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公安局做完笔录出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公安局的人并没有从两人处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因为陈雾和林霜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要杀他们。
陈雾将惊魂未定的林霜送到家门外，没有进去就离开了，虽然林霜让他陪陪她再走：他只说了一句：“我会再来的。”林霜就没再勉强他。其实林霜不明白陈雾的意思。陈雾的意思是他会再来，但再来时将是复仇的陈雾。
离开了林霜家有一段路后，陈雾打了一部出租车离开，在车上，他拔通了雷雹的手机：“雷雹，是我。明晚行动!我们的敌人已经等不及了，他已经先对我下手了！幸好我逃过一劫!”“好!明天中午再见!”雷雹在电话那边这样说。
第二天晚上，林复生正坐在客厅翻看报纸，见林霜打扮好了像是准备出去、便问她：“又跟陈雾约会吗?昨天刚出了事，今天还约会?”“不算是约会。”林霜笑笑说，“他说今天有特别重要的事要告诉我。”“哦，是什么事?”林复生笑道，“难不成是要向我的小公主求婚了?”“爸！”林霜脸上有些微红，嗔怪地跺脚。
“好了好了，爸爸不胡说了。你去吧。”林复生见女儿害羞了，便笑说，“我派几个人陪着你吧？”“不用了，哪有人约会时还带着保镖的?我们就在旁边见面。”林霜说，一想似乎有些说漏了，便吐了吐舌头，闪出门外去了。
早上陈雾就打电话给林霜，说有“特别重要的事”要告诉她，让她在离家不远的幽兰酒吧里等他，并特别说定了“不见不散!”。其实他并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要告诉她，而是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做。他那样对林霜说是因为不想在复仇的时候让她在场。而林霜会如约一直等他，等最后等不到他再回到家时，一切结果就已经发生了。
林复生在客厅又坐了一会，报纸已经翻看完了，就起身朝自己的书房去了。他进书房是准备拿点东西下来。因为等会儿会有个客人来访。“有客人来了就让他到书房找我!”他吩咐佣人。“是。”佣人答应了一声。
书房的门没有关，是他留的。但他一推开书房的门，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书房的窗户竟然是开着的，一股清冷的风从外面吹进来。让他猛然打了一个冷战。旋即，他发现平时自己坐的椅子上竟然已经坐了一个人！虽然那人是背对着他，却已经令他不寒而栗。他下意识地想要转身出去喊人，却只听“砰！”地一声，门已“自动”关上了!与此同时，书房内的灯也“啪!”地一声关上了！
整个书房立即陷入一片月光中的幽蓝之中，但并不令人有浪漫的感觉，反而有些毛骨悚然。
门关上的时候，林复生在月光中看到了门后站着一个人。
看到那个人的时候，他比任何看到这人的人都更为惊恐。因为这人戴着一个面具，虽然并不是牛头马面，却足以令他觉得一股凉气从背后嗖地一声直窜上来!
面具展示出的是雷鸣的样子，只露出两只眼睛。面具后的人当然是雷雹。因为戴着面具而面无表情的雷雹侧步站到门后，拦住了通向门的必经之路。同时，他从怀中抽出了一支已经装上了消音器的短小手枪。这是犯罪，他知道，然而他已准备犯更大的罪了。
林复生身子像是矮了半截，他转过身去看那坐在他椅子上的人是谁。其实他已经猜出几分。
那人站起身，转过脸来。和雷雹一样，他的脸上也有个面具，是陈正德。这个人当然是陈雾。同样，他手里早已有一支短小的装了消音器的银色手枪——人类迄今为止最凶猛、最精悍的杀人利器。
陈雾和雷雹戴面具并不是要遮掩自己的身份，他们想用这种方式，让自己亲人像是重回人间一样，亲自讨回属于自己的公道。
看着陈正德的面孔，林复生还是生出了一些畏惧。陈正德竟是他亲手杀死的。随后他看到了面具后那怒火一般的眼睛。
二十年前那个幼小少年暴烈的仇恨目光顿时闪回到他的面前，他虽然费尽心机，却终于还是没有逃过这双猎鹰一般的眼睛。
和二十年前一样，他再一次感到害怕。
“认出来了吗？王灵?”面具后的陈雾和雷雹一齐喝问“林复生”。林复生知道，到了这一步，再隐瞒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不错，我是王灵。很不幸，还是被你们查出来了”。林复生承认了。
“那好，纳命吧!”林复生听到陈雾和雷雹一齐这样说着，同时听到两支手枪子弹上膛的声音。两个人已经不想再多废话了。在这里多呆一分钟，便多一分钟的危险。报仇虽然是今天的主题，他们还是要继续活下去。
“你不能杀我。”林复生忽然看着陈雾这么说，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狞笑。他已经听到一些细微的脚步声就在书房门外。
“别耍花样了。如果你是想用你女儿来阻止我，那你就别痴心妄想了！”陈雾不想听他废话，他向雷雹使了个眼色，两人绕到了林复生的面前，两支枪一齐指着他的脑袋：“和今天说再见吧。”
林复生虽然手中还有一张王牌，可是此刻看到两人的手指已经都在准备扣动扳机，还是惊悸地瞪大眼睛：“等等！陈雾，杀你父母其实不是我的本意!其实，其实我只是个雇凶，真正的幕后主使你竟然不想知道吗?杀了我，你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你胡说什么?!”陈雾虽然并不相信他，扣动扳机的手指却缓了一缓。“你不是怕死怕成这样吧?好，就给你一次机会，他是谁?编一个给我听!”
