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武侠仙侠 > 江湖谜语 > 第四十七章 繁华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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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都风景繁华地。谯门画戟,下临万井,金碧楼台相倚。”

    东京汴梁。

    这个都城的繁华,我早已在恨梅谷的诗词札记中无数次读到。

    但当我终于踏上它,它的盛况仍是令我吃惊。

    坊巷院落,青楼画阁,绣户珠帘。纵横万数,莫知其极。

    城分三层,外城、内城、皇城,外城南门南熏门,内城南门朱雀门,进内城后有御道直通皇城正门宣德楼。

    御道两边,勾栏瓦肆林立,各种杂耍、歌舞、说唱、茶坊、酒肆、脚店、肉铺、金银铺、漆器什物铺、庙宇、公廨,热闹非凡。绫罗绸缎、珠宝香料、香火纸马,货药、卖卦、喝故衣、探搏、剃剪、纸画,处处可见。

    商贾,士绅,官吏,小贩,行脚僧人,外乡游客,听说书的街巷小儿,酒楼中狂饮的豪门子弟;轿子、骆驼、牛马车、人力车、太平车、平头车,各色人等,川流不息。

    现在已是腊月,宣德楼下已经搭起鳌山,结扎彩棚。游人集御街两廊下,奇术异能,歌舞百戏,乐声嘈杂十余里。

    无酒叹道:“如此繁华盛世,难怪南宫逐鹿垂涎。”

    我们停在了深巷内一座白墙青瓦的院落前。瓦上似乎还留有残雪。

    开门的是离叔。

    他说:“少爷,你终于回到了京城。”

    他微笑着说。

    *

    我走进院内,看见冰姨和仓叔。

    一身裙裾,如血如火。看见冰姨的那一刻,我无限恍惚,我以为是雪姨。

    仓叔看着我。

    他的第一句话和离叔一般无二。

    他说:“少爷,你终于回到了京城。”

    他微笑着说。

    *

    少爷,你终于回到了京城。

    好像因久别重逢而无限欢喜,又好像因这等待的时间实在太过漫长而无比凄凉。

    冰姨问:“莲苦,明日你是否就要将玉玺和八卦衣送进宫中?”

    无酒咕咚喝了一大口酒。

    *

    这天夜里,我们去逛夜市。

    走到州桥上,自桥南眺,汴水两岸,灿若繁星。街桥两旁叫卖不绝,灯山结彩,金碧相射,罗绮飘香。

    出梁门西去,就连街北的道观内,也有道士在东廊卖齿药、纸画、门神、钟馗、桃板、桃符,热闹非常。

    转过道观,仓叔在一座高大宅第外停了下来。

    似乎是豪贵之家。朱门高墙,大门敞开。里面来来往往的仆佣正在塑雪狮,装雪灯。想是要遇雪开筵,以会亲旧。

    离叔示意我们停下脚步。

    离叔说:“这里原是尚书府,你仓叔的家。”

    *

    在芍药村,离叔说,少爷,当年为了护送你出城,你仓叔留在京城的一家老小十八口人,最后全都被满门抄斩。

    现在,我看见他在那扇大门前停下,轻轻抬了抬头。

    然后,像一个游客,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

    *

    走到城南,四处更是萧鼓大作,丝竹婉转。原来到了瓦子所在之地。

    瓦子内有用栏杆围起来的勾栏,勾栏内莲花棚、牡丹棚、里瓦子、夜叉棚、象棚毗连,许多人正在舞蹈、嘌唱、小唱、扮影戏、讲史、演杂剧。观者如潮。

    无酒道:“此城门名朱雀门,这一带又是汴京最热闹的地方,藏龙卧虎,想来一定真的藏有不少朱雀门下。”

    然后,我们听见有人回答:“前辈说对了。奴家就是朱雀门下。”

    一个女人。

    *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

    桃色裙衫,风尘满面。年纪虽已不轻,但举止间却自有一种风流婉转。

    她对着我深深地道了个万福:“这位可是萧公子?”

    我说:“正是。”

    她说:“奴家朱雀门易红奴。公子大恩大德,无以为谢,愿献唱一曲,望公子笑纳。”

    我问:“为何谢我?”

    她说:“因为你替我杀了仇人李妒桃。”

    她走进了牡丹棚。

    *

    她刚一款款上台,看棚内已是一片喝彩,想是在汴京极富盛名。

    琵琶轻抚,如檐下春雨,滴滴凄切。比之锦绣的琵琶,又是不同。

    后面的笛、鼓、板也已奏响。

    只听易红奴低眉唱道: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叫好声不断,她却连眉眼也没有稍抬。似乎世间种种,她只对正在唱的曲子付出情谊。

    一阵急弦。

    两根银针已自她翻飞的指间朝我破空而来。

    *

    曲未断,人不觉。

    我悄无声息地将银针接住。

    无酒站在我身旁,他喝酒的手也并没有停。

    我默默地看她,叹口气,转身准备要走。

    却听得曲声戛然而止。易红奴凌空几个鹞子跃翻,落在了我们面前。

    台下的人见她露出这手绝活,更是纷纷鼓掌。

    她说:“我刚才是要杀你。”

    我说:“我知道。”

    她问:“那你为何还要走,为何不杀我?”

    我说:“你要替龙输报仇,这也是人之常情。”

    她喃喃道:“原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

    我说:“朱雀门下,易红奴专习戏术,据传她深爱赌神,赌神却又钟情毒仙。因此,你谢我杀李妒桃是真,你杀我为赌神报仇也是真。为情所困,我亦难免,我又何必杀你。”

    她的脸色已是惨白,泪珠滴滴坠落:“他……他最后看起来可还好,是不是已经有了白发?他……最后提起过我吗?”

    我恻然摇头,转身离去。

    良久,弦音又起,听到背后易红奴哀哀唱道: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无酒皱眉道:“凡有井水处,即能歌柳词。虽歌舞盛世,总非风骨之音。”

    我们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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