这样脊背向后急速倒退的身法武朝还没经历过。他不想倒退,然而身不由己。
“铁索揽孤舟”,孤孚的独门高招。
功力极强的高手,可以隔着空气把人推出去,而功力更强的高手,才可以隔着空气把人吸回来。
武朝一屁股坐在孤孚脚下,仿佛是他的乖儿子。
“老夫叫你多事。”孤孚说罢,拧眉咬牙,向武朝击出一掌。
这一掌有名唤作“聚力击鲨掌”,天下无论是谁,中了击鲨掌都会五内俱焚,一命呜呼。
不过武朝没有死。他象被飓风掀起的石磨击中,一阵剧痛迅速传遍四肢百骸,哇地吐出半盆鲜血来。不是武朝特别经打,而是孤孚没有出尽全力。
饶是如此,武朝已然受了严重的内伤,估计不会有什么作为了。
无形之中,孤孚为五吉除去一个劲敌,令他稍感安慰。然而五吉也知道,自己最危险的敌人当属孤孚,若找不出藏酒图给他,恐怕是凶多吉少。
正思忖间,两条黑影逾墙而入。来人一个高挑细瘦,身手敏捷,绰号“瓦上飞”,一个五短身材,行动如风,人称“野猫上梁”。
李五吉心中又宽慰一些。
瓦上飞与五吉有同门之谊,且轻功极佳,剑术上乘,李五吉若是和他同演双剑绝杀倒也可以对付孤孚一阵。
野猫上梁是瓦上飞的朋友,要是这院子里有人向李五吉叫板,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趁孤孚与石羯和恒突大战之际,瓦上飞和野猫上梁掩护五吉梅登往外跑。
但他们立刻听到一声阴森森的吆喝:“你等想走?”
那声音仿佛从千年石墓中传出,恐怖之极。
四个人马上站立不动,因为他们要是不停下,便会与武朝一样。
“站回去。”孤孚手指墙角道。
“站那里做甚?”瓦上飞装糊涂:“晚生又没得罪你孤老前辈。”
“到底站不站?”孤孚不耐烦道。
话音刚落,野猫上梁纵身一跳,窜上了墙头。他并非鲁莽行事,而是想吸引孤孚的注意力,从而让李五吉等人从容脱逃。
可是野猫上梁的左脚在踏上墙头之前就感到了针刺火燎般的疼痛,这一次孤孚使出飞指功,直接点中他脚掌上的照海穴。
孤孚并没有将自己的指头飞出去。飞指功不过是发暗器的手段。孤孚发射的其实是手指上的犀角指套。
他的犀角指套疾如劲矢,百发百中,而且隐蔽性极强。
瓦上飞见野猫上梁在墙上立脚不稳,一手拉起五吉,瞬间来了个“白鹤冲天”,意欲将野猫上梁一起救出去。
能够挟带一个人飞上墙头,应该算是很不错的功夫。瓦上飞素以轻功见长,因此他以为自己可以成功逃脱。
但他也和野猫上梁一样打错了算盘。
孤孚手掌一抖,从袖中甩出一根长绳,缠住了三个人的脚脖子。
那长绳曲里拐弯,盘虬错结,犹如九头怪蛇。
孤孚轻轻一拽,三个人一起大头朝下摔了下来。
李五吉空中翻身,寸碧剑银光闪烁直取孤孚,而瓦上飞和野猫上梁也在下坠的过程中就抛出了铁豆和石蛋。
刘梅登飞燕低掠,双剑飞灵,攻击孤孚下三盘。
四个人的想法竟是一样的:生死一搏!
暗器倒是击中孤孚,但却通通弹落地下。孤孚左手化解刘梅登的攻势,右掌二指叉开,轻轻夹住李五吉的寸碧剑。
李五吉和孤孚之间只有半尺之隔。
没听说哪个胆敢反抗孤孚的人能够活命。
孤孚怪笑着,慢慢地举起左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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