忽然，两人听到书房的门开了。然后就听到一声枪响。雷雹“啊!”地一声，身体进出血光，人也应声而倒，手中的枪掉在地上。有个人在陈雾背后冷冷地对他说：“把枪放下!”雷雹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陈雾转过头，在清冷的蓝色月光中看到了已经走到他身后来人的面孔。
这是个他非常熟悉的人。
是他的叔叔陈正道。不同的是他手中的枪正指着他的后心。陈正道的脸上笼罩着清冷的蓝色月光，他的面孔是如此熟悉，但他今天的表情却又是如此陌生。陈雾不认识今天的陈正道。
但就在那一刻他明白了。
等他看清是陈正道时，他对面的林复生已经捡起了雷雹掉在地上的枪，指着他的前胸，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枪，把他的面具也扯掉了，狞笑着：“明白了?”
“只是为了我父母的家产吗？”陈雾问陈正道，“你可以杀掉自己的哥哥？”
“难道这还不够吗?”陈正道干脆地回答他，“这是个可以迅速发家的办法。‘哥哥’对我来说没有钱那么有说服力。我需要钱。”
“那你为什么不连我一起除掉？”陈雾还在问。“那样你不就可以得到全部的家产了吗?”
“本来是想借王灵的手把你一块除掉的。没想到没能斩草除根。这是个意外。”陈正道说，“后来有些不忍心杀你。等又想杀你的时候，又因为露儿，没有办法下手了。今天如果不是你揭穿真相，我也许不会杀你。”
“明白了吗?”林复生狞笑着，“这样你死也瞑目了吧?其实我也不想杀你呢。谁让你自己找死。你放心地去吧，我会给霜儿找一个更好的。”然后他又时陈正道说：“你解决那个，这个留给我。这一次可以放心，我们是正当防卫。”“好。”陈正道点点头，把枪指向了仍在呻吟的雷雹。
然而陈雾的脸上全无惧色，也全无失望或绝望的神情。
“开枪吧!”林复生听到他竟然这样说，忽然感到事有蹊跷。
“住手!”林霜的声音忽然在书房门口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门口。林霜站在门口，不知所措地问：“你们在干什么？！”
林霜并不是没有如约去幽兰酒吧。走到半路时，她发现手机忘在家里了，想到陈雾可能会打电话给她。所以又急忙回来取手机，没想到回到家里，竟然看到的是这么一幕。
“倒底发生了什么?”林霜问林复生和陈雾。
“你爸不叫林复生，他就是杀死我父母的王灵!他找人替他而死，出狱后杀了真正的林复生，整容后伪装到现在!”陈雾没办法向她解释更多。
看到林霜惊疑的目光看着自己，林复生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他已经不需要再隐瞒了。
“啊！……”林霜觉得眩晕，几乎要昏倒。她捂着脸，不能相信，怎么在一瞬间她的人生会发生这么重大的转变?变得她已经辨认不出是否真实。
“你!……”林霜只听到林复生一声惊叫，抬头看时，只见陈雾已经从袖中闪电般地又掣出了另一支手枪，直指向林复生的前胸。而林复生的枪也正指着他的前胸——都是那致命的部位：心脏。
听到林复生的惊叫，陈正道也扭过头来看，然而就是这极短的一瞬，刚才还在地上呻吟的雷雹忽然停止了呻吟，眼中现出狂烈的杀机，在陈正道还来不及回头的时候，已经从袖中用另外一支手枪，在陈正道发觉以前，抢先一步扣动了扳机。
“砰!”“扑通!’，陈正道发现时已经晚了，子弹穿透了他的身体，他也扑倒在地。
“来吧！开枪吧!”陈雾没有看过去，只是冷笑着对林复生说。
那一瞬，林霜忽然想起那个陈雾和爸爸都曾经问过她的问题。如果两个只能选一个，她会选谁?她一直以为这种情形只是无聊的恶作剧原创者用来假设的，现实中根本不会出现。没想到却这么快就真的出现了。原来这两个男人早就看到了这一天总会到来，才会那样问她。她曾经对陈雾说过：“我有答案了。”
没有时间给她再多想了。她已经看到两个男人的眼中同时迸射出慑人的杀机。她知道，她已经没办法阻上他们开枪了。可是她能阻止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现在就死去，死在对方的枪下。
枪响了，只有一声。陈雾和林复生都没有闪躲。
然而他们却在枪响之前同时看到林霜的身体正挡在他们中间。这时想再反悔已经来不及了。林霜中枪了。
被击中后血溅出来的时候，林霜不觉得痛。她只是心痛。
上天为什么要给她这样一个选择：她希望这会是陈雾和爸爸所有恩怨的结束。如果需要她用生命来换的话。虽然她知道爸爸是杀人凶手。但她不希望爸爸被陈雾杀死。因为这两个都是她爱的人。她不希望任何一个人死去，更不能死在对方手里。所以，在她看来，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她来承受。
她觉得自己要死了。因为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她不知自已什么地方中枪了，只知道是中了枪。她看得见陈雾和爸爸丢了枪扑在她身边大叫，却听不见两人的声音。
“我要死了吗?”她这样在心里问自己。
“是吧。”她这样在心里回答自己。
她唯一欣慰的是她看到自己倒在陈雾的怀里。然而她也看到陈雾痛不欲生的表情，于是她勉强地笑了，想要伸手摸着他的脸，叫他不要难过，她想说什么却再也没有力气说出。
于是她的手还没有碰到陈雾时就无力地猛然垂了下去。笑容随即消失，一双美丽的眼睛也随之合上。
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她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